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參謀長張瑛不鬆口,韓鐵城也不敢一意孤行繼續帶人去搞破壞了,當下一揮手,讓一營長魏剛帶隊回去。
張瑛立即攔住隊伍,對韓鐵城笑了笑,道:“你們既然來了,就幫老鄉於點兒活吧”
張瑛迅速給每個戰士分配任務,幫助村裡人劈柴燒水,由兩個連的官兵帶回山上。張瑛全程督促參與,半小時後天色漸亮,挑着大小擔子的隊伍開始出發,韓鐵城不情不願地在前面領路,張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哼道:“看你那不甘心的樣子,和賭氣的孩子有什麼兩樣?像一個團長的表現嗎?對了,你還把你的寶貝疙瘩尖刀連給放了出去,回頭讓人家包了餃子,你怎麼辦啊?”
“玉不磨不成器”
韓鐵城嘿嘿一笑,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包了餃子,正好可以治治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一旅一團在新二師各團中屬於一等一的主力精銳,每一團更是從全團各營中挑選精英,組建起了尖刀連。
與師直屬警衛員下轄的兩個特務連一樣,這個尖刀連戰鬥力很強,單兵素質只差特務連官兵一籌,裡面都是一羣無法無天的主。
張瑛身爲旅參謀長,不在蓮花山北麓山腳普寧寺的旅部坐鎮,而是隨一團行動,也有壓一壓韓鐵城部驕嬌二氣的用意在內。
見韓鐵城對自己的尖刀連如此自信,張瑛欣慰地點了點頭。一支部隊要不斷傳承下去並發展壯大,那就得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之前韓鐵城主動派出尖刀連前出騷擾紅方先頭部隊,張瑛是知道的,只要不惹出大亂子,他也不會去打擊韓鐵城的積極性,不過想想尖刀連此番針對的對手,張瑛眉頭微皺,瞟了韓鐵城一眼:
“若是你的尖刀連把委員長的御林軍搞得太過火了,導致對手退縮抱成團,進而於擾整個行動計劃,師長那邊你恐怕不好交待。”
張瑛畢竟是旅參謀長,對戰局有着更加全面的考慮,若是讓氣勢洶洶的御林軍初來乍到就吃一個大虧,那些驕兵悍將從極度的自信到自卑,會不會變成縮頭烏龜很難講。
韓鐵城淡淡一笑,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種情況絕不會發生……那些御林軍都是從百萬軍中千挑萬選出的精銳,曾參加過對日的淞滬、長城作戰和三年前對蘇區的進攻,大多數官兵都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應該有對付小股部隊襲擾的準備。”
“況且,那幫傢伙一向驕縱跋扈慣了,吃虧了怎麼會忍得住?到時候不但不會縮回去,反而會加快進軍速度,以期早點兒和我們碰上說不一定還能多賺點兒便宜”
“既然這樣,那我不管了……不過……”
張瑛面色一肅,朝後面的侍衛伸出手,接過蓮花山主峰及周邊區域地圖,手指在蓮花山主峰黃巢窖上重重一點,冷着臉看向韓鐵城:
“蓮花山主峰及南北兩翼雖然不高,但卻是整個戰場的制高點,只要控制這裡,就擁有戰略上的主動師長要求你一定要牢牢地守住,若是丟了陣地,到時候你自己去向師長領罪吧”
“是,保證完成任務”
韓鐵城立正敬禮,臉上滿是自信。
蓮花山位於整個演習區域的中央位置,更是整個戰局的關鍵所在,其重要性韓鐵城比誰都清楚,但他有信心守住。
等到將熱乎乎的開水分發給各連的炊事班長,張瑛、韓鐵城二人一前一後,又順着山脊查看了一遍修建好的工事。
依託地勢,一團在蓮花山東麓前後佈置了四道防禦陣地,縱橫交錯,除了防炮洞外還設置有數個藏兵坑道,彼此有交通溝連接,能夠及時支援各處陣地
這個時候,除了團直屬工兵連還在忙着給新挖掘出來的防炮洞加固外,其他官兵無聲無息地背靠戰壕,就着熱水吃着大餅,沉默而井然有序,每一名戰士臉上都浮現出自豪與自信,已經具備了一支鋼鐵部隊應有的氣質。
到了早上六點一刻,天色已經完全亮開,東方地平線上閃過一絲紅光,霧氣卻無聲無息在山溝中升騰而起,遠處的山脈漸漸變得朦朧起來,清晨的露水漸漸打溼每一個戰士的衣襟。
“啊起霧了”
韓鐵城幾個縱步跳到山頂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拂開前面擋住的樹枝,拿着望遠鏡遙看前方,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座蓮花山都被濃重的霧氣所籠罩,天地一片白茫茫的。韓鐵城情不自禁低下頭,看了一下手錶,從演習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一個小時,還沒有看到御林軍的影子,也沒有尖刀連傳回的消息,他不禁有點兒煩躁。
此時此刻,尖刀連連長方勝德也挺鬱悶的,他帶着全連官兵匍匐在一座小山丘下的草叢中,已經近一個小時了,在之前來的路上,他還找到幾處利於埋伏的地點。
天色已然大亮,卻沒有見到半個人影,方勝德心底裡暗暗罵着那些個御林軍的官兵,行軍就跟小腳老太太一樣,走得也太慢了點兒吧
在他們的背後,霧氣席捲而來,很快就把他們的身影給淹沒。
被唐生智任命爲此次演習紅方前鋒集羣總指揮的馮聖法少將騎在一匹雄壯的高頭大馬上,低頭看着手裡的電報,眉頭越皺越緊。
看完後馮聖法放下電報,順手給了旁邊同樣騎在馬上,正探頭窺視的警衛團長樓秉國少將,隨後對等候一旁的傳令兵下令:
“命令全軍,加快行軍速度”
“難道吳銘的前鋒部隊真的已經搶佔蓮花山主峰黃巢窖了?”樓秉國指着電報,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還有假?這是我們的人從演習指揮部傳來的消息……他們半夜就趕到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把防禦工事都修好了,就在蓮花山那兒等着我們呢”馮聖法冷哼一聲,眼神裡隱隱有些擔憂。
雖然演習指揮部努力保證紅藍兩方公平競賽,只是馮聖法多年來一直待在蔣委員長身邊,在軍事丨委員會和參謀總部內部關係盤根錯節,不需要費太多工夫就可以得到藍方和裁判小組提交給演習指揮部的報告。
馮聖法雖然知道吳銘統率的新二師戰力強悍,可是萬萬沒想到行軍速度竟然比自己快那麼多。
樓秉國一臉的難堪,嘴裡喃喃道:“我們也是晝夜行軍,在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足足走了四十五公里,而且還是在山路蜿蜒崎嶇、地形也不熟悉的情況下做到的……他們怎麼會快那麼多?”
“你忘記昨天夜裡我們在仙岩鎮那兒迷失方向,多走了近四個小時的冤枉路嗎?”馮聖法搖了搖頭:“算了,秉國兄,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馮聖法轉過頭,對傳令兵道:“命令咱們衛隊、中央丨警衛團和特務團全部加快行軍速度,第一個趕到蓮花山的連隊,每個人賞五塊大洋”
說完,馮聖法狠狠一打座駕,身下黑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順着山路向着前方疾馳而去。
在馮聖法的督促和大洋懸賞刺激下,蜿蜒逶迤的隊伍行軍速度漸漸快起來,委員長衛隊官兵大多是千挑萬選的軍中精銳,一個個體能充沛,二十多個小時的連續行軍雖然累但還能堅持,一個個官兵彷彿看到白花花的大洋正在向自己招手,腳步不自覺加快,而後中央丨警衛團、特務團的官兵也咬牙跟上。
黑壓壓的隊伍在霧氣中穿行,由於視線受阻,最多隻能看到三四十米的距離,再遠就是一片白濛濛的,馮聖法臉色嚴肅,再次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衝出霧區。
“轟轟——”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巨響,馮聖法一個激靈,催馬就朝着前方奔去,晚上行軍座駕翻下山崖只能步行的幾名侍衛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長長的行軍隊伍前面,馮聖法看見三三兩兩的衛隊官兵相互攙扶着朝回走。
馮聖法上前一問,才知道對手在路上埋設了地雷,打前鋒的一個排官兵光顧着行軍,無意中進入雷區。雖然對方採用的是演習地雷,沒有死人,但爆炸濺射起的石片還是傷了好幾個,緊接着濃霧中衝出來四五十名臉抹油彩、身着奇怪裝束的官兵,直接把暈頭轉向手忙腳亂的前鋒排給繳了械,隨後對手迅速撤離戰場,隱入濃霧之中,其速度之快、把握時機之準,令附近的官兵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這支主動出擊的部隊顯然沒有留俘虜的意思,他們通過撤退下來的潰兵給馮聖法帶了一句話:我們等你們都快睡着了,你們是不是和前清的娘們兒一樣纏了裹腳布啊?
馮聖法一聽火冒三丈,等冷靜過來,心底裡迅速有了直觀印象:一定是吳銘那支擁有強悍戰鬥力的特務連所爲。
這個判斷讓馮聖法異常興奮。
馮聖法癡迷特種作戰和研究,挑選衛隊成員也是以此爲標準,成軍以來雖然經歷了淞滬、長城抗戰等洗禮,但那畢竟是正面戰場,小股部隊所能起到的作用極爲有限,現在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另一支同樣注重特種作戰的部隊交手。
一時間,馮聖法熱血上涌,心中充滿了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