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傭兵只爲戰爭而生!
中海不是沈青揚的終極之地,卻不得不選擇歸來。這裡只是人生的一個驛站,有人在牽掛他,有人在期盼他,有人在等待他,更有人在思念他!誠如徐武良所言,敵人已經在這裡佈下重重陷阱,只等他歸來入甕。唯願飛蛾撲火,不管是一敗塗地還是浴火重生!
燦爛的燈火籠罩着繁華的中海,星星點點的燈光散落在大海的幕布上。沈青揚靠在欄杆上望着盡在咫尺的中海,一別二十天,卻恍如隔年。這是痛苦與幸福的距離,也是生與死的距離!
洪颯冷漠地看着遠處的城市,汽笛聲頻繁地傳來,卻沒有歸家的感覺。這裡不是家。
“波洪颯,咱們活着回來了!”沈青揚裹緊了黑色的袍子,這東西穿起來很不舒服,沒辦法,漁船裡只有這些服裝,岸田組的人似乎更熱衷於忍者的行頭,準備了不少保暖的黑袍。
“這裡是陷阱,是慾望的深淵!”洪颯低聲說道:“我寧願回到緬甸的叢林,那裡很踏實,也很自由!”
沈青揚知道洪颯在想什麼,這段時間跟他相處久了,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已經略微知道了一些。不過現在還不是去那裡的時候,待了結了中海的事情後,一定要去緬甸叢林,不管是爲了巴爾嗎還是洪颯!
“前面是中海的紅燈區,咱們只能在西貨站碼頭停靠!”沈青揚精心挑選的航線是有所考慮的,如果直接去海藍玄島,毫無疑問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如果在客運碼頭停靠會引來那些警察的訊問,只有西貨站碼頭纔是穩妥的停靠處。
洪颯凝重地點頭:“天堂公司的眼線遍佈中海,很難纏
!”
“最好我們一下船就被他們發現,難道你不想嗎?”“想!”“ok!岸田組成功地完成了任務,會與中海的暗殺組積極聯絡,然後便實施一系列的計劃,英田老鬼一定很開心!”沈青揚憨笑着走到駕駛艙,徐武良正望着繁華的中海發呆,見沈青揚進來才收回視線。
“我們的落腳地在哪?”
“海天別墅!”沈青揚接過把舵淺笑道:“聽過這個名字嗎?”
徐武良疑惑地搖搖頭:“不知道!”
“聽過黑三奎這個名字嗎?”
“如雷貫耳!”
“是他的府邸!”
“哦!”徐武良驚愣地看着沈青揚:“他是中海新近崛起的大佬,一年前我離開中海的時候還聽到許多傳聞!”
“怎麼講?”
“黑三奎的海天船運搶奪貨運生意,逼迫三家海運公司讓出5%的業務量,他是真正的地頭蛇。”
“兄弟,現在不是了,他是華青商會的副會長!人總會改變的,明白嗎?”沈青揚憨笑着吹着口哨,西貨站碼頭清晰可變,這裡現在應該是華青集團的天下,如果真如凌菲所言,中海航入駐華青集團的話,整個西貨站碼頭都將是自己的領地!
徐武良感慨地嘆息一聲:“我想見我姐姐!”
“如您所願!但短時間內不行,你要養好傷,不能讓芙蓉太過傷心,答應我!”沈青揚收斂了笑容,這麼做不僅是爲了芙蓉,更爲了徐武良。他的性格太偏激,做事隨意,而且經歷了那麼多的殺伐,心早已經麻木,這樣去見芙蓉只會讓她更傷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
漁船沒有在正當的泊位停靠,沈青揚選擇貨場的方位,最大限度地確保幾個人不被發現。棄船登岸,頭腦才真正擺脫了那種非正常思維方式,這次航行用了二十多個小時,繞了很大的圈子纔到達中海
。
這裡是戰隊出發的地方。二十天前的一幕牢牢地印刻在沈青揚的心底,歸來的心情驀然沉重起來。豹頭兄弟的離去又勾起了隱藏在心底的疼痛,一切都在改變,生生死死,萬事無常。
幾個人快速穿過貨場,找了一輛出租車向紅燈區奔去。大街上車水馬龍,燦爛的霓虹流光溢彩,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不息。沈青揚的神經繃緊,表面的平靜不能掩蓋暗流涌動,這裡是天堂公司的勢力範圍,船一靠岸變會有人發現他們,儘管刻意掩飾一行人的身份,但紙裡包不住火,或許他們已經得到了三灣島的信息也說不定。
出租車在臨街路邊停下來,司機不安地看着裝束奇怪的幾個人,竟然不敢要錢。沈青揚憨笑着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麻煩您把這些袍子送到天堂公司,就說我們去泡妞了,什麼時候回去說不定!錢讓他們支付,懂?”司機不是傻子,一路膽戰心驚地開車,不曾想遇到的是天堂公司的人,不敢說一句話,只唯唯諾諾地點頭,看着幾個人把黑色的袍子留在車裡,卻忘記了開車。周圍沒有人注意穿着破爛的四個人,中海碼頭紅燈區各色人等都不缺,跑海客、苦力工在這裡多得是。洪颯攙扶着童百川,醉酒一般在街上來回搖晃,不多時便到了“z”時代酒吧,這裡是芙蓉曾經的落腳點,地處偏僻,是個不錯的暫時藏身之所。
開門撬鎖不是什麼力氣活,魚鱗刀在手,幾秒鐘便把門鎖撬開,比用鑰匙還方便!幾個人進了酒吧,沈青揚查看一番周圍的情況,確定沒有尾巴後才又落鎖。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尤其是徐武良,在三灣島跟岸田組的殺手周旋了兩天兩夜,一進酒吧,支撐着身體的精力瞬間潰散,直接躺在地毯上,不住地喘息着。
“我們暫時是安全的,現在有兩個任務,一是睡覺,而是療傷,尤其是童伯的傷要好好療養,樓上可以洗澡,你們先去吧!”沈青揚打開暗燈,昏暗的燈光變得柔和許多,隨手打開冰箱拿出二十多瓶啤酒放在包廂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在軟椅上,打開啤酒扔給洪颯:“一會我去買藥,你負責保衛!”
童百川在船上已經睡得很足了,疲憊的身體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放鬆,此刻卻也如釋重負。
“老鬼,我給你好好扒扒皮!”徐武良強自從地毯上爬起來,又恢復了那種浪蕩公子一般的態度,這裡纔是他生活的世界,過去一年中所遭受的折磨儘管改變了他的性格,但人都有一種記憶因子,置身都市的酒吧決然不會想起東島的那些破爛漁船
!
童百川笑着搖搖頭:“我的皮可不是好扒的,刀要快,下手要很,否則回傷了你自己!”
“呵呵!童伯,武良是不好意思給你洗澡!”
“剛愎自用的傢伙這麼好心?”
徐武良緊皺眉頭:“廢話少說,小心我閹了你!”
沈青揚翻了一下眼皮,正是應了那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傢伙果真是個公子哥的命,在三灣島怎麼看不出來呢?
“武良是有求於您,您就從了他吧!”沈青揚一口喝乾了一瓶啤酒,搖晃着身體倒在地毯上,耳中傳來上樓的聲音,眼角的餘光看見徐武良正揹着童百川上樓。看來這小子很有心計啊,知道要想得到凌菲僅僅依靠玉令是不行的,還得籠絡住童百川,老子英雄兒好漢啊!
沈青揚忽的想起了芙蓉和凌菲,一陣隱痛從內心深處傳來,如何向他們交代還真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桌子上的酒全被兩個人喝光,沈青揚一頭鑽進了一樓洗手間,浴缸放滿熱水就跳了進去,一陣鑽心疼痛,只見清亮的熱水在一分鐘內便染成了血紅色!一陣痛苦的呻吟傳來,沈青揚整個身體猶如遭到了電擊一般。
之所以沒有直接去海天別墅,原因只有一個:爲了安全!
二十天來沈青揚對中海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掌握,如果貿然回海天別墅恐怕不是明智的選擇。天堂公司的人會發現停靠在西貨站碼頭的漁船,也會從黑袍的線索想到“自己人”登陸中海碼頭,兩個消息一定會以最快速度傳到英田介那裡,或許明天他們就會採取行動!
一切可能引發的後果都在沈青揚的腦袋裡呈現,紅燈區的天堂公司、海藍埠的娼君勢力等等都會有所行動。已經消失了的岸田組將是他們的目標,三灣島的消息或許能夠被掩蓋!但願如此。
這是沈青揚經過精心設計的,如果不出意外,他有二十四小時的休整時間。現在有三件要事:一件是確定兄弟們是否安全抵達了玄島;二是以最快的速度瞭解中海現實的情況;三是制定周密的行動計劃,把佈置在中海的所有陷阱都破壞掉
!
談何容易啊!沈青揚微眯着眼睛看着浴缸裡熱氣騰騰的“血水”,任誰看上一眼都會嚇得瞠目結舌。
四個人中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徐武良有傷在身,且已經一年多沒有踏足中海,不能輕易讓他拋頭露面。他是一把尖刀,只能在黑暗中使用!童百川更不能露面,否則的話岸田組覆滅的事情會昭然若揭。洪颯可以一用,但要慎用,沈青揚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自己親自去辦。
放掉一缸血水,衝了二十分鐘的淋浴,身體輕鬆了許多。芙蓉買了幾套合身的衣服放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正好用上。沈青揚對女人的細心感到驚詫,從裡到外的行頭一應俱全,穿好後纔有一種“重新做人”的感覺。在吧檯裡又發現上次療傷時候留下的藥品,簡單處置一下傷口,便讓洪颯洗澡,自己負責警衛。
兩個小時後,三個人都清清爽爽地下樓來,喝了一通啤酒,填飽肚子。
“二少爺,怎麼安排下一步行動?”童百川的貫穿傷並沒有要了他的老命,但經過幾天的折騰,老傢伙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從容。
“不知道!”沈青揚深呼吸道:“現在最要緊的是睡覺!洪颯、武良你們去樓上,立即睡覺,我負責警衛!”
徐武良和洪颯完全明白沈青揚的所思所想,到了中海纔是真正進入了危險之中,這種危險跟大海上的驚濤駭浪比起來要大得多,身邊處處陷阱,掉進去就沒有生還的可能。兩個人應了一聲上樓而去。
酒吧內完全靜了下來,童百川喝了一口啤酒看着略有些疲憊的沈青揚,此人的形狀跟當年的申君慈是何其相似!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細,任誰也不會輕易識破的,不過他跟申君慈比起來還有一段差距:心機不深,行事魯莽,嗜殺善戰,驍勇有餘而心力不足!
“二少爺,雁北所說的線索你是怎麼想的?”
玉令——寶圖——金卡,這就是凌燕北給他的線索,這個問題始終窩在沈青揚的心裡,在海上的時候想了很多,卻沒有思考清楚,還差一環:寶圖!
“誰是寶圖?”沈青揚點燃一支菸,盯着童百川,他已經完全改變了面目,那張人皮面具早就丟棄在凌家老宅的地洞裡,現在這張臉很陌生,但沈青揚知道這纔是鬼道叟,纔是童百川
!
沈青揚的話讓人捉摸不透!但童百川頻頻頷首:“你領悟了!雁北的心思就是這個,我們相處了三年多,他沒有告訴我你的問題,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在追蹤這件事!”
“您也不知道?”
童百川搖搖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清楚。當年圍繞寶圖發生了許多血案,最著名的就是古礦槍戰,然後是大規模排華,最後纔是火拼海藍!發生在三個地點,我所知道的不過如此。”
“你反水投靠了英田介?”
“你相信?”童百川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淺笑着問道,額角的傷疤很深,跟老臉上的褶子似的。
沈青揚搖了搖頭:“不信!衆口鑠金,我一開始聽到的版本就是這個,得到許多人的認證也是如此,陳韻升是這麼告訴我的,冷公也是這麼說的,還有老爺子、蘇小小、許矬子、白鶴梁等等,他們都指認你投靠了日本人,你怎麼解釋?”
“無法解釋!”童百川落寞地笑了笑:“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得到寶圖的任何訊息!”
“童伯,我判斷寶圖是不存在的,所以你無法探測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反而被同道中人認爲你做了漢奸,以至於難以在道上立足。”
“你說的對,這些都不重要,你方纔問我的話很奇怪,你的意思是說,寶圖在誰那?”
“寶圖並不重要,關鍵是人!”沈青揚可以斷定,寶圖之所以成爲十年事件的導火索,原因就在於它裡面所蘊含的神秘元素:藏寶圖,財富和利益。人都是貪慾的動物,沒有誰不對寶圖不產生貪慾,所以纔不惜流血,甚至不惜一戰。
童百川點點頭:“我沒有找到那個人,所以寶圖之事也不得而知,雁北沒有告訴你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嗎?”
“凌伯父只說這個是線索,他也不知道。”沈青揚凝重地搖搖頭,凌燕北沒有機會跟他交代那麼詳細,按照常理,最瞭解凌燕北的應該是童百川,但十年前的事情現在誰也說不清,即使是當事人也不能說明白。童百川點點頭,沉默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君慈或許知道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