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他鄉故人(九)

所有人都擡着頭,即便是詩雨都看了看上空。原本拳頭大小的蘋果,不過兩個呼吸之間就已經消失成了一個小黑點,再一眨眼,小黑點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書凡嘴角微微上揚,倒是慢慢的坐下來,喝了一口涼茶,對着還在看着頭頂的吳奇說道:“天氣這麼熱,喝點茶吧。”吳奇看了看頭頂,又看了看書凡,小聲問道:“凡大哥,這蘋果去哪了?怎麼還還有掉下來?”原本以爲蘋果不過很快就掉下來的周元也瞪大了眼睛,心裡卻是震驚的無法言說:“這..仙人的手勁也太大了,這會一會功夫,蘋果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早就搭好了箭的周奕信心滿滿,這黑色帶子蒙着眼睛,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蘋果已經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可以看到周奕原本上揚的嘴角卻是慢慢放了下來,“奇怪,是箭已經掉了嗎?不會吧?我根本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啊?”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可是周奕還是沒有聽到蘋果從高空落下來的動靜。周元也在一旁暗自焦急,吳奇也擔憂的看了看周奕,又看了悠閒的書凡,準備開口說什麼,詩雨卻是開了口,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周奕:“你以爲長生道是這麼好進的?那畢竟是超級宗門啊....知道他射箭的技術好,要是單純的就是射出三箭,那先生也不會多此一舉,還要測試他了。”

吳奇還是說道:“可他畢竟是小孩子啊,剛剛射出的那一箭,就已經很厲害了。”書凡放下了茶杯,周元也看過來,轉動了手中的茶杯,書凡淡淡開口:“他要是連第一箭都射不中,倒算是我看走了眼。”

一炷香,又一炷香,樹上的知了吱吱喳喳叫個不停,周元聽的心煩意亂,“媽的!過了今天,這院子裡的樹全部都把它砍了!”看了看天,天上的蘋果還是沒有掉下來。

已經快要半個時辰過去了,周奕高高舉着的弓箭,已經比當時放低了一點。雖然很細微,不過在吳奇,周元等人的眼裡,這一絲細微的差別,還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原本黑色的布帶,已經被汗水淋透,滴答滴答的汗珠從布帶之上掉下來。少年的雙臂,已經有些微微晃動,蒼白破皮的嘴皮之上,可以看到雪白的牙齒,緊緊咬着嘴脣。

“小爺可是永安城的神弓手!小爺不會聽錯的!我就不信了,你今天不掉下來!”心中宛如有着一團火,在周奕的渾身燃燒,體內之處,一股莫名的力量,從骨子裡面,悄無聲息的流轉着。書凡突然擡起頭,看了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對着吳奇還有同樣嘴脣乾的破皮的周元說道:“你們熱麼?”周元僵硬的把脖子轉過來,一直看天空,脖子都有點不靈動了。吳奇反應最快,趕緊點頭:“熱,很熱,凡大哥,要不就先算了吧?”吳奇心疼的看了一眼周奕:“這小子看樣子也不行了。”

書凡點頭:“我也熱了。”看着手中的茶杯,書凡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帶着某種笑意。質地極佳的青玉杯突然從書凡的手中脫手而出,一半的茶水從青玉杯潑墨灑下,晶瑩的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書凡仙人這是幹什麼?”周元有些看不懂書凡的舉動。誰知,茶水剛剛從杯子出來,天空之中一道驚雷猛的響起。

“轟隆隆!”剛纔還是豔陽高照的天空,眨眼之間烏雲密佈,銀蛇舞動。風從四面八方涌來,一直燥熱的永安城,突兀的馬上就到了要下雨的時候。周元愣了,直到,豆大的雨珠砸在臉上,一絲冰涼在臉上蔓延開來。“這...這是下雨了?”吳奇手疾眼快,一把把周元拉了回來,不過片刻,還在涼亭邊上的周元就已經溼透了半身。周元眨了眨眼,愣愣的摸了一把臉,呆呆的看了看風輕雲淡的書凡:“我的娘啊!真他媽的下雨了!我沒有做夢吧?!”經過昨晚月亮都可以在書凡手中變成太陽,這不過就是下一場雨,已經不足以讓吳奇覺得震驚。

“仙人,這...”雖然這很涼快,不過,風聲,雨聲,雷電聲,還有花草樹木在被狂風吹動的沙沙聲音,這些聲音足夠讓一個人的聽覺產生極大的混亂。不說這個時候落下一個蘋果,就是一個大石頭,周元都不覺得自己能夠聽到,周元想要爲自己兒子求一點情。書凡噓了一聲,輕聲說道:“來了。”周元趕緊擡起頭,混雜雨珠之中,可以依稀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黑點在極速墜落。

涼亭外的周奕卻是感覺有些放鬆了,因幾乎被烈日曬了這麼久的身子,突然來了一絲難得的涼爽,要不是因爲還想着射出三箭,周奕纔不管什麼,先好好的坐在雨地淋一會雨再說。吳奇眯着眼睛,突然指了指天空,眼睛都有些花了的周元也看到了,剛纔還模糊的小黑點,現在它的輪廓已經變得很清楚了!這就是那個蘋果,足足消失在空中半個多時辰的那個蘋果!詩雨也擡起頭看了一眼,之後便一直看着周奕。

不過半個呼吸,蘋果又快要到了樹端之上,這比之前周奕射出第一箭的時候還要高一點。

原本有些鬆懶的周奕猛的擡起頭,指尖毫不遲疑的用力一拉,一道流矢而過,這一次正中蘋果中心!“啊!”一道低沉的驚叫聲壓抑在周元的喉嚨之處,吳奇也總算是露出了微笑。可是,周奕纔剛剛搭好第三支箭,蘋果掉落的速度太快,“砰!”一聲脆響,從高空墜落的蘋果又被射中了兩箭,直接摔得稀碎。書凡看了一眼地上的蘋果碎屑,搖了搖頭:“可惜了。”剛好對準蘋果落地的周奕,慢慢的,也脫力的鬆下了胳膊,大雨臨盆,在雨中幾乎要摔倒的小人兒,有着幾分說不出的可憐。

書凡大大的揮了一下袖袍,整個烏雲全部消散,剛纔的太陽又重新的高掛高空。剛剛下過雨的永安城還有着舒爽的涼意,可是溼透的周奕卻是心裡空落落的,呆呆的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麼。周元雖然也覺得很是可惜,不過無緣的心裡有着一絲怒火,想到自家孩子在日頭下,大雨中站了這麼久,一向吊兒郎當的親王,也有一些捨不得。

“可惜了。”書凡搖了搖頭。頭頂的太陽讓涼亭的氣溫很快升高,周奕卻是慢慢的放下了弓箭,將自己眼睛上的布帶摘下,疊好放在胸懷裡。少年的面色很是蒼白,讓人曬的睜不開眼的太陽下,頭髮溼漉漉的說不出的狼狽。“我輸了。”周奕咬着嘴脣,慢慢的說出這三個字。書凡點點頭:“你輸了,還差一箭。”周元想要開口,吳奇卻是一把拉着周元,小聲說道“等下,先別急。”書凡眯着眼睛,慢慢從涼亭中一步一步出來,走到周奕面前,指尖輕點,原本溼透的周奕覺得周身一身溫暖的風而過,再一看,所有的衣服變得十分乾爽,頭髮也隨着微風微微擺動。“原本想着,若是你能夠射中三箭,我收你爲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現在看來,你還差一點。”周奕眼眶有些紅了,卻是咬着嘴脣不說話。“不過,之後如果你在長生道表現的好的話,能夠射出第三支讓我滿意的箭,我可以破例收你爲徒。”

嗯?!周元猛的擡起眼睛看着書凡,吳奇卻是直接放聲大笑:“周元,倒是恭喜你了。”看着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周奕,書凡轉過身,看了看時辰,對着周元說:“我先回大周書院,等他什麼時候恢復過來,你們也決定讓他修行,在我在大周書院的幾天,你們都可以把他送過來。”說完,摸了摸周奕的腦袋:“不錯,是個好苗子。”說完,擡腿便有。吳奇趕緊對着周元拍了拍肩膀:“你傻了啊?還不快好好的準備一下?!”隨後,跟着書凡就往外走。詩雨低下頭,看着還是一臉茫然的周奕說道:“我挺期待你來長生道的。”醜八怪?呵呵,詩雨笑着離開。

周元顧不得什麼禮節,直接衝過來把周奕抱住,喜極而泣說道:“兔崽子啊!你他孃的總算是給老子爭了一口氣啊!仙人的心思真難猜,這他媽的太折磨人了!”

周奕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努力的想要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小手無力的推開興奮幾乎的扭曲的周元面孔:“等下,爹,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沒有射中嗎?也就不能成爲長生道的弟子嗎?你高興什麼?”周元哈哈大笑,“臭小子,仙人的意思是,你雖然沒有射中第三箭,不過只是不能成爲他的弟子,卻是可以成爲長生道的弟子!奶奶的!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是這樣嗎?不是說射不出三支箭就進不了長生道嗎?現在仙人收弟子都是這麼隨便了?!周奕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卻是眼珠子一翻,直接癱軟在了周元的懷裡。周元嚇了一跳,趕緊的看了看周奕的情況,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什麼大礙,暈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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