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乎同一時間,明亦涵在客廳裡,和羅家人進行了一場耗時長久的,無比尷尬的對話。
在羅纖纖被救回來脫離了危險後的第一時間,溫鬱就用自己縝密的思維,飛快的提問以及理性的分析,不依不饒的把羅纖纖爲什麼會被綁架的原因挖了出來。
自己女兒自導自演的荒唐戲碼讓他恨鐵不成鋼,而同時,出乎衆人的意料,在羅纖纖磕磕絆絆的講述中,他們驚訝的發現,原來明亦涵和羅纖纖,已經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兩個人已經……
這個消息對於溫鬱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現在的時代雖然不同了,但是羅家世代書香,不是從政就是藝術家,家教非常嚴格。
羅纖纖從小雖然受盡寵愛,但是在這種事情上,溫鬱和羅小餅還是提心吊膽,嚴格的不能再嚴格的。
可是沒想到現在……
如果說之前溫鬱對於羅纖纖死纏爛打明亦涵,破壞明亦涵和甄開心的感情十分鬱悶,現在則是雪上加霜,越發的覺得頭疼。
而羅小餅護女心切,又剛剛經歷了險些失去愛女的痛苦,對於羅纖纖的所作所爲,包容力是空前的大。
於是在看到明亦涵從樓上走了下來的那一刻,羅小餅第一個迎了上去,對着明亦涵試探性的問道:“開心沒事吧?她真是個好孩子,爲了救纖纖,自己不聲不響的就去了。我們羅家,欠她的啊……”
明亦涵不語,黑色的眸中翻滾着晦暗的情緒,一聲不響的在沙發上坐下。
修長手指夾着一根雪茄,放到脣邊,輕輕吞吐。
翻卷迷濛的煙霧中,他的俊顏若隱若現,神秘而幽暗。
明亦涵不答話,羅小餅的話語就這麼漂浮在空氣裡,無人應聲,她輕嘆了一聲,一邊恨羅纖纖自己不爭氣,一邊又不能放任不管,伸出手拽了拽身邊羅仲謙的袖子,對着羅仲謙使了個眼色。
羅仲謙看到羅纖纖沒事,心頭鬆了一口氣,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郝美身上去,想着她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麼,剛纔竟然忘記給她打個電話去,正神遊天外,被羅小餅一拽,當即覺得腦袋又大了一圈。
自家妹妹和明亦涵甄開心的糾葛,狗血的可以寫一本書,剪不斷理還亂,誰沾上誰沒轍,可是作爲哥哥,不管又說不過去。
他侷促的咳嗽了兩聲,臉上帶着苦笑,看向了明亦涵:“亦涵,開心是個好女孩子。可是,剛剛我們從纖纖嘴裡聽說一些事情……你們……不知道你準備怎麼安頓纖纖?”
這短短的兩句話,羅仲謙只覺得簡直難以啓齒,但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明亦涵透過煙霧的屏障,擡眼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知道此刻有些事情自己必須面對,他的目光掃過羅仲謙,掃過羅小餅,掃過一直隱忍不發滿面愁容的溫鬱,良久,纔開了口:
“我和開心,已經結婚了。溫伯母,溫伯父,你們相守二十幾年,該知道婚姻的神聖,我做了對不起開心的事情,也傷害了纖纖,是我的不對,今後我願意盡力去彌補,可是我不會離婚的——如果一定要對不起一個人,那個人不能是我的妻子。”
“不是你的妻子,難道就該是纖纖嗎?”羅小餅忍不住脫口而出,對於羅纖纖的母愛,讓她變得盲目而衝動:“纖纖和你從小青梅竹馬,她的心意你知道的,從前你不理睬她,我們無話可說,只能一味的勸說纖纖,可是現在,你跟纖纖已經……如果你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這又是做什麼呢?現在,就這樣不管我們纖纖了嗎?”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是知道自家有錯,也不能不爲羅纖纖討一個公道,溫鬱悶聲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扶住了羅小餅急劇顫抖的肩膀,看向明亦涵:“亦涵,從小到大,我溫家待你怎麼樣?”
“溫伯父溫伯母從小對我照顧有加,視若己出。”明亦涵把菸蒂摁熄在水晶菸灰缸裡,正色道。
唐寶和羅小餅交情頗深,兩家從來來往密切,明亦涵作爲唐寶的兒子,沒少受羅小餅的照顧和疼愛,而溫鬱雖然看起來嚴格又沉默,對這個小侄子也是關愛有加的。
這一點無可否認,明亦涵也不想否認。
“那纖纖,對你又怎麼樣?”溫鬱看着明亦涵,字字鏗鏘。
“纖纖是我的妹妹,從小我們青梅竹馬,她把我當做她的親哥哥,自然是好的。”回想起童年的時光,雖然會有小小的爭吵和衝突,但是赤子之心,在最單純的年紀相遇,所有的記憶都是甜絲絲的美好。
“仲謙對你又怎麼樣?”溫鬱似乎對明亦涵的回答頗爲滿意,聲音放低了些許。
明亦涵看了一眼旁邊的羅仲謙,如實回答:“仲謙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出生入死,勝似親兄弟。”
“好。”溫鬱點頭,目光灼灼的盯住明亦涵:“我們這所有人加在一起,分量難道還抵不過一個甄開心?亦涵,我知道你是爲難的,但是事已至此,你對纖纖也不是毫無虧欠,我們羅家和你們唐家交好不是一天兩天,情誼更是非同一般,如果你能和纖纖在一起,可謂是皆大歡喜,爲了纖纖,我捨出這張老臉求你,負起責任來,好麼?”
無論是作爲一個長者,還是作爲一個看着明亦涵長大的故交,溫鬱的話可謂已經說盡,姿態也已經擺的足夠低。
羅小餅感動的看着溫鬱,本以爲他是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沒想到爲了女兒,竟然可以做到這地步,羅仲謙只覺得左右爲難,只能看向明亦涵。
羅家三個人眼巴巴的望着明亦涵,只等他改變主意。
這樣的氣氛下,明亦涵想不就範,都難。
畢竟羅家和明家交情匪淺,而現在,明亦涵和羅纖纖,又牽扯不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明亦涵良久無言。
終於他站起身來,面對着羅家的三個人,端端正正的鞠了三個躬:“溫伯父溫伯母待我如己出,仲謙待我如手足,我又虧欠纖纖,於情於理,我不能令羅家難堪。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