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和雖然是前來156旅3團陣地參戰的這支小分隊中職務最高的軍官,卻不是領隊,這支隊伍的領頭人是李虎,同樣是中尉軍銜,只是他把與十九路軍聯絡的任務交給穆青和而已。
一分隊在這支小部隊裡的教官只有三人,長槍三組組長李虎、機槍組劉黑和火炮組趙大。他們率領着二分隊的兩個機槍班、一個步兵班和一個迫擊炮班,還有四名通信兵。
既然是來戰場鍛鍊的,那麼作爲連長的穆青和也只能以一名普通戰士的身份參加,聽從李虎的指揮。
穆青和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趙家橋的戰鬥經歷告訴了他戰場和訓練場的區別,讓他明白了自己的不足,這次就是來虛心學習的,何況一分隊的這些兵王本來就是他們剛參軍時的教官,無人不服。
李虎性格內斂,老兄弟們都知道他是個悶葫蘆,平時話就不多。
到了陣地就按照之前周文已經計劃好的那樣,把士兵全部分散,劉黑帶着兩個機槍班被派去了中間的2連陣地,趙大帶着迫擊炮班去左翼的3連陣地,自己帶着穆青和還有步兵班10個人就留在最突前的右翼1連陣地。
就這麼簡單粗暴,只有一個要求,儘量殺傷敵人的同時保護好自己,其他話不多說,反正現在劉黑和趙大都堪稱各自領域的專家了,該怎麼打心裡都有數。
接下來李虎也沒有和那個鍾連長多做寒暄,確定了十幾個人的射擊位置後就各自拿出工兵鏟開幹,壕溝加深,防炮洞加深加厚,半小時後就完工,然後就把大家召集起來,再次把戰鬥時的一些注意事項說了一遍,再讓每個人都重複一遍後就各就各位,隱蔽休息待命。
傭兵團在幹活的時候天還沒亮,鍾連長和1連的其他官兵只知道他們在加固陣地,心裡還覺得這些兵真是怕死,要知道1連已經在這道陣地上堅守了好幾天,還在前天夜晚頂住了日軍的瘋狂進攻,防禦陣地已經是多次加固了,哪還用這些人多此一舉。
等到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大傢伙一看就都服氣了,不說那些用無數個大沙包壘成的一個個射擊孔,也不說那些標準整齊明顯比以前更加深厚的一個個防炮洞,就是那個壕溝挖得又深又寬,一般人站着就根本夠不到射擊孔,但是人家腳底下都放着幾個同樣的沙包,踩上去就可以射擊,休息時又可以當做凳子坐,下雨時不用去坐稀溼的泥地。
都是打仗打老的老兵了,一看傭兵團挖掘的這種陣地模式,馬上就想到了這種設計帶來的好處,當下有樣學樣,鍾連長立刻下令全連都按照這種模式改造,不明白的地方還虛心向李虎求教,李虎當然也不會藏私,一來二去的兩人就開始熟絡起來。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傭兵團和1連官兵的關係就更加融洽了,爲什麼呢?吃早飯了啊,幾十個肉罐頭送過去,你說關係還可能不好嗎?
話說1連的那個曾經去偷傭兵團彈藥的李小猴,昨夜就看見李虎他們上來了,但是他看見是李虎帶隊,心就有點兒虛,爲什麼呢?當時他就是被李虎當場抓住的,做賊的見到抓賊的,你說心能不虛嗎?
但是越心虛越來事,鍾連長命令他來給傭兵團的士兵們幫忙打下手,一個是因爲1連吃了人家幾十個罐頭,手上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只能出點兒人力了。
再一個李小猴在1連也就是個打下手搬運彈藥的新兵,別看他整天揹着支嶄新的晉造湯姆遜衝鋒-槍,其實除了訓練時打了幾槍,戰鬥中還沒開過槍呢。但是他和傭兵團的人熟啊,人熟好辦事不是?
所以李小猴就只能扭扭捏捏、紅着臉就過來了,但是和李虎一報告就傻眼了,爲什麼?兩人說話互相聽不懂啊。李小猴才從廣東到上海不久,又是成天呆在軍營裡,哪裡會說什麼官話,就是聽都聽不懂。
李虎更是從小在河南長大,雖然也跟着周文走了不少地方,但是開口閉口一個“俺”字就把李小猴聽得雲裡霧裡的。
於是兩人嘰裡呱啦好一通交流,虎說給猴聽,猴又比劃着給虎講,周圍的兄弟們都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最後等到基本弄清楚對方的意思後,李虎笑着按着李小猴坐下來,從揹包拿出一罐罐頭用匕首撬開,又拿出一把鋼製調羹塞他手裡,比劃着說道:“吃吧,想你剛纔肯定也沒吃夠。”
李小猴當然還沒吃夠,他都不記得有多少天沒吃到肉了,剛纔分到手裡的就只有幾勺,還不夠一滿口的呢。
當下也不客氣,拿起調羹嘿嘿笑着就大吃起來。
就在這時,負責觀察的穆青和高聲叫道:“敵人上來了。”
李虎想都沒想,大叫一聲:“防炮!”
順手就一把拽着還在大口吞嚥着的李小猴就縮進了身邊的防炮洞裡,果然,天空中傳來了“咻-咻”的破空聲,瞬間陣地上就騰起了幾團爆炸的煙火,李虎感受到爆炸的震動不是太大,就知道應該是書生說的日軍70毫米口徑的九二步兵炮。
李虎感覺敵人炮擊不是很密集,聽着就只有幾門步兵炮在射擊,當下示意李小猴不要動,自己就出了防炮洞,拿出望遠鏡向外觀察。
李小猴已經非常適應戰場環境了,也不管頭頂上“隆隆”的爆炸聲,蹲在安全的防炮洞裡還在大口吃着手中的罐頭,只覺得怎麼吃都是香甜無比,不知不覺半罐肉就下了肚,突然想起像自己長輩一般親厚的老班長,就捨不得再吃了,想着留下半罐給老班長吃。
就在這時,他聽見李虎的聲音傳來:“標尺300米,橫和風,自由射擊。”雖然他聽不懂,但是猜出來這時要開始打鬼子了。趕緊放下手中的罐頭出了防炮洞。咱們廣東人不能當衰仔不是,我也上去放幾槍,平時都被老班長管着,今天好了,沒人管,李小猴這樣想着。
他沒聽懂李虎的命令,但是遠處的鐘連長聽懂了,一聽就皺眉暗道:“這羣后生仔,300米就打,那不是浪費子彈嗎?估計小日本都不帶停的,而且這個橫和風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