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純駿太少尉今天很倒黴,可以說是非常不走運。
作爲一個資深的少尉軍官,他的作戰經驗和能力都不容置疑,特別是在戰鬥中對危險有着驚人的直覺。
在東北與東北義勇軍進行了無數次戰鬥,哪怕是作爲戰鬥在第一線,傷亡概率最大的基層作戰軍官,直到今天之前,身上竟然就連塊皮都沒有被蹭到過。
請注意,這裡說的是直到今天之前。
而且就在三十分鐘之前,他帶領作爲全中隊前列的第3小隊,與雷大海的義勇軍在黑暗中狹路相逢的時候,他同樣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一絲驚悸。
所以在雷大海的第一槍打出來的時候,處於行軍隊列最前方的他下意識就彎下了腰,而此時雷大海的駁殼槍子彈正好從他頭頂上飛過,卻是擊中了在緊跟在他身後的小隊通信兵。
而緊接着,他就跟從自己的直覺一下子撲倒在硬邦邦的鐵軌上。
雖然與鋼鐵的碰撞導致他的膝蓋和手肘傳來的疼痛讓他呲牙咧嘴,但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的那些子彈卻是讓他無比慶幸自己的直覺。
他根據對面凌亂的槍聲,瞬間就判斷出對方也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意外撞上了自己的中隊,所以他轉頭就要命令自己的機槍手進行壓制射擊。
但是他這才發現,自己安排在尖兵分隊的機槍手和他的副射手已經趴在鐵軌上一動不動了,隊伍前列唯一的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則歪倒在地上。
他再看看自己的小隊,發現居然橫七豎八躺倒了十幾個。
八嘎!對面的槍手是夜視眼嗎?怎麼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也能打那麼準?
他不知道的是,對面雷大海他們由於常年營養不良,在夜間的視力比他們差了不知多少,但是視線差跟運氣好可沒半毛錢的關係。
雷大海就是運氣太好,第一輪射擊就打倒了他小隊的八個人,其他幾個都是義勇軍的亂槍打中的。
他看着手下能動的人都在不斷拉栓射擊,就想着爬過去把三米外的那挺機槍拿過來,對於他這種三十來歲的老牌軍人來說,單人操控大正十一年式機槍就跟玩兒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機槍卻是搶先吼叫起來,一排機槍子彈就從空嗖嗖地飛了過來。
小純駿太這時哪裡還敢亂動,只是把頭死死貼在冰冷的鐵軌後,耐心等對方換彈時刻的到來。
他非常熟悉在中國軍隊裡大量裝備的這種捷克式機槍,也知道哪怕是操作在一個老兵的手裡,那20發子彈的火力覆蓋最多也只能維持十幾秒鐘的時間。
他所有的預感和判斷都是正確的。
但是他忘記了自己是趴在鐵軌上,而子彈打中鐵軌後,除非是以90度直角打中導致子彈的動能被鋼鐵完全吸收抵消,其它角度射來的子彈很大概率會被堅硬的鋼鐵反彈而出現折射想象。
小純駿太就是被這樣一顆折射的7.92毫米機槍子彈命中了。
還好,子彈並沒有打中他的要害,卻是打中了一個治療和恢復都很麻煩的部位,那就是腳掌。
子彈打在他身側的鐵軌上後產生的跳彈輕易地穿透了他腳下昭和5式軍靴上厚厚的牛皮,又從他右腳掌和腳趾的結合部穿過,帶來的結果就是將他腳掌上第三根楔骨和跖骨都被子彈打得稀碎。
這種傷情不算致命,但是救治起來卻是麻煩,疼痛起來也很要命。
十指連心指的可不只是手指,也包括腳趾。
於是,從來沒有受過傷的小純駿太少尉就在黑夜中哀嚎起來。
疼啊!真的,八嘎的疼!
直到對面的中國人撤走以後,中隊裡的醫療兵才大着膽子摸了上來給傷員們救治和包紮。
差點兒被疼暈過去的小純駿太在經過上藥和包紮後,疼痛終於減輕了不少,但他現在不折不扣變成了一個廢人,一個只能躺在擔架上的廢人。
而此時天光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即使是坐在擔架上的小純駿太也能判斷出,遠方那些狼狽逃竄的義勇軍被自己人追上並一一殺死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他心裡憤恨想着,等抓到幾個活口後,自己用什麼姿勢殺人不會扯動自己的傷口之時,就接到了尹東振義大尉讓他帶着傷員和自己殘餘的手下進村休整的命令。
而且尹東振義大尉還很善解人意地安慰他道:“小純君,今天你們小隊出現的傷亡只能說是一個意外,你不會承擔任何責任,等我們追到這羣可惡的直吶人後,我會給你留幾個活口,讓你給玉碎的那些手下報仇出氣。”
“嗨咦!感謝中隊長閣下的寬宏,給您添麻煩了!”
就這樣,坐在擔架上的小純駿太少尉帶着二十幾個荷槍實彈的手下,擡着還喘着氣的八個傷員還有兩匹戰馬和七匹馱着滿滿彈藥箱的馱馬,就向着淺灘村進發,
對於進入中國村莊這種事情,小純駿太可謂是輕車熟路。
在東北的時候,他們守備大隊不知進入過多少中國的村莊和集鎮,對於他們來說,進了中國村莊就意味着有大大的意外之財,意味着有大大的花姑娘。
對他們這些毫無人性的人來說,進了小村莊就等於守備大隊的小福利,進了大村莊就是大福利。
因此,業務熟練的日本鬼子進了村後,都不用小純駿太吩咐,非常熟練地就有兩個崗哨站在了村口。其他人都不理會周邊那些房頂上鋪着茅草的破舊土壘房,沿着村子中間的道路就直接來到了村中心的一座刷着白石灰牆面的大宅院門口。
同時還有兩個鬼子直接前行,看樣子是去前面的村口設置了崗哨。
村前村後都有了鬼子守着,這是就是要防止村民逃跑,甕中捉鱉的節奏。
而此時的淺灘村家家都是關門閉戶,之前房頂上飄着的幾縷炊煙也都消失不見,就連進村前還能聽見的幾聲犬吠也都熄了聲響,想必要麼是被主人喝止了,要麼就是被驚恐的主人直接給宰了。
整個村子是一片寂靜,要不是有的房屋院落傳來時不時雞叫的咕咕聲,都會被進來的人誤認爲是一座毫無人煙的廢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