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不會和他結婚的,我知道您爲我好,可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結婚對我們兩個來說是硬把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捆綁在一起,這對我們兩個都是一種折磨,還請您原諒。”
南宮墨天輕輕的推開她的手,沉聲的說道,“難道你們就只想自己,就不爲帆帆想想嗎,安寧和裴駿已經結婚了,大家都知道依依纔是他們的女兒,帆帆則是我們南宮家的兒子,那他是哪來的?石頭裡蹦出來的?我們南宮家的孩子必須名正言順,難道讓他做私生子不成!我不管你們倆之間怎麼樣,但是我的孫子必須名正言順!”
魅影聞言,心頭一陣酸澀,想起帆帆,她只有說不完的抱歉,可是和南宮冥結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壓下心頭的酸楚,吸了口氣,接着說道,“伯父,正是爲了帆帆,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側了側身,擋住南宮冥看過來的視線,低聲的說道,“您應該也知道,我和他……是無法和平相處的,如果硬把我們拴在一起,那我們勢必無法和睦的共處一室,如果到時候出了什麼亂子,那對帆帆來說豈不是更大的傷害了。”
聞言,南宮墨天也冷下了臉來,“少在我面前巧言善變,什麼爲了帆帆好,說到底,你們兩個就是自私,萬事只想着自己,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像你們這麼不負責任的父母,孩子是你們的,他過得苦不苦,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等到哪天落了埋怨,我這個做爺爺的,也絕對不會爲你們多說一句話!”
南宮墨天是真的沒想到,他都說了這麼多,這兩個人態度竟然還如此的強硬,尤其讓他沒想到的是魅影的態度竟然如此的堅決,在他的印象當中,魅影對南宮冥該是一往情深的吧,看來,這混小子是真的傷了人家的心了。
南宮冥聽魅影決絕的言語,眸光一冷,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說不上來的滋味,嘴巴卻毒舌到,“行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身體吧,一把年紀了,還像個菜市場的大媽一樣管東管西,這樣的女人你也敢讓我娶進家門,還真不怕有天她聯合外人,搞得你家破人亡。”
懶散的姿態,漫不經心的聲音,卻滿是諷刺,一句話,震得魅影身形一晃,曾經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彷彿一塊巨石壓在了她的心口,讓她無法呼吸,這該是魅影這輩子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可偏偏卻被他這樣堂而皇之猶如說今天的天氣一般用閒聊的語氣說了出來,卻不知,她已是滿目瘡痍的傷口再次被狠狠的撕裂。
魅影眼眶一紅,連同整個房間裡都有一股窒息的感覺,她腳下踉蹌的往外走,“伯父,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南宮冥看她逃也似的身影,還有她紅紅的眼眶,可是胸口一股窒悶的氣息頂的他大怒,並不打算就這樣放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怎麼,被你說中了你的心事,無言以對,想要逃了?”
“你放開!”魅影沒有去看他,但卻能感受到他毫無溫度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從腳下騰起一陣錐心刺骨的寒冷之感,她用力的拽了拽自己的手臂,卻始終無法掙脫,惱怒的側頭瞪他,“是!你說的沒錯,你南宮冥的家門我怎敢高攀,而且,像我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還是小心爲妙,最好是和我保持距離,不然,真的小心哪天會死無葬身之地。”
“是嗎,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看我能不能拔掉你的翅膀,剃掉你的毒刺,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裡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眼看着兩個人互不相讓,像前世的仇人一般,南宮墨天將手邊硯臺重重的擲了出去,砸在牆壁之上,粉身碎骨,屋子裡迴響着的是他憤怒的低吼,“你們兩個有完沒完!當着我的面就敢這樣,我不在的時候,我的孫子還不知道被你們嚇成什麼樣,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帆帆怎麼可能會有快樂的童年,與其讓他跟着你們承受身心的煎熬,不如將他早早的過繼給一個和樂之家,或許還能健康快樂的成長!”
南宮墨天的話將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心頭一驚,皆是不滿的回頭看他,誰知卻看到南宮墨天倒在椅子上,渾身顫抖,因爲憤怒或者呼吸困難,整張臉漲的通紅泛紫,這一眼,將南宮冥和魅影都嚇到了。
南宮冥立刻放開鉗着她的手,跑過去在南宮墨天身上找急救的藥瓶,魅影也頓時慌了。
一直站在屋外的天南聽到聲音推門進來就看到南宮墨天發病了,心焦的問道,“這是怎麼了?不是告訴你們,他不能生氣的嗎!”
雖然喂下去了急救的藥,可是南宮墨天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好轉,南宮冥要請私人醫生過來看看,可天南卻臉色嚴肅道,“快送醫院。”
在南宮冥看來,南宮墨天這樣無非是被他們氣的,怒火攻心了,已經吃下了急救的藥,在請私人醫生看看就好,應該用不着大晚上的送到醫院去,可是看着天南如此心焦的樣子,他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跑出去發動了車子。
看着南宮墨天被送到車上,魅影也不能坐視不理,畢竟這件事情也有她的過錯,她也跟着上了車,屋裡一陣兵荒馬亂的鬧騰,也驚動了裴駿和葉安寧,可是兩個孩子還在家裡,這裡又是日本,他們就沒有跟着去醫院,而是留下來安撫兩個孩子。
車上,南宮冥從後視鏡看着南宮墨天幾乎已經昏厥了過去,臉上異常的難看,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緊了又緊。
到了醫院,立刻被送進了搶救室裡。
南宮冥渾身緊繃,周身環繞着狂狷的怒火,讓人望而卻步,就連護士,看到他就心驚的繞道而走。
魅影身子有些軟的靠在牆上,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逞口舌之爭竟然會把南宮墨天氣到搶救室裡,她是無心的,她已經欠南宮墨天許多,如果這次他真的有個什麼萬一……
這種萬一魅影連想都不敢想。
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搶救,醫生說南宮墨天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幸好送醫及時,再稍微晚一點,恐怕回天乏術了。
“我爸身體怎麼了,怒極攻心不至於這麼嚴重吧。”南宮冥一路上腦海裡都是這個疑問。
“你不知道?南宮老先生心臟衰竭,心血管也因病變而狹窄,不能受刺激,也不單是心臟,其實南宮老先生身上大部分的器官都有衰竭的跡象……”
南宮冥犀利的鷹眸閃過一抹紅光,彷彿對面的男人再敢多說一個字,就讓他血灑當場。
一直都知道南宮墨天的身體不好,可沒有人知道他竟然嚴重至此!
魅影隱隱的後怕,幸好這次南宮墨天沒有生命危險了,如果她知道,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和南宮冥爭吵的。
醫生的話還猶言在耳,因爲南宮墨天大部分器官都已經開始衰竭了,已經承受不住任何手術帶來的負擔,現在這個時候,已經用藥物儘量的維持,讓他保持身心的愉悅,或許還能活個一年半載或者更長的時間。
“庸醫!憑你也能或許行醫資格,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就讓你永遠不能再醫學界立足下去!”南宮冥狂怒的低吼,一個字也不想再多聽。
醫生說來委屈,他在日本也是這個領域的權威,如果說他沒有資格,那恐怕整個日本也找不到更有資格的人了。
“日本沒人就去歐洲找!我就不相信你這個庸醫說的話!”
天南從病房裡出來,正好聽到南宮冥的話,安撫了醫生兩句便讓他離開,“冥子,你不用爲難他們,其實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前段時間,我已經帶着你爸到處檢查過了,得到的也基本就是這個結論,他現在身上各部分器官都有衰竭的跡象,與其冒着下不來手術檯的危險,倒不如選擇用藥物維持,或許可以多活一陣子,你爸這輩子什麼沒有經歷過,生死他看的很快,你不用爲他擔心。”
“爲什麼不告訴我!”南宮冥哪裡想到南宮墨天的身體會差到如此地步,那種子欲養而即將親不待的痛苦讓他大受打擊,這麼多年,他誓死要將他從南宮豹的手中救出來,可誰想到,救出來了卻是這樣的結果。
天南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是不想讓你擔心也不想再拖累你了,這麼多年,他知道你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他,他說過,生死有命,他這次之所以回來,也只是因爲不放心你而已,你知道的,在他看來,你就是他親生的,只要你好,他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天南說着,看了看旁邊的魅影,嘆了一聲道,“別在讓他動氣了,他就一個心願,你們……也都知道,如果可以……是孝順他也好還是可憐他也罷,起碼在他面前,就算是裝,也請你們不要再吵了,他再也氣不得了。”天南喉嚨一哽,轉身走回了病房。
南宮冥並沒有進病房,而是拿出電話轉身離開了,看着他緊繃挺拔的背影,魅影知道他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
她一直都知道南宮墨天在他心裡的地位有多重。
她也沒有進病房,而是一直站在門外,直到南宮墨天醒來讓天南叫她進去,她這才低着頭走了進去。
耳邊是他虛弱卻慈祥的聲音,“怎麼了這是,一直低着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這老頭子欺負你了。”
魅影非但沒有因爲他的調笑而感到輕鬆反而紅了眼眶。
“對不起。”
南宮墨天笑的溫和,“你又沒錯,爲什麼道歉。”
這個時候南宮墨天竟然還對她如此和藹,魅影頓時感覺無地自容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有意的……”
南宮墨天輕嘆一聲,聲音有些弱,“口有點幹。”
聞言,魅影愣了愣,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給他倒了杯水,用手試了試溫度,剛剛好才遞給他。
南宮墨天喝了幾口,潤了潤喉嚨,才重新開口語重心長的說道,“和你沒關係,是我的錯,是我難爲了你啊!我不是不知道那個混小子所做的混賬事,我也知道要讓你嫁給他,實在是難爲你了,可是我這個老東西自私啊,儘想着我那個可憐的孫子了,都沒有爲你考慮一下,你還這麼年輕,又長得這麼漂亮,肯定對你自己的未來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讓你嫁給他,也實在是委屈你了,小影啊,之前是伯父太自私了,沒有好好的照顧你的感受,你可不準生我的氣哦。”
魅影連連搖頭,眼眶更紅了,她哪裡想到,她把他氣進了醫院,他非但沒有責怪她半句,反而還自責的安慰她,此時越發的感覺愧疚了。
“之前的事就當我沒說,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南宮墨天氣好像不夠用的,臉色不是太好,說了這會的話咳嗽了好幾次,有時候斷斷續續的,一句話要說上半天,“其實,若不是我知道我這身子不行了,我也不願意難爲你,那個混賬小子是什麼樣,我這個做父親的一清二楚,他怎麼可能照顧好孩子,如果我哪怕能多活個幾年,我就親自照顧帆帆了……唉,罷了,都是命,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回去吧,折騰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魅影默默的退出了病房,耳邊還能聽到南宮墨天的咳嗽聲,心中一針針的發酸,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一個行將就木,她又有諸多虧欠的老人,而且,這個老人的囑託還是她的親生兒子,南宮墨天的話雖然一句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可是她聽了之後難免羞愧,尤其是知道南宮墨天時日無多了之後,越發的心酸。
她從小就無父無母,南宮墨天對她一向很好,她曾經也偷偷的把他當成父親來看待,曾經那樣威風凜凜的一個人,此時英雄遲暮,虛弱至此……
葉安寧和裴駿上午帶着兩個孩子去醫院看望南宮墨天,讓她在家裡補覺,可是躺在*上,魅影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嫁給南宮冥,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她又沒有辦法面對此時虛弱的南宮墨天,她欠他的,何止是一個婚姻,或者一個未來能夠彌補的。
魅影輾轉反側,躺到了中午,好像也沒有真的睡着,不如起身,讓保姆做了飯菜,她帶到了醫院去。
原本她想自己親手做的,可是她的廚藝不精,現在南宮墨天身體不好,如果再吃的不得口,恐怕會更加難受,所以她最終也沒有親自下廚。
她到了醫院,南宮墨天便讓裴駿和葉安寧帶着兩個孩子回家吃飯,說醫院裡空氣不好,病菌又多,不適合孩子們呆的時間太久。
魅影一個人留下來其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南宮墨天,可沒想到除了那天他剛醒來之後和她推心置腹的說了那番話之外,之後的兩天,他再也沒多說什麼。
南宮冥那晚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來,南宮墨天也沒有問。
魅影想,他可能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吧,或許是比她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南宮墨天。
南宮墨天晚上不讓任何人留下來陪*,說自己還沒有虛弱到那個地步,無論是魅影還是葉安寧通通攆回家去了,說這裡有天南就行,魅影拗不過他,和葉安寧一起回了別墅。
這幾天魅影一直沒有休息好,精神也不是很好,回到別墅先去帆帆的房間看了看他,給他和依依蓋了蓋被子,這纔回房。
開了燈,她找出睡衣,正好去洗澡,餘光卻看到窗邊站立的挺拔的人影,不由得心驚,南宮冥不知何時竟然回來了,站在窗邊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在屋裡也不開燈。
魅影頓了頓,還是抱着睡衣先要去洗澡,卻聽到他說,“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魅影在他身後的沙發坐下,沒有看他,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心裡卻隱隱的有個感覺,彷彿他說出什麼她都不會感覺到意外。
南宮冥定定的看着窗外遠山上的一點,鷹眸微眯,像這兩天一樣習慣性的伸手進褲兜掏煙,可拿出來的卻是空煙盒,有些煩躁的扔到了一邊,轉過身來,魅影挺直了脊背,不用看也能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我這兩天調查過,他確實不能手術,我也不想再讓他受任何刺激,至於你欠他的也不用我多說,你應該心知肚明,他現在就一個心願,就算不願我也得聽從,說到底這也是爲了帆帆,但你也未必把他們當回事,同不同意,你自己看着辦,儘快給我答覆。”
南宮冥甚至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向外面走去,握着門把手時,頓了頓,彷彿好奇一般,“那天,你那麼堅決的拒絕老爺子,是因爲青龍?”
南宮冥彷彿也沒有想聽她的答案,嗤笑了一聲,開門離開了房間,魅影握在睡衣上的手抖了抖,直到外面響起車子離開的聲音,她緊繃的身子這才放鬆,彷彿虛脫一般的靠在沙發之上。
難道真的是命運註定的嗎?
本以爲他們已經結束了,可卻還是要糾糾纏纏。
翌日,魅影到醫院的時候,南宮冥正好出來打熱水,看到她,眼波沒有絲毫的波動,卻在她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問了一句,“考慮的怎麼樣?”
魅影腳步一頓,沒有看他,卻是越過他走向病房。
他語氣不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要是不願意就不要進去給他添堵,如果不是你,他的身體也不至於如此,你害了他這麼多年,難道還想讓他死不瞑目嗎,你不願意就滾出醫院,我要給帆帆找個媽也不是個難事。”
說完,南宮冥便邁着大步離開,胸口一股怒火即將噴薄而出,昨晚他最後的問題,她沒有回答,她這麼堅定的拒絕是因爲放不下青龍?她把他們害成這樣,憑什麼還想着自己的幸福。
娶她,他也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甚至當南宮墨天說出來的時候,他簡直覺得那是天方夜譚,他斷然是不會同意的,可當魅影也和他一樣決絕的時候,他卻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反正就是非常的不爽!
南宮冥打完熱水回來的時候,胸口的那股子悶氣還沒有疏散,擡頭卻看到魅影仍舊站在病房的門口。
犀利的眸光瞬息萬變,最終毫無波瀾的從她身邊走過。
“我答應……但是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