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想二爺?”沈青楊的心裡有許多猜測,但以許矬子的性格這個理由充分些,畢竟是一起打拼過的兄弟!
“不是我怕想!”三爺一撇嘴:“那地方已經成了亂葬崗,十年過去了,規模很大,呵呵,分不清哪個土包是兄弟的,也分不清哪個不是……”
“你怕玉姐想二爺?”
三爺沉默了。玉姐前幾年總去黑石山娘娘廟去上香,燒香拜佛頂個屁用啊?尋求個心裡安慰罷了!所以把那地方拆了,變成了亂葬崗,玉夫人是不敢去的。
天色見亮,三爺已經窩在副駕駛的軟座上睡着了。車子放慢了速度,沈青楊掃了一眼三爺,他的手掌上勒着破布條,手背及四指血肉模糊,看來那個忍者死得比較慘!
黑石鎮還是一如既往的髒亂,礦石車後面一片煙塵,他們不管你是賓利還是夏利,在街上橫衝直撞。沈青楊單手握着方向盤,車子快速穿過街道,向東北方向駛去。
一路荒涼。道上的塵土有三寸多厚,賓利車幾乎是在沙塵暴中行駛的,過了這段塵土路再往前走就是黑石山,煙塵逐漸減少,寥廓的黑石山就在眼前。
沈青楊將車停在路邊鑽出車,一股生冷的山風從對面吹來,刀子一樣。這裡荒涼得徹底,周圍沒有任何人息,大堆的土包散落在荒地之中,蓬蒿野草沒膝,墓碑殘垣滿眼皆是。唯有遠處礦石車掀起的煙塵提醒着沈青楊:這裡還有人!
沈青楊敞開了風衣,紫色的襯衫裡露出古銅色的皮膚,棱角分明的臉上略顯得有些疲憊。
徐青松爲人奸詐狡猾,身手應屬上乘,頭腦靈活,這樣的人要是賺不到錢老天都會生氣!不過此人有些偏執,實際上他沒必要給自己紫金卡,更沒必要說出最後那句話——四地之忍者!
沈青楊點燃一支菸,走進荒涼的墳地,山風掠過發出陣陣悲鳴。十年前這裡還是娘娘廟,現在卻成了墳塋地,世事難料!就如偷天盟一樣,十年前是中海最大的勢力,十年後已經灰飛煙滅!如果說留下什麼,除了“一處相思,兩處閒愁”的玉姐以外,還有三爺,還有啞伯,還有那些依舊掙扎在城市邊緣的華裔人羣。
十年來,對手怎麼樣了呢?天澤園背後的勢力已經說明了一切!那裡是豪富的天下,更是黑龍幫改頭換面後在中海暗中發展的縮影。這只是冰山一角!沈青楊相信,這幫人不會只是簡簡單單的斂財,斂財只是支撐他們的陰謀而已。
他們訓練大批的殺手隱匿在都市之中,猶如埋藏在草叢裡的毒蛇,只要一個指令,這些殺人機器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目標當然很明確:華裔!
偷天盟已經分崩離析,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中海的“三天四地五條龍”只不過是道上的傳說而已,天下春的玉姐只是經商的好手,背後那些關係勢力根本沒有作用,而西邢天閣連遭重創,三爺這個掌門人幾乎就是個呆瓜!
如此而來,那什麼與敵人抗衡?沈青楊冷落着臉,將菸蒂掐滅,咬了咬牙。天澤園背後的勢力就是黑龍幫,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徐青松說過“四地之忍者”的話,也是間接吐露出那股勢力是日本人!
日本人向來以嚴謹的行事風格著稱,他們不會打無準備的仗,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采取行動,應該還沒有準備好!沈青楊皺着眉頭思索着,逐漸理清了一條思路:自己單打獨鬥是不可能抗衡黑龍幫的,還是三爺說的對,振興偷天盟!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沈青楊知道任何精密的行動都要有兩個基本條件:一是要有足夠的錢,二是要有足夠的人!
什麼叫足夠的錢?就是如流水一般的花也花不完,上哪弄呢麼多錢?依靠募捐?呵呵,中海的華人華商很多,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中國人的“劣根性”註定這條路是死路,如果華人團結的話,何以70%%u7684華人要受制於10%%u7684異族?一盤散沙怎麼也累不起高樓大廈!
黑龍幫現在已經形成規模,他們訓練有素,那些黑衣忍者是不容小覷的作戰力量。而偷天盟呢?僅有少數幾個人在暗中與之抗衡,說是跳樑小醜也不爲過!自己就是一個小丑,一個外表很強大內心很脆弱的小丑……
沈青楊回到車子裡靜了靜心。問題的關鍵找到了,下一步就應該怎麼去做,即使當一個小丑也要當得像一點!
車子發動驚醒了三爺,睜開惺忪睡眼四處望了一下:“影少,這裡是黑石山啊?”
“嗯!”
“下去看沒看?”
“看了,全是墳!”沈青楊的臉色冷落着,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快速衝了出去。
三爺正襟危坐,滿臉橫肉被壓出了褶子,這個殺神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啊,莫非又有什麼心事了?三爺是那種心思玲瓏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高超,所以沈青楊的一丁點變化都被他看在眼裡。
“哈哈!影少,有什麼事儘管說,三爺我是知無不言!”
車子鑽進飛揚的煙塵之中,周圍幾乎什麼也看不見。沈青楊快速地轉動着方向盤,車子幾乎是憋着氣兒地穿過煙塵路段,呼嘯着衝上鎮裡的砂石路。
“這個礦很賺錢?”
“什麼叫很賺錢?”三爺的兩隻毛爪子撓了一下禿腦袋:“影少,你不明白我是怎麼賺錢的,礦是我租的,人也不是我僱的,黑石公司負責分銷礦石,這裡面有很多層皮,比如說開礦的,採礦的,運輸的,分銷的——我就是那個分銷的!”
“每年能賺多少?”
“千萬以上,是美金!”三爺油光滿面地笑了笑:“咱沒有徐大炮那樣的腦袋瓜,只能躲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混口飯吃!”
千萬以上美金?的確不少了!沈青楊不知道三爺所說的行業分工之類的專業知識,但僅憑這些錢,對於混跡在道上的許矬子而言,已經是他最大的能量了。
沈青楊從懷中掏出一張翡翠卡扔在汽車前臺上:“這是翡翠卡,裡面有一千萬,可是你一年的利潤嗎?”
“什麼意思?”三爺抓起翡翠卡看了看,這東西見過,好像殺神賞過手底下的保鏢就是這種卡。
沈青楊搖搖頭:“黑石鎮的生意還是不要做了!撐不起邢天閣的門面!”
三爺的老臉一紅,兄弟啊,三爺我以前只是二爺手下的小保鏢而已,若不是領了二爺的命保護玉夫人,誰他媽的願意做這買賣?累得要死,窮得要命!
“兄弟,買賣大小也是塊肉,三爺我沒有別的能耐,只能幹這個!”三爺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點燃雪茄允吸了一口:“不過你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這是個沒出路的買賣,礦石早晚有枯竭的那天,就跟古礦一樣!”
“你是偷天盟的人,知道該做些什麼嗎?”沈青楊的聲音很冷,是那種刺骨的冷。
三爺的手一哆嗦,這個問題已經想了很久,自從二爺消失後他便想,一想十年!
“我想報仇!”
“找誰報仇?怎麼報仇?”
“不知道啊!”三爺嘆息一聲,老臉漲紅着望着沈青楊,心裡卻萌動了一種衝動!這個殺神有龍紋金卡,按照偷天盟的規矩,他就是新任幫主。但十年來沒有人跟自己提起過重新組建幫會的事情,大把的時光都在數錢打屁中混過去了。
“現在目標已經明確,而且對手已經開始行動了,三爺應該想好纔是!”
“影少,目標是徐大炮?”三爺的目光只能看到3尺遠,再往前多看幾步就是盲區!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怎麼看?”沈青楊拍了一下方向盤,車子蹦了一下衝了出去。
半夜驚魂的一幕幕仍在三爺的腦子裡翻騰着,那些人都是殺手,自己僥倖才整死一個!
“哈哈!還是徐大炮有眼光,訓練了大批殺手,難道他要跟西邢天閣搶生意不成?”三爺吸了口煙,收斂了笑容:“依我看還是你說的對,徐大炮不足以懼怕,他身後的勢力纔是最恐怖的!”
沈青楊點點頭:“他的背後是黑龍幫!”
三爺猛然瞪大眼珠子,滿臉不可思議之色:“我明白了……我真他媽的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沈青楊的臉色緩和了一下,現在最難辦的事情不是讓三爺放棄生意,而是怎麼讓他“開竅”!
“徐大炮是他們的一枚棋子,天澤園不過是個幌子,黑龍幫十年來壓根就沒退出中海,非但如此,他們藉着這個幌子大量斂財,還訓練了大批殺手!”三爺一口氣說出一大堆話,眼睛翻了翻:“他們的目標是報復華商!”
沈青楊點點頭,三爺只明白了一半!黑龍幫的地下產業與天澤園息息相通,這也是徐青松所仰仗的。不過他算錯了日本人的心思:需要你的時候你是徐老闆,沒有價值的時候你連屁都不是!
“報復華商?幾個殺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綁架暗殺都可以,用不着訓練那麼多忍者!”沈青楊皺着眉頭,黑龍幫的勢力到底有多大,現在也不清楚,但從草市和近郊天澤園的斂財能力和殺手素質來看,他們的目標絕非是耍幾個華商那麼簡單!
“影少,難道他們還有別的目的?”
“嗯!”
“什麼目的?”
“不知道!”
車子劃過一道弧線在黑石公司的院子裡停下,三爺大大咧咧地下了車,幾天沒回來,這裡還是很親切的!三四名保鏢立馬把車子圍了起來,三爺大手一揮:“先接二爺!”
保鏢往裡面一看,司機的位置上正坐着那個殺神,不敢怠慢,慌忙給沈青楊打開車門:“二爺!”
這待遇!當年申二爺也是這樣嗎?沈青楊點點頭,正看見幾個保鏢臉色蒼白地看着三爺,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
三爺的形象很“猛”!滿臉血痂,左手掌皮肉外翻,勒着破布條子,襯衣也被撕碎了,胸毛露出一片,整個跟個煞神似的!
“看什麼看?沒見過殺人的……還沒見過打架啊?!”三爺一瞪眼珠子:“都他媽給我聽着,天下春的安保工作交給你們幾個了,出一點差頭提腦袋見我!”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黑石公司,一路電梯到了五樓辦公室,兩個水靈妹子嚇得跟剛下完單的母雞似的,驚叫着跑進了臥室躲起來。
“哈哈!”三爺抓撓着禿腦袋:“影少,我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一打架弄得渾身是血!” ●тт κan ●¢ ○
看來三爺年輕那會是個地道的混混!沈青楊靠在沙發上,一點睏意也沒有,昨晚的經歷讓他清醒無比:對手很強大,自己很渺小,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三爺,我衝個澡,解解乏!”
“去吧!讓那兩個水靈妹子陪你……嘿嘿!”
沈青楊將黑色皮風衣甩在沙發上,穿着襯衫就鑽進了洗澡間。都說洗熱水澡能解乏,但心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