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賜婚
正襟危坐,絕對的正襟危坐。
事實上,除了戰戰兢兢的正襟危坐外,我已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場景。
蕭南軒隨意的坐在龍椅上,右手托腮,明眸半眯,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淺笑,靜靜等待着我與蕭冬茜解釋今晚所發生的這件事情。
許是沾染了我的緊張,蕭冬茜頗沒底氣的縮在我身後,不斷的吞嚥着口水,目光遊移,就是不敢看向坐在主座上的人。
她被嚇壞,我只想盡快脫身,一時倒也無人說話。
反倒是最膽小的蕭冬辰聽聞此事,匆匆忙忙的從自己的寢殿趕來,看清這裡的陣仗後,‘噗通’一聲跪在蕭南軒的面前。
“皇兄,小梨與茜兒年幼,難免貪玩,您曾說過兄妹之間,和睦最爲重要。懇請您莫要嚴懲她們,若您實在要懲罰,辰兒願意一力承擔起所有的責罰。”
哎???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蕭冬辰。
她真的是笨蛋嗎?前面的話已給蕭南軒下了套,靜待他的回答便是,怎麼反而攬起麻煩上身?
如此絕對的維護態度……僅僅,是因爲她是姐姐嗎?
我靜靜的垂眸,心中猶豫掙扎,難以抉擇。好一會兒才收拾好情緒,學着蕭冬辰跪了下去,笑着擡起頭看向蕭南軒,“皇上,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願意接受您所有的責罰。但茜兒是被我強行拖下水來,皇姐更是無辜,您素來恩怨分明,懇請您不要責怪她們。”
“喂。”蕭冬茜在身後拉扯我的衣裳。
我扭頭湊到蕭冬茜的耳邊,悄聲說道,“我們交換吧。我承擔所有責任,你保證絕對不會把今日看到的秘密說出去。”
比起被李墨白知道那個秘密,夜闖國庫都算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惹誰。都比惹李墨白要好。
“嗯。”蕭冬茜鄭重的點頭。
我便放了心,直身擡頭,等候蕭南軒的回答。
“即便要罰。也得讓朕弄清楚這事情的緣由罷?”蕭南軒側目看向我,嘴角的笑容加深。喜怒難測。
我在心中哀嘆,故意裝作難爲情的模樣,扭扭捏捏,“聽說皇上欲給皇姐賜婚,皇姐待我極好,便想着要送份賀禮給皇姐。可是想來想去,都不知該送什麼好。這纔會想起來去國庫看看。”
若我是主謀,帶着蕭冬茜反而累贅。此刻爲她開脫,難免沒有說服力,我便閉口不言。
蕭南軒緊緊的盯住我,眸光幽幽暗暗,沉浮不定。直到我背皮發麻,他才輕輕地擺手,“都起來罷!這事說起來,也是朕不好,如今你們三個的年紀都已不小。早該爲你們尋一門好親事。”
我扶着蕭冬辰站起身來,面上帶笑,說着謝恩的話語,心中冷汗直流。聽蕭南軒話中的意思。似乎打算爲我、蕭冬辰與蕭冬茜三人賜婚?
蕭冬茜暫且不提,從入京時被我戳破楊少臨心思後,他們兩人雖走得近,總歸名不正言不順,賜婚是遲早的事情。
蕭冬辰與葉落安雖早有婚約在,中間發生太多事情,時間隔得太遠,由蕭南軒重新賜婚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與李墨白早拜堂成親,何須再多此一舉來?
“朕已命人將落安、墨白與少臨請來,趁此機會,便幫你們做了這個主。”
“請皇兄收回成命,茜兒不會同意賜婚。”蕭南軒的話音剛落,蕭冬茜便激動的站了出來,清秀的面容一掃方纔的膽怯,眼神堅定,“若少臨當真願娶茜兒爲妻,當由他向皇兄求婚纔對。若皇兄要賜婚於茜兒,茜兒必定會逃婚。”
這傻丫頭,怎麼還在乎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堅持?無論是求婚還是賜婚,總歸你情我願,同樣的皆大歡喜,不是沒差?
蕭南軒顯然與我想法相同,眸光微沉,以示不悅。可蕭冬茜絲毫不退縮,模樣倔強,拒不同意的表情。
一時尷尬。
雖然不想火上澆油,可我的立場,還是需表明一下。於是顫巍巍的擡起手,訕笑,“皇……皇兄,衆所周知,我與墨白早已成爲夫婦,還有了初兒。現如今賜婚,豈不是惹他人笑話?”
“身爲我皇家的公主,豈可與人悄悄私定終生便算完?必須明媒正娶,公告全天下方算好。”蕭南軒橫我一眼,見我仍舊不服,痛心疾首的撫額,“父皇,也定是如此想法。”
拿蕭俊來壓我?我咬牙,作聲不得。
我何曾不想穿上鳳冠霞帔,被李墨白用八擡大轎迎進李府去?可無論從哪方面,我與李墨白都已是夫妻,這些明面上的功夫,除了累人外,再無其他好處,倒不如干脆省去。
氣氛僵硬,我正找不到詞繼續辯駁,有宮人進來通報,言李墨白三人已至。
沒出幾天,又惹出禍事來,該被他責怪了罷?
我下意識的偏了幾步,縮到蕭冬辰的身後去,視線遊移,不敢去看隨着宮人走入的李墨白的表情。
誰想蕭南軒的動作不是一般利索,短短一會兒,已命人擬好詔書。
他身邊的當值太監捧着那新鮮出爐的詔書來到我們面前,將那明黃色的卷軸慢慢攤開,陰陽怪氣的唸叨,“公主,諸位大人,請跪下接旨。”
我無奈隨着衆人跪下,又忍不住偷偷去瞄李墨白的表情,他卻一直在看我,正好對上他輕快明豔的笑容,頓覺頭皮發麻。
那邊太監唸了些什麼,我已完全沒心思去聽,只是絞盡腦汁想着該如何對李墨白解釋今晚的事情,好讓他別再事後報復。
徹底推到蕭冬茜身上可不是明智的辦法,要是李墨白問我爲什麼要同意陪着蕭冬茜胡鬧,我該作何解釋?
寧願被他當作我閒得慌纔來夜闖皇宮。奈何,直到楊少臨領旨謝恩,我都沒有想出藉口來。
反觀李墨白,大大方方的走到我身邊,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含笑看着我輕念,“小梨,你可以消停兩天嗎?”
“我什麼都沒做。”先抵賴再說。
早知,讓陸彩兒將‘斷情’的解藥遲些給李墨白就好了。免得他動不動就抓住我的脈門,害得我如今想逃都逃不過。
“兩個月前才拔了乾爹的後花園,四十九天前撕了少臨的劍譜,十六天前燒了紀尚的衣裳……”
“那些我已經道歉過,並且也受到懲罰。”眼看着李墨白用不高不低的聲音一樣樣的細數着我的罪狀,我連忙求饒。“可以不要再提了嗎?”
李墨白的忽而變了臉色,屈指扣住我的脈門,瞪大黑眸看着我,表情嚴肅。
以爲他動了怒,我困難的嚥了咽口水,討好的乾笑,“師父,我知道我不該亂闖皇宮,可皇兄都沒有責怪,你是不是……”
黑曜石般的黑眸一眨再眨,朦朦朧朧間,瀲灩生光。喜悅逐漸佔滿李墨白的表情,他笑看着我,聲音明快,彰顯着壓制不住的歡樂,“小梨,你懷孕了。”
“啊?”我愣了愣,立刻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邊回頭狠狠的瞪了眼楊少臨,“這不可能!”
“絕對不是我告的密。”桃花眼無辜的眨了眨,楊少臨立刻表明立場。
“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嗎?”李墨白笑若三月裡的春風,和煦動人。見我閃身欲躲,不顧衆人在場,牢牢將我抱入他懷中,笑容妖嬈。
我尷尬的咳嗽,垂下頭不敢答話。
李墨白喜歡小孩,又極其後悔在我生下李思墨時,他未曾陪在我身邊。所以,一直想再要個孩子。
那麼,我能說因爲生李思墨時痛得要死不活,我不想再要小孩,所以拔了韓林的後花園強迫他特製了避孕藥,並一直瞞着李墨白,在偷偷的服用嗎?
楊少臨是最先發現這件事的人,他不願幫我隱瞞,我便撕了兩本他心愛的劍譜,以示威脅。紀尚亦是如此……今日幫蕭冬茜偷盜國庫,也是爲這個原因。這些,我敢實話實話嗎?
但,李墨白突然說我身懷有孕,是爲何?這種事情,他總不至於說笑,莫非,是真的?想着,便問了出來。
“十之八九。”嘴上雖說得輕巧,像是沒有把握的模樣。可李墨白那樂不可支的模樣,實在像極了偷腥成功的貓,惹人深思。
想不通是哪裡出了問題,正好看到蕭南軒命人請來的當值御醫,便伸了手過去讓那御醫探脈。
得到的結果,果然是有了身孕。
我再不懷疑,見李墨白興奮不已的將我小心攬入懷中護着,深怕摔着我的模樣,膽子也肥了起來,擡手揪住他的衣裳質問,“爲什麼呢?”
李墨白眼中的笑意加深,親暱的揉了揉我頭頂的髮梢,表情如水溫柔,“你真當我不知?早在你去找乾爹時,我便已知道了你的目的。”
“所以,你偷換了我的藥?”儘管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我心中仍舊有了怒氣。
“笨蛋,你不願,我又如何會強迫你?”李墨白曲指,輕輕在我額頭彈了彈,才側目看向楊少臨。
楊少臨立刻拽着蕭冬茜退了一大步,笑顏嫵媚,“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是這廝換了我的藥?
什麼狗屁無後爲大?他把李思墨當成了透明人?丫的分明就是在報復我撕了他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