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處處戰場遺址,聽着星禾陳述的一段段故事,秦虎的身心彷彿被什麼東西一遍遍地洗禮着、淨化着,他忍不住問星禾:“他們留下了什麼?哪怕一句話也好。”
星禾沉默許久:“羅老將軍事先留下了遺囑,說死在哪裡就留在哪裡,如果能找到他的遺體,希望將來反攻時能把他帶回瀾滄安葬。如果找不到,那就留在這裡,等什麼時候徹底消滅了外域人,來和他說一聲就好。”
秦虎:“如果我能看到那一天,我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帶回來,等到那個時候,應該在這裡爲所有犧牲的人立碑紀念。”
“那是肯定的……還有李帆,還有馬強,還有馮老……馮老沒上戰場,但他也有同樣的心願;胡鍵一句話也沒留下,但我想他應該也是這麼想;其實那幾個休眠的傢伙也都留下過這樣的話,但他們還活着,也許有機會活着看到那一天。”
秦虎:“你就沒想想辦法,比如活化細胞,或者克隆個新身體之類的,讓他們不用休眠嗎?”
“想過了,也有辦法,但是他們不願意,說什麼他們老了,該退的時候就該退下來,把位置讓給年輕人什麼的,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秦虎:“他們不是願意休眠,而是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所以才用這種辦法繼續等,希望等到勝利的那一天。”
星禾:“我懂,所以從不打擾他們……你還不知道吧,王鎮和伊白走到一起了,爲這事兒,還捱了趙鼎一頓胖揍。”
秦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後來趙鼎和伍欣怡走到了一起。”
秦虎失笑:“他們幾個倒成一家人了?”回身招招手,把葉婧雯叫到身邊,“她現在是我老婆,呵呵,這事兒你應該知道。”
星禾心裡嘆了口氣,心說你倆天天膩在一起喂狗糧,考慮過青衣的感受麼?可青衣不願意挑明,他又不好越俎代庖……等打完這一仗,必須想想辦法!
揮揮手露出一個微笑,算是和葉婧雯打過了招呼:“好久不見。”
葉婧雯微笑迴應,打過招呼之後很識趣地走開,一點摻和的意思都沒有,讓星禾生出了一些好感。
被這個小插曲打斷,兩個人都不想再說前面的事,秦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星禾,等打完這一仗,能不能復甦王鎮,這麼多年了,我想和他見上一見。”
星禾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秦虎,彷彿是在問爲什麼。
秦虎無奈地扯扯嘴角:“當初看不到希望,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有了主世界的技術,有了反攻的希望,我想他應該和我一樣,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星禾點頭:“那沒問題,但是能不能說服他就得看你的了。”
秦虎苦笑:“說實話,我也沒什麼信心,但是他們既然留下了那樣的話,心裡肯定不是麼甘心吧……這些回頭再說,這一仗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是計劃挺簡單的,艦隊該藏的都藏起來,等敵人的艦隊到了,再看情況調整戰術,到時候我有什麼決定都第一時間通知你們,你們有什麼想法也馬上通知我,我看情況採納,怎麼樣?”
秦虎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了,二話不說立馬點頭:“沒問題,那我們藏在哪兒?”
他有意見麼?當然是沒有!
開玩笑,這是人工智能制定的計劃,還是個跟青衣同級的人工智能,他那個肉腦袋,怎麼可能跟星禾的電子腦袋比策劃?
“這裡!”星禾在星圖上一指,“十二次戰役遺址,它不是規模最大遺址,但它是殘骸密度最高的遺址,我希望特遣艦隊藏在這裡,在最關鍵的時候投入戰場。”
秦虎:“怎麼投入?超光速嗎?”
“當然是蟲洞。”星禾說,“這麼方便的手段,怎麼能放着不用?”
秦虎:“一次就能通過四艘!”
星禾微笑:“別說是四艘戰艦,在戰鬥最關鍵的時候,哪怕一根稻草,也有可能決定戰役的勝負。”
“也就是你們敢這麼玩……方案我贊同,但是這麼幹實在太危險了,一艘戰艦就是一千好幾百人,是不是把人都撤出來?”
“你想遙控戰艦?”
秦虎覺得星禾表情不對,可仍然點頭:“怎麼?有什麼不對?”
“倒是沒什麼不對。”星禾的表情非常奇怪,就像看見到不懂事的孩子,“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長戈號的最高權限在誰手上,你,還是青衣。”
“我!”
“那你覺得,禾州戰艦的最高權限應該在誰手上,我,還是艦長?”
秦虎毫不猶豫:“艦長!”
按人類的習慣,星禾擁有艦隊的指揮權,但是具體到各艦,怎麼執行、如何執行卻要看艦長。
星禾可以撤職甚至擊斃違令的艦長,可以指揮某一艘戰艦,給戰艦一個具體的目標,可他絕不會干涉戰艦完成目標的過程。
星禾嘆了口氣:“不是每一艘戰艦都能跟長戈號比較,戰艦的最高權限必須掌握在人類手裡,這是星際艦隊的鐵律……爲什麼明知道戰艦可以遙控,可是戰艦上還是要配那麼多人手?”
“因爲可以在關鍵時刻接管戰艦。”秦虎聲音低沉,“我沒懷疑你,就是覺得不應該白白犧牲那麼多人。”
星禾指住腳下:“在這裡,我隨時可以接管戰艦,隨時可以接管指揮權,但是除了最開始確實沒人的時候,我從沒幹涉過艦隊的指揮,最多就是提一點意見,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嗎?”
秦虎似乎抓到了一點頭緒,可是具體的東西又半點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搖了搖頭:“不知道。”
星禾加重語氣:“因爲雛鷹總有高飛的那一天,在這裡,我可以保護他們,可是離開禾州之後呢?我能一直跟着他們,還是有那麼多特殊的人工智能,可以每支艦隊配上一個?一個人的成長必須經歷風雨的洗禮,而一支軍隊的成長必須經歷戰火的洗禮,你懂我的意思嗎?”
“懂。”秦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