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的,偌大的城市裡,繁華滿眼,但是荒涼卻也有的是。那大片大片被荒廢、或者正在建築的地方,或許正藏着那個“洗衣婦殺人案”的真兇。
然而搜尋,是必定需要時間的。
不過在這個焦急等待的過程中,警方也總算是調查了出來,張國建的兒子原名張強,因爲幾次改名所以警方第一時間並沒有查出來他叫什麼。現在名字查出來了,檔案也調出來了。不過他的檔案還真是少的可憐。可以說從那場大火和爆炸之後,他就幾乎沒有任何能夠被記錄下來的東西。沒有學業、沒有工作、沒有銀行卡、沒有親朋好友、更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任何社交活動的記錄。所以這個人就像是蒸發消失了一樣,找起來很困難。
不過好在,吳隊長分配下去的警員還是都很盡心盡力的。終於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摸到了這個張強的藏匿地點。
原來,他從鍋爐廠的廠房逃走之後,就跑到了反方向的城郊,那裡有一片土地改造,大規模的拆遷。廢棄的房屋是一村接一村,一片連一片,遠遠看上去就和鬼村差不多。而他,正是選擇了這樣的地方暫時躲避警方的視線。
吳隊長自從知道了L的事情之後,他對時間的觀念比慕森還要強烈。這會兒一聽人已經找到了,當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那還等什麼!抓!”說着,這就要動身。
可是慕森馬上也跟着站了起來,一把攔住了吳隊長說:“你不能這樣去。”
“那我怎麼去?我難道還僱個八擡大轎接他去?”吳隊長瞪着眼睛問道。
莫子棽這時也站了起來,緩緩開口解釋道:“吳隊,慕森說的是,你這樣去抓他,最後抓回來的只能是一具屍體。像張強這種人,他的心理疾病已經根深蒂固,幾乎毫無扭轉的可能性了。他是厭世的,他並不怕死。或者說,死亡對他來說沒準兒還是種解脫。這是他父母教會他的陰暗,我們改變不了了。如果咱們現在就這樣帶着大隊人馬去‘圍剿’他,其結果無非就是要麼他當場自殺,要麼就是和咱們同歸於盡。而他現在可能是除了慕森以外,第二個接觸過L的人,他不能死。”
聽完了莫子棽的話,吳隊長也似乎有些冷靜下來了。人既然已經找到了,抓捕是容易,但是對於這樣的變/態神經病來說,抓他但是還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這就很困難了。現在眼看就太陽下山了,吳隊長的心裡是心急火燎,越來越焦慮。
慕森這會兒叫上了莫子棽,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吳隊長說道:“我們倆跟着一起去,到時候,讓我進去就好了。”
“你?”吳隊長詫異的看了看慕森。
一旁的莫子棽輕笑了一下說道:“小到綁匪綁架勒索,大到恐怖組織襲擊,慕森的談判技巧可是有一套的。不過那些人要麼是求財,要麼是爲了所謂的信仰,就是不知道……慕森這次對神經病的處理方式會是怎麼樣的。吳隊,走吧。”
這番似褒似貶的話,把吳隊長說的摸不着頭腦。不過既然他們倆現在已經有了計劃了,那就趕緊執行纔是。離期限時間不過還幾個小時,但願慕森能在幾個小時之內成功逮捕張強。
路程並不算近,正是一個城市的大對角。等到慕森他們趕到那片荒村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黑了。
莫子棽走在慕森的旁邊,低聲提醒了一句說:“天一黑,時機就不太對了。千萬別在這時候放走了他,一旦過了今天,那就又是一條人命。”
“放心,我知道。雖然我也清楚,即使抓到了張強,我們也未必就能得到關於L的線索,但是咱們還是得儘量抓到活的。一具屍體對於我們來說,一點兒用都沒有。如果現在拉響警笛直接衝進去,那張強必定會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態自殺,說不定還會有咱們的人受傷。所以,沒有其它辦法了。”慕森快步的走着,語氣十分堅定。
莫子棽見狀點點頭說道:“你記着,張強是一個不怕死而且覺得活着也沒有意思的人。他的心裡如果還能有感情,那就只剩下抱怨和憤恨了。一定小心,這樣的人很危險。”莫子棽憂心的叮囑着。
“放心吧!連個神經病都對付不了,那我就別混了。”慕森看似十分輕鬆的對莫子棽笑了笑。而莫子棽心裡想的卻是:正常人倒好說了,至少思維是正常的,還有說服暗示的可能性。而神經病……
說話間,他們就走到了荒村的中心位置。這裡大概是荒棄的時間太久了,導致遍地都是半人多高的野草,以及無數呲牙咧嘴的野狗。再加上吳隊派人帶上的警犬,一時間,整個村落處處都是犬吠之聲。那嘈雜的動靜,兩公里以外恐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村子裡的張強呢?
大家心知肚明,張強一定已經知道他們來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個有着微弱火光的院落外。院子的鐵門緊閉,裡面有着搖曳恍惚的淡淡火光。院裡院外荒草叢生,門窗破敗不堪。
還真別說,莫子棽真的沒有說錯。這張強的生活習性已經固定,他已經習慣了住在這樣的地方。這種駭人的荒村,還真是和那廢棄的工廠有着驚人的相似。
手電的白光照在這些殘破的院牆上,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依照慕森的要求,進來的人員不要超過十個。這其中還包括他自己、莫子棽還有吳隊長。當然,吳隊長也帶來了狙擊手。如果說慕森談不妥,或者那張強已經能威脅到警員或者慕森他們的生命安全了,那也就只能開槍擊斃了。
不過事情似乎沒有如預想的那樣發生。他們纔剛剛在門口站了半分鐘,裡面就傳來了木門嘎吱嘎吱被推開的聲音了。所有人員頓時一驚,然後個個都緊張戒備、荷槍實彈對準了院門。
慕森見狀連忙擡起手低聲攔道:“別開槍,千萬先別開槍!。”
隨着鐵門緩緩的被從裡面拉開,一個男子從裡面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只是,當大家都看清楚他身上的東西時,頓時將槍口朝下不敢再對準他了。
那是一身的炸藥。
哪怕只有一把槍走火,他們大家也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慕森不讓開槍,是絕對正確的……
慕森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黑暗中如同剪影一樣的張強。
所有人焦急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慕森的身上,他們都期盼着慕森可以用一種柔和委婉的方式說服張強,或者,用那種猛攻心理防線的催淚方式,讓他自動崩潰投向。
可就在互相沉默了一分鐘的之後,慕森忽然語出驚人的開口對張強冷聲問道:“就你這種智商,是做不出炸藥的。說,給你炸藥的人在哪兒?”
身邊的八雙眼睛都瞪的老大在注視着慕森,他們都驚訝這個貨到底是來談判說服的,還是來刺激激怒罪犯的?就照他這種說話方式,再聊不過三句,估計張強就要同歸於盡以消怒火了。
之所以說是八雙眼睛,是因爲唯有莫子棽,他的眼睛是一直在看着張強的。莫子棽深諳心理學,他可以通過對方一舉一動一個表情大致推測出罪犯下一步的舉動。目前來看,他還沒有馬上引爆的意向,或許,他是還有些什麼話要說吧?
果不其然,那張強冷冷的開口了。他指着慕森和莫子棽說:“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也知道你們早晚會找到這裡來的。”
“你既然知道……”
沒等慕森說完,那張強就冷笑了一聲說道:“慕森,你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了!我就討厭你們這種假裝正義的人!你以爲你是在幫助誰?幫助鍋爐廠裡那些被淹死的女人嗎?恐怕不是吧?你們口口聲聲爲死者說話,我想問問,你們之所以會來這裡,是爲了死人,還是爲了明天將死的人??”
這一次,吳隊長和莫子棽也有些愣住了。張強的這番話顯然受人教唆才能夠說出來的。而且,很明顯張強已經知道了L的遊戲。根據張強的話語來判斷,他已經趨於一種崇拜趨勢了。即便活着逮捕了他,想從他嘴裡瞭解L,也幾乎不可能了。
莫子棽轉頭看了看慕森,只見他依舊冷靜沉着。他甚至沒有爲張強的話而感到驚訝。慕森就那樣冷冷的看着張強,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真是悲哀,枉費你父親千辛萬苦的將你撫養成人。我告訴你,你所崇拜的那個變/態,他最後的結果無外乎和你一樣,或許更慘。你如果現在……”
慕森正說着,那張強就爆發出了狂笑說道:“我如果現在放下炸藥投降,或許你們還會給我一條生路是吧?哈哈哈,你以爲你在騙誰?告訴你,從十五年前那場爆炸之後,我的生命就已經完了!老子不怕死!晚了十五年才被炸死,我也值了!大不了咱們一起,炸死一個就夠本兒,炸死兩個是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