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前一章最後幾段有小修,不是賭輸2000,而是把現有的300賭輸後,直接去借2000!上述字數會在正文補齊】
陳敷木愣愣地站在賭坊門口,在人潮如織的熱鬧裡靜靜消化這個炸裂的任務。
“那我要是出不來咋辦啊?”陳敷欲哭無淚,“我聽說賭坊有打手,亂打人,烏煙瘴氣的,我,我有點害怕!”
哪有紈絝害怕賭坊的啊!
果然是個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假紈絝!
顯金鼓勁般拍拍陳敷的肩膀,“去吧!被揍之前告訴別人你是城東做紙陳家的三東家!”
陳敷哭哭啼啼,“說了就不會被揍?”
顯金道,“說了,可能被揍得輕點。”
陳敷:.
陳敷深吸一口氣,懷裡揣着三百兩銀票,如奔赴戰場般往裡走,走到一半如想起什麼轉頭問顯金,“.你不跟我一塊兒?”
顯金疑惑,“您自己想,老爹帶着閨女去賭錢——這件事合不合理?”
陳敷:其他閨女,和你這種閨女,本質上就是兩個品種啊!
“我怕我幹不好.”陳敷輕聲道,搖搖頭,“我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除了吃喝,我這輩子沒幹過別的在行事.五爺爺這事兒太大了,我怕我給幹毀了,倒把咱們涇縣的摺進去”
顯金輕聲道,“誰說您幹啥啥不行的?您寫了兩本冊子,不都賣得很好嗎?還有一年前咱們在哪兒?咱們現在哪兒?您想想,若沒有您,我恐怕還在漪院吃白菜青菜呢!”
陳敷忐忑不安地看向顯金,“你真的認爲我能行?”
顯金重重點頭,“沒問題!你收着點演,演出您素日紈絝氣的一半就成了!”
陳敷不禁一笑,仍舊膽怯,“那若是我找不到那姓霍的子錢家咋辦?”
子錢家就是放印子錢的。
顯金笑了笑,“只要你說了你是陳家三爺,他自會來找你。”
陳敷半張了張口,又看了看顯金,心裡又過了一遍,終是下定決心,徑直朝裡走去。
像白花花的銀子,瞬間被血盆大口吞沒。
顯金雙手抱胸在門口看了看,待看不到陳敷背影后,轉頭急步往出走。
五日過後。
賭坊中,陳敷一直沒出來,吃喝都在賭坊解決,三天後,滿身酸臭、鬍子拉碴地站在臺子前,手裡攥着唯一剩下的十來個籌碼牌子,賭徒一般咬牙切齒地全砸到“小”的莊口。
“喲!三少又買小呀!”
臺子後的莊家伸出長杆子理了理籌碼,笑嘻嘻地奉承,“您連買三把‘小’了,要不咱換個手氣?”
陳敷雙目赤紅地看了莊家,後槽牙咬緊,“那那買大!”
莊家笑嘻嘻地將籌碼牌子推到“大”字上,緊跟着右手舉起一個油光鋥亮的竹筒,搖搖搖,落地揭密——二三一四。
莊家意料之中地將籌碼牌子往身前一勾,嬉皮笑臉地與陳敷笑道,“嘖!您應當押小!您看,賭坊裡除了自個兒,誰也別信,我這張臭嘴擋您財運了!”
陳敷氣得瞬時頭頂冒煙,撲到臺子上去抓莊家的杆子,“出千!你在出千!”
莊家杆子一收,嬉笑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的!我們福順賭坊出什麼都不出千!願賭服輸,您要想回本,就繼續押啊!三十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怎麼着也能轉到您跟前不是!?”
陳敷雙目圓瞪,氣喘吁吁地看着莊家。
莊家瞭然,“三爺沒錢了?”
陳敷梗着脖子道,“是沒帶那麼多!我陳家在宣城府雖不是第一富戶,卻也不是那沒錢還出來玩兒的破落戶!”
莊家眼珠子一轉,左右兩邊藏在黑暗裡的幾個瘦猴動了動。
“是是是!陳家信譽向來很好,我們賭坊也有幾位生意人,信譽也不錯,他們有錢,要不朝他們借來使使?”莊家笑道,“您有陳家做保,又是第一回來玩兒,我給您說說,只收您五分利,您看成不?”
陳敷雙眼迷濛地看向莊家,“五分利?我不若回去取呢!”
莊家一笑,“瞧您說得!您如今手氣正旺,一進一出,手氣沒了怎麼辦?且您回家拿錢,家裡人問不問啊?追不追究呀?我可聽說貴府瞿老夫人很有些準頭——還不如一鼓作氣,咱們把本錢利息一起賺回來!”莊家再轉轉眼珠子,“您若覺得五分利多了,那我自己給您擔一分,四分!十日還清,您看如何?”
陳敷動動嘴角,臉上流露出明顯被說動的神情。
莊家手一擡,便從暗處來了兩隻瘦猴,一左一右架起陳敷往裡走。
陳敷眯着眼,左右一看,強打起警惕心,“你們是誰!姓甚名誰!”
瘦猴之一咧嘴一笑,露出齙牙,“我姓霍,三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陳敷蹙眉,“哪個霍!”
“雨隹霍!”瘦猴齙牙非常亮,比旁邊的蠟燭還亮,“我是這富順賭坊裡幹得最大的子錢家,您信我,我也信您!”
陳敷在心裡暗暗呼出一口氣,點點頭,“聽莊家這麼說過——咱們賭坊沒其他人姓霍吧?”
瘦猴趕緊搖頭,“沒沒沒!只此一家!認準我這顆牙!”
陳敷:你這顆牙,確實很難複製。
陳敷確認了眼神,遇上對的人,便腳下一軟,方便兩隻瘦猴架着他到裡間取錢畫押。
“您要多少?”
霍瘦猴笑着拿銅鑰匙打開匣子。
陳敷擡眼偷看。
匣子裡一沓一沓的銀票和碎銀。
“二千兩!”陳敷比了個手勢。
霍瘦猴陡然雙眼一亮,“好!不愧是咱們陳家的三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二千兩,四分利,十天之內還清!您看成不?!”
霍瘦猴筆走龍蛇,一會兒就寫了張條子。
陳敷穩住顫抖的手、激動的心,抓着筆簽字畫押,將那四十張銀票,總計二千兩的借款,一把抓起揣進胸前,顫顫巍巍地從裡間出來。
又趁機尋了個進茅房的由頭,逃也似的從側門飛奔而出,看到熟悉的騾車,屁滾尿流地翻身上車,撩開簾子心有餘悸地往裡衝。
“嚇!嚇死我了!”
陳敷如劫後餘生地拍拍胸膛,“賭博壓根不是人乾的啊!誰有那精氣神連幹四五天啊!那些人不睡覺啊!不吃飯啊!”
顯金笑起來。
照她家便宜老爹好逸惡勞的紈絝程度,賭博這玩意兒確實是累了點。
“銀票到手了嗎?”
顯金輕聲問。
陳敷猛點頭,從懷裡掏了一沓子銀票,期待道,“咱們現在幹啥?這二千兩銀票啥時候還啊?過了十日就要漲利錢了!”
顯金心不在焉地挑了挑車簾,看窗外人流涌動,嘴脣吐出幾個字,“還?這錢,咱可不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