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把我兒子交給你這種黑心的醫生!”彭程的母親指着凌光的鼻子毫不客氣地罵道。
“這。。。。。。。”病人家屬的反應可着實讓凌光沒有想到,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這一層,那彭父彭母早就恨透了自己,救人心切的他實在是欠缺了考慮,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該力爭,乾脆搞個名義上的副手,到了現場大家再來過,如此一來,李邢那邊也不用費那麼多口水,現在也不會卡上殼了。。。如今到好,本來有希望的一次手術就在對方親屬的蠻不講理中泡湯了,知道有他凌光參與,這下不管是誰都甭想再爲病人動手術了,而這一切,卻也不能完全歸咎於病人家屬,自己也有責任哪。。。
凌光在心內暗喜的李邢陪同下怏怏離去。不過嘛,李邢他也沒能笑多久,下午他就接到了病人家屬要求次日轉院的通知,並且聲言不稀罕他們那些所謂的治療費用全免待遇,爲什麼?很簡單,人家是來治病的,不是來享受這有如五星級酒店般高級的免費病房待遇的,病人身體沒有起色,你倒貼錢我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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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7點左右,醫院門診部已正式下班了,這千多畝的大醫院內,雖然燈火通明且時常有人來回穿梭於各樓宇間,可沒有了白天的人頭涌動景象,雖然院樓建造極其豪華,但它內裡的冷清狀還是將所有醫院在晚間該有的那一絲陰冷體現了出來。而院樓內的陰冷卻又與那專程綠化過的經由千盞夜燈照射的四萬多平方米的噴泉花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黃昏時分,一名嬌俏可人的小護士踩在花園的青石盤迴路上,望着峰石中蜿蜒而成的假山和那專程修築的清淺的魚池,經由月光與那有心調製、色澤柔和的夜燈照射下,一灘清水上浮現着一塊塊絢爛的金黃,池內那一尾尾的金色鯉魚則沉在水底安詳地睡着。月光、清池、魚羣、假山,這一切的一切,這不輸於任何地方任何夜景的美妙夜色花園中,那小護士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只匆匆地望了望那口清泉,看了看那靜坐在泉邊長椅上悠然小憩的病人們,再看看手錶,她不禁加快了腳步走進了一棟醫學大樓中。
彭程病房,小護士敲門進入,彭母正在爲躺在牀上的孩子剝着一顆護士專程送來的橙子,看看她身邊的水果盤,內裡的新鮮水果,只要是該季節有的皆一應俱全,遠遠看去便令人有垂涎欲滴之感。高級VIP病房內,不只是病人每日的膳食、水果等營養物一應俱全,就連陪同的親屬也照樣會伺候周到,每頓經由營養師專程調配的六菜一湯與餐後甜品果點皆是最高檔的。那34寸的高懸電視,24小時的澡水供應,光仟寬待接入,那堪比五星級豪華酒店的牀鋪,若不是看到擺在牀頭的那一架輸液用的架具,誰會說這裡是醫院的病房。。。。。。
正在看着《新聞聯播》的彭父從牀上爬了起來,望着那護士一臉愕然道:“我們沒有叫護士呀?”
彭母也放低了正在爲孩子剝着水果的手,問到:“請問有什麼事情?”
那小護士笑着說道:“沒什麼特別的,不過今天是小彭程的加護看守日,晚上要去加護病房住,還有例行的高級病房消毒工作,所以,我是來接彭程的,還有,順便通知二位一聲,8點開始病房消毒。”
“加護病房?怎麼白天不通知?該不是我孩子出什麼問題了吧?”母親急道。
“沒有沒有,您別誤會。”那護士趕忙說道。“這是例行手續,所以我們一般不做另行通知,到點纔來通知二位。”
“不去行不行?我們明天就出院了。”父親皺眉問道。
“不去也可以,不過我們院方是本着爲病患好的角度出發,畢竟,您也希望孩子能夠身體健健康康的轉院不是嗎?”護士如此說道。
“那我們去陪他。”父母齊聲道。
護士一臉爲難說:“這個。。。恐怕不行,醫院有規定的,即便是重症患者,加護病房也不能有陪人,何況彭程現在並無什麼明顯的不良反應。”
“那。。。那我們就在這兒等吧。”父親說道。
“這個,病房要消毒呀。。。”
“呃。。。。。”
“不過,鑑於二位是高級病房住客,即便明天出院,我們也會履行我們的義務,如果二位願意回家,我們有專車相送,並且明日一早會在二位定下的時間和地點準時接你們,如果二位不願回家,我們也安排了別間空房供二位暫居。”那護士說完便直勾勾地盯着夫妻二人。
“那。。。。”二人對望一眼,母親說道:“那咱們還是回吧,好久沒回去了,也該打掃打掃了。”
父親點了點頭:“也好。我、那讓我先洗個澡可以嗎?”
護士笑顏逐開:“當然可以了。”
母親無奈笑道:“你這個人呀。。。”
護士邊向外走去邊道:“我去外面等候,車子已經安排好了,請二位儘量在8點前離開以便配合我們的工作。”
二人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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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點半,先前醫院的熙攘人羣已經徹底不在,幾乎所病人都回病房就寢了,住的高級點的,此時也躺回牀上去看電視了。
空曠的大樓走廊,一名身着西裝的青年男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僅僅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便能在這安靜的長廊中引起好一陣的迴音。
走廊盡頭,男子輕輕推開一扇房門。
“走了嗎??”
“呀。。。你嚇死我了。”病房內,方纔那名護士陪坐在彭程身旁,這猛然的一聲響動令她一驚。
“你想嚇死人呀,又不是做賊,這麼輕手輕腳的。。。。。”小護士拍了拍胸口長舒口氣。
“呵呵,怎麼不是做賊?比做賊還可怕呢。”男子笑了笑,再道:“怎麼樣?孩子睡着了嗎?”
“睡了,剛睡。”
“哦,好的,準備活動病牀。”
護士緩緩起身,幽幽道:“凌光,這樣。。。真的可以嗎?”
“現在是不成功便成仁。”凌光說道。
“呀!你別說這話。”
“呵呵,騙你的,沒把握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做過?我的好月瑩呀,你快去幫忙我把病牀推來好嗎?”凌光邊說邊捏了下月瑩那光滑的小臉蛋,對方的嫩臉霎時便泛起了紅潮,可凌光還不知自己方纔的舉動實屬無禮之極,他的一門心思只在病患身上。
搭手上去,他量了量孩子的脈搏,點頭自語道:“嗯,正常。”再回過身來,望見一臉嬌態的月瑩正用小手搭在自己那火燙的嫩臉上,企圖以手降溫。。。
她那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與凌光對視一陣,終不好意思地別了過去。
此時此地。。。。
凌光:“你。。。。。。。”
月瑩嬌聲:“我。。。。。。。”
“你怎麼還不去推病牀過來??”
月瑩:“。。。。。。好、好嘛,我這就去。。。。”飛也似的走了。
跑後留下的一陣香風,令得凌光好奇地自語道:“怎麼突然又這麼快。。。女人真是奇怪。”說罷便又返身回去繼續觀察他的病人。
不一會兒,病牀推到,凌光拍醒了彭程,“小程程,起牀啦。”
揉着惺忪的睡眼,那孩子望了眼凌光,“醫生叔叔?”
凌光點了點頭:“小程程,該治病啦。”
“治病?媽媽不是說不治了媽?”
“誒---?怎麼能不治呢?媽媽逗你玩呢。”凌光說道。
“可是。。。。。。”
凌光打斷了他,“小程程不是討厭醫院嗎?快快把病治好,快快出院,多好呀。程程不想回學校跟別的小朋友們一起玩嗎?”
“想!”孩子天真地說道。
“想就對啦,現在我們就去治病,治好了就回學校找小朋友們玩,好不好?”
“嗯!可是,媽媽呢?”
“媽媽已經在那邊等你了。”
“那好,我們去治病。”
“呵呵。”凌光笑着將孩子抱上了病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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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內,凌光對月瑩道:“等下幫我換好手術服你就回去吧,我這邊不需要你了。”
“這怎麼行!”月瑩驚道。
“沒什麼,你今天幫我已經幫太多了,我不能再把你脫下水了。”
誰知月瑩卻道:“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對家屬我騙也騙過了,你今天反正是攆不走我了。”
“亂說什麼呢?!如果今天手術失敗了,你馬上辭職再去別的醫院另謀高就,你記住,你從來沒有見過孩子的家屬,知道嗎!”
月瑩聽罷眼圈紅紅道:“你一個人怎麼能忙得過來,你爲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你就不能讓我幫幫你嗎?難得你能用得着我,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凌光知他說的是真心話,也就不便再強言,而自己一人也確實忙不過來,遂鄭重道:如此,月瑩,我代表我自己、代表小彭程謝謝你!”
“嘻,說那麼多做什麼,到了。”
二人推着病牀一步步向手術室走去,在這寬大的通道上,凌光的行走卻是猶如踩在高空鋼絲上一般危險,他將那孩子推上了一條不知長度的鋼絲繩上,手術的成功機率有多大,凌光不好說,但如果孩子離開這所醫院,那麼他所通往的便不再是一條危險的鋼絲路,而是一條死亡之路!對這一切再明白不過的凌光惟有出此下策,他的心裡只有一條信念,那就是救人,即便身敗名裂他也在所不惜。如果手術成功了,那麼他今天的違規操作相信也不會有什麼人去怪罪,相反的,嘉獎他還來不及。可如果手術失敗了呢?在沒有病人家屬的手術簽字同意下,一出失敗的手術可不僅僅是出醫療事故那麼簡單,而是一出徹徹底底的謀殺!
如今的凌光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在將那孩子推上鋼絲繩的同時,也將自己推了上去,他亦步亦趨地向前挪着,腳步雖慢,卻很穩、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