跬步移動,欒沂沒有追上來。我甩甩頭髮,命令自己清醒些。
遠遠看見書房依舊明亮。大門在夏風的吹促下,來回擺動,正像此刻我的心境。
踏上玉階時,兩人聽見動靜,慌亂自屋裡出來,魅兒看見我,沒有言語,只是出來拉住我的手,安然道:“小姐談好了?我們走吧。”
我點了點頭,秋楠在身後道:“小姐沒忘記我吧。爲何視而不見?至少我也曾照顧過你。”
“秋楠。”我艱澀吐出厭恨已久的名字,“少爺以後多虧你來照顧了。我走了。稱了你的心願。”
她依依上前,死死拽住我的衣袖,眼角微溼,混沌不清道:“小姐錯了。少爺心裡一直有你。”
我沒有回答,“有或是沒,對我已然不重要。你照顧也罷,不照顧亦可。作爲曾經的妻子,我的責任已盡到。”她期待擡眸,“欒沂對你也是有情的,若可以,別讓別的女子搶走他。”
“小姐!”她淒厲道,“你知道嗎?少爺整日唸誦這幾句……”
她沒有待我反應,徑自說下去,“‘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小姐,我雖沒讀過書,但見少爺唸誦這幾句詩歌的深情,亦爲之感動。”
我落下最後的淚,“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秋楠,你告訴他,這是個悲劇,不要經常想了。”
“小姐……”秋楠抹抹眼邊的淚,頗有些不捨,但細細觀察,多少有做戲的成分
“不用相送。時時提醒少爺,小心陸大帥!”
——
踏出府邸時,整個人頓放下心。
天是晦暗陰沉的,彷彿要下雨。
魅兒道:“小姐了卻心事了?
我點點頭,算是做答,但整個人顯得異常疲憊,攤在車內,不願作聲。魅兒見此,遂噤音不說話。專心駕車。
一時間,靜得只能聽見車窗外呼嘯的風聲。月色透過鏤空窗子,緩緩灑進。只想假寐片刻,醒來一切返回原點。今天,我從來沒來過……
呼嘯的風聲停下,魅兒探頭進來,探尋問:“小姐睡着了?”
我囁嚅出聲:“沒有。”
她淺淺喘氣,很小心道:“我們到了。”
“好。”我超先擒住她的手,蹦下去,笑道:“我們進去吧。”
魅兒在月園門口學了幾聲貓叫,裡面立即開門。我倆一同進入,卻見黑壓壓的一片人,整整齊齊跪在那裡。擡眸,周圍霎時間,全然亮起,於金釵負手立於凌霄花樹下。
“去哪兒了?”她不怒反笑,“是最近悶得發慌?咱倆是什麼關係,要出門,知會一聲,出去便好。”說罷,遽然間變了音調,“何必偷偷摸摸?!”
我不想回答她,徑直走向房間,魅兒趕忙拉住我,調節道:“夫人見笑,您也知道,孕婦的脾氣自是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寬恕吧。”
“寬恕?我寬恕她還少嗎?一直這樣,置我的尊嚴何在?今個,我在這裡告訴你,月園進來容易,出去難!”
“是啊。”我擡眸,摘了一朵淡色的凌霄花,別在頭上,又摘了一朵,別在於金釵的髮髻上。
她被我一連串的動作唬住了,只是乾瞪眼,看我下一步怎麼做。
“夫人,今天是我的錯,請你處罰我吧。”我異常恭敬,“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她也不手軟,招呼僕人去準備板子。
一時無語。
折騰一晚上,我早已混沌不清,眼睛間不斷鬥爭、打架。渾然沒有把於金釵的話當回事。
片刻,僕人端來準備好的一切,行禮道:“夫人,都準備好了。真的要行刑嗎?”
於金釵冷笑,“自然。把安暖拖上去。”
心涼了一大截!
於金釵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