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來的教書先生李夫子走了。
活活給氣走了, 給多少銀子都不幹了。
齊大山盯着胖川，咬牙道：“你到底是怎麼調皮搗蛋的？李夫子可是我們這脾氣最好，最有耐心的夫子。”
胖川一臉無辜, 左邊看看秦小七, 右邊瞅瞅墨小染。
秦小七也是一臉的茫然和無辜, 他早早就就將《道德經》給背好了, 默寫也一字不差, 如今一門心思都在修習道法上。
“墨小染你在課堂裡時間最多，你說。”齊大山轉向她。
墨小染的眉毛擰了擰，半晌才道：“胖川嘛……是我們幾個人當中最勤學好問的。”
齊大山不信, 可是其他的師弟們都點頭。
“胖川你自己說吧，昨天你問了李夫子什麼問題。”墨小染繃不住了, 她不敢當着齊大山的面狂笑, 可是真的憋到內傷了。
胖川仍是一臉天真無害, “我只是問了夫子有容是誰。”
衆師弟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大家都繃不住了。
昨天李夫子在教“海納百川, 有容乃大”，這夯貨舉起手無比認真無比單純的問夫子“有容”是誰。
齊大山暴怒，“罰你們今晚全體不許吃晚飯！”
爆笑聲立刻變成一片哀鳴。
半個月，換了三個先生，學渣們終於磕磕巴巴的學完了《道德經》《無涯冊》, 進度和三天搞定全部文化課程的青龍學霸隊差了幾條街去了。
墨小染對這兩座大山, 背是背下來了, 只是寫, 那彎彎曲曲像蚯蚓一樣的小纂體, 她怎麼也寫不好，只好每天挑燈夜讀, 勤奮練習。
文化課結束之後，就是大家非常期待的道術課。
第一課在夜裡進行，識鬼辨妖，就在無涯西山腳的小樹林裡。
這片墳地比初試時那片要大的，有了第一次的經歷墊底，墨小染心中的恐懼也少了幾分。
進入墳地之前，齊大山大致講了一下關於人的六道輪迴的過程，鬼、殭屍、妖的來歷和區別。
墨小染心中一直揣着心事，聽的心不在焉。她一直記得墨星被收入煉妖爐時說的那句話，救他的孃親。那日劉氏被他一掌打的灰飛煙滅，一個不存在的鬼魂，要怎麼去救？
這件事情她偷偷問過齊大山，齊大山表示灰飛煙滅就是從世間永遠消失了，根本沒有輪迴的可能。
進入墳地，卻見蘇小蘇也領着人在那裡。
“師……師妹。”齊大山本來就有點內斂，見了蘇小蘇更是說不出一句順溜的話來。
“你們怎麼來了？”蘇小蘇柳眉一挑。
“我……我們……我帶師弟師妹們來學習一下。”齊大山很意外她也帶着人在。
他們算是競爭關係，所以平日裡學習訓練幾乎都避着，生怕被對方偷學了去。
“那就一起吧。”蘇小蘇大度的說，目光卻落在墨小染身上“師兄，師弟們也學習了半個月了，我們今天正好切磋切磋。”
蘇小蘇的口氣不容拒絕，齊大山又是口訥之人，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每個人眼皮上抹了牛眼淚，死氣沉沉的墳地在大家眼中頓時熱鬧起來。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鬼，墨小染還是覺得頭皮發麻，腳底發軟。
反而比較淡定的是墳地裡的主人們，該打麻將的打麻將，該談戀愛的談戀愛，對突然闖入的一大票人視而不見。
一個拿着鑿子認認真真改着墓碑的老人家嘟嘟囔囔道：“這不肖子孫，給老子的墓碑還寫錯字，不肖子孫……”
墨小染突然有種噴飯的感覺。
這些鬼魂身上都散發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齊大山說過，身上閃着微微紅光的是兇靈，要小心。
這麼看來，其實鬼比人簡單，光從顏色就能分辨善惡，而人心卻最是難測，披着狼皮的羊比比皆是。
第一堂課齊大山本來打算只帶着他們粗淺的認識一下鬼魂，分一分兇靈和善靈，誰知道會遇見蘇小蘇領着的青龍隊。青龍隊來這裡可不是春遊踏青的，他們的目標是西山深處的一座古墓。
齊大山有些爲難“師父說不讓我們去打擾甘將軍。”
西山深處有一座古墓，迄今已有百餘年曆史，葬着前朝一位姓甘的將軍。這位將軍經過百年天地日月靈氣的供養，三年前化了白殭屍出來傷了人畜。無涯城曾經派人去收伏了他，鎮壓回了他自己的墓穴。因爲這位將軍生前深受百姓愛戴，就連前朝的皇帝都曾前往祭拜過，所以無涯城只將他鎮壓並沒有消滅。
蘇小蘇覺得總是拿無涯山附近的孤魂野鬼試煉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而且無涯山上惡靈可是個稀罕物。秦小七他們也就走了狗屎運，剛好三星門的人需要那片墳地的特殊地理位置來養地魔，否則太平無事的無涯山哪裡來的建功立業的機會。
見齊大山遲疑，蘇小蘇略帶挑釁道：“怎麼，師兄不敢？我們又不是去刨甘將軍的墳，只是聽說那附近有許多山魈，我們去逮幾隻，看誰逮的多。”
“去就去。”齊大山自然不甘示弱。
白虎隊的隊員們也早憋了一肚子氣，這段日子沒少被對方嘲笑文盲學渣爛泥扶不上牆，雖然他們還沒正式學道術，但是進山逮幾隻大猴子有什麼難的。
這次非要讓這羣自以爲是的學霸心服口服不可，會讀書寫字算什麼，降妖捉鬼又不是背誦道德經就行，字寫的再漂亮畫的符又不一定有威力。
一羣人興奮的進了山，兩個多時辰的路，到了甘將軍墓時已經是午夜。
今夜已經是十四，月亮很圓，雖是深夜卻猶如白晝。
無涯山脈延綿數百里，橫跨洛安、東來、秦州，葬甘將軍的這座山，本來無名，後來直接被當地百姓叫將軍山。
蘇小蘇指着將軍山半山腰上黑黢黢的一個洞說：“那裡就是甘將軍墓了。”
走進看才知道，洞口大半掩藏在齊腰的草叢裡，只露出碗口大小的孔，有絲絲清涼的風從孔中吹出來。撥開茂密的草叢，洞口只是幾塊大石板下面露出的一個小口，僅可以容納一個人彎身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