“我必須要離開這裡。”艱難地調整一番氣息,李墨白再次撐着牆壁顫巍巍地站起來,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的直冒虛汗。“季薇的事情,便交由你們處理。”
他來這裡,並非爲季薇,不過想遠遠地看她一眼。如今心願雖達成,卻引起了她的懷疑……他必須儘快的離開。
“閣主打算去哪兒?”見李墨白撐着牆壁要走,于振縱身從落在他前面,瞅着他的目光堅定。
“還……沒有想好。”怔了怔,李墨白選擇了說實話。
“閣主想離開鳳凰閣?”于振繼續追問,眼神犀利。
瞥了眼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的陳思吟,李墨白緊抿薄脣,“小梨她不會太爲難你們,她由始至終就不是心狠之人。”
“閣主……”,陳思吟低下頭,想起自己之前所說的話,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公主已經起疑,遲早會查到鳳凰閣來。到那時,面對公主的質問,我們該如何回答?”于振遠比陳思吟鎮定,語氣裡含着的並非質疑,而是挽留。
“必須否認到底!”李墨白回答的堅決。“一旦讓她心生懷疑,極有可能會拷問你們我的下落!她的手段,你們應該都有所聽聞。”
“閣主,對不起,我不該說之前的那番話。我並非怕被您連累,您也無須顧慮這些。”陳思吟紅着眼眶,絞盡了腦汁,低着頭道歉。“我們是一家人,無論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您有危險,我們會幫着您分擔。我不許您逃,更不會讓您離開鳳凰閣!老閣主臨走前的囑託。您忘記了嗎?難道您要違背對死者的誓言?”
“現在沒有我,你們會活得更好。老閣主的囑託,我已經完成。思吟。于振,如今鳳凰閣有你們就夠了。”
“您……早就打算要走?”難受地別過臉,陳思吟的聲音更爲朦朧。
“閣主。您的身體時好時壞,若獨自在外。有誰能照看您?”于振直視着李墨白,抿了抿脣,纔將接下來的話語擠出來,“萬一您昏迷在街道之中,有好心人想要扶起您,豈不是害了他人?而我們已然知曉您身體的毒性,即便您突然毒性發作昏倒。在扶起您時也會想盡辦法不去觸碰您的皮膚。這樣一比較,您不覺得適當的依靠我們會更好嗎?”
見李墨白的身體僵硬起來,于振繼續勸誘,“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您都要躲避長樂公主,何不繼續躲在巨峰山?照如今的局勢,長樂公主再有本事,都不可能派兵搜山吧?”
思慮了片刻,李墨白頷首應下。“謝謝。”
于振所說,讓他無法反駁。即便要躲。他也不會離她太遠,這樣,她遇到危險,他才能及時出手相救。
加上。他也考慮過毒發的問題,所以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纔會拒絕接觸他人,一直躲在巨峰山未出。
他,不想殘害無辜之人。
“閣主,季薇的事情交給我,讓思吟陪您回去。閣主現在便要離開?”
“越快越好。”
“那容我先去查探一番外面的情況,長樂公主已經生疑,必定會有動作。貿然出去,反而不妥。思吟,你送閣主回分壇去休息。”囑咐幾句,于振轉身要走。
“不了,我們就在這裡等。”李墨白淡然開口,“不能再耽擱,若遲了,怕無法再輕易離開這東沂城。”
“好,我去去就回。”眼神閃了閃,阻攔的話已到喉嚨,于振依然將它嚥了下去。轉身,快步離開這髒亂的小巷。
“閣主,您看起來不太好,真的不用先歇上一會嗎?”陳思吟瞅着李墨白的臉色,頗爲擔憂地開口。
“我沒事。”李墨白慢慢地搖頭,擡頭看向天空,發現雨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烏雲初開,煦暖的陽光透過重重地雲層,散漫地傾瀉而下。
一旦放鬆下來,身上溼透的衣裳透着一股寒意沁透皮膚,一直涼到心裡。他縮着手,打了個寒顫。
心裡卻不由想,秋天已至,她素來畏寒,又淋了些雨,這會也會覺得冷嗎?
“閣主,我剛纔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陳思吟紅着臉,小聲地道着歉。
“你說得沒有錯,是我負了她。”李墨白自嘲地笑了笑,黑眸幽深如海。
陳思吟發紅的臉登時發白,再三猶豫,“據說,您……是長樂公主的師父?”
“是。”李墨白毫不猶豫地承認。
“您看着她長大?”
“是。”
“那…你們…你們豈不是……”她臉色發青,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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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倫嗎?”李墨白輕笑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面上漠然的表情分明的表明了他對‘逆倫’二字的不屑。
陳思吟的臉色更是發白,想說什麼,心中卻梗着一根刺,嘴裡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如何?”李墨白不曾去在乎陳思吟的表情與心思,見於振回來,略帶焦急的問道。
于振的臉色不太好看,看着面前正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人,面露憂色。不再兜圈子,直接開口,“聽說是城主府丟失了貴重物品,如今各處的城門都已被封。無論是誰,要出城的話,人也好、物也好,必須接受盤查。”
李墨白抖了抖,面上的神色複雜,說不出悲喜,“城裡呢?”
于振面露詫異,“這個說來奇怪,城門處戒備森嚴、蒼蠅都飛不過,但是並未出動一兵一卒搜城,城中仍舊如同往日一般平靜。”
李墨白驚愕了一下,陡然擡手捂住胸口,擡頭看向城中央東沂山的方向,嘴角含着笑,眼中卻帶淚,“如此,我們便去找間客棧住下。”
眼前蒙着一層白霧,看不分明周遭的風景,卻看到有一清瘦的白衣男子,身體孱弱,一邊咳嗽着一邊快步離去。
那個背影,熟悉到讓我驚顫。
呼喚聲已經到達嘴邊,卻突然忘記他的名字。心中瀰漫起恐慌,我擡起手想要留住他,腳下又無法動彈。
“月回、月回、月回……”
迷糊中,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一聲聲催人命。
“月回,你快醒醒……”
“孃親,快醒醒。”隱約,還聽到了孩童稚嫩的哭聲。其聲悲切,揪斷心腸。
初兒?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我猛然打了個寒顫,腳下踩空,驚嚇後猛然睜開眼睛。
尚未看清眼前的情景,一抹嬌嫩的粉色在眼前一閃,身體懸空,已被人攔腰攬起,很熟悉懷抱。
“哥。”哀哀地衝滿臉擔憂的楊少臨笑了笑,腦海中閃過昏迷前的一幕幕情景,眼中頓時含了淚花。
“你說你好端端地,怎麼就非得跟自己過不去?”探了探我的額頭,楊少臨鬆了口氣,語帶嗔怨。頓了頓,眸光閃爍,“又認錯人了?”
“不,是他,我確定。”
“這話,我已聽過二十三次。”楊少臨嗔怨地看了我一眼,又輕輕地將我放回被褥之中,“都已經失望了這麼多次,你的承受能力怎麼還這麼弱?”
虛虛的扁了扁嘴,我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認真地擡頭看着楊少臨的桃花眼,“哥,我昏迷了多久?你沒讓可疑的人溜出城去吧?”
“你才昏迷一個時辰不到,大夫說是怒火攻心,讓你好好休息。”轉身去桌邊端水的楊少臨附送了個白眼過來。“我怕大家擔心,更怕你醒來後又要焦急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便喚醒了你。等你緩過神,我們直接回城主府。”
“城門可還封着?”抿了抿脣,我問。
“放心,你的要求,我能不聽嗎?”楊少臨坐在牀邊,一手扶起我的頭,一手將茶杯遞到我的嘴邊,我輕輕地抿了一口。
“各處的城門及城牆的低窪處都派了重兵把守,保證蒼蠅都飛不出去。”頓了頓,將手中的茶杯擱到一邊的凳上,楊少臨又補上了一句,“我已經吩咐下去,無論是誰要出城,都必須接受盤查。”
“哥,謝謝你還願意幫我找他。”頓了頓,我還是輕聲地開口。
“傻丫頭!”像是不忍般,楊少臨別過臉去,聲音微微走調,“你願意找尋下去,哥如何會阻攔你?只是丫頭,人海茫茫,究竟有多少的希望呢?說不定,他早已去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的。”我咬牙堅定,腦海中閃過昏迷前見到的孱弱身影,心中抽痛。
“你打算怎麼做?鳳凰閣的事情,你與皇上已約定好,只有五天的事情,可不要忘記。”
“自然不會忘。”我微微眯了眯眼睛,遮去眼眸中突閃的亮光,緩了緩呼吸,“關於鳳凰閣的幫衆,已經抓了多少人?夠不夠用來與那白衣公子談判?”
那個飄渺如風的聲音,當時還覺惘然,現在想來,我不可能會聽錯!
白衣?閣主?一男一女?即便我不去聯想,這也太過明顯。
“這半天的時間不到,你讓我去哪兒抓人?”楊少臨垮下臉來。
“我們今日遇見的那位酷似李墨白的白衣公子,或許就是那鳳凰閣的閣主!”心裡一熱,我眼中燃燒起無窮無盡的鬥氣,“哥,只有明天一天時間,你一定要幫我把所有鳳凰閣的嫌疑人都抓起來!後天,也就是八月初三,我會在仙悅酒樓等那白衣公子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