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四節 出走
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了,悅雅摸索着走到搖椅邊坐下,輕輕的搖動着,溫暖的陽光溫柔的灑在她身上,她含笑看着樹上的鳥兒,他們真好,想飛到哪裡,就飛到哪裡,不像她,似乎永遠也走不出這片森林,永遠也走不出,她聽見花園裡一陣嬉戲聲,她知道是胡司令,這個妖豔的女人真好,她每天陪着龍皓,就陪着他吧,永遠也不要讓他來了,悅雅是多麼的害怕他和安竹夫人,至今悅雅還能看見他打她時兇狠的神情,還能記起安竹夫人那隱含着威脅的耳語,別來了,讓她安靜的待着,在那冷清的書屋裡也可以啊!
悅雅慢慢的用刀小心的切着牛排,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塊七分熟的牛排上了,不能再出狀況了,再把牛排切飛,索菲婭夫人一定會生氣的,她教了她那麼久,她還是不會,悅雅像孩子一般的認真。
終於切好了,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正要吃,卻聽胡司令慢慢說:“悅雅夫人,你似乎很緊張?”悅雅擡起頭看了看她,“我只是……。”胡司令嘲笑道:“我知道,你只是怕把牛排再切飛了。”
悅雅低下頭,不敢看餐桌的其他人,龍皓伸出手把她的餐盤拿到自己面前,“悅雅,你的病纔好,我替你……。”
他還未說完,就聽見安竹夫人的聲音冷冷的響起,“放回去,讓她自己切。”龍皓把餐盤放回悅雅面前,安竹夫人嚴厲道:“悅雅,自己切。”
悅雅機械的拿起刀叉,心一慌,餐刀掉了,幾乎刺到龍皓的腳,悅雅心慌意亂的站了起來,安竹夫人生氣的把餐巾扔到桌上,“索菲婭,看來你的努力都白廢了。”
悅雅心慌的擡頭看了一眼安竹夫人,她不動聲sè的坐着,只是眼神裡帶着一絲令悅雅無比恐懼的寒意,悅雅立即低下頭,“母親,不會有下次了,我……。”
安竹夫人冷冷道:“不會有下次?你做什麼事都三心兩意的,西餐的禮儀索菲婭教了你幾次了?”
悅雅小聲道:“對不起。”
安竹夫人冷冷打斷她,“不用道歉了,索菲婭,讓廚房給太太做幾個小菜,以後太太單獨吃飯,直到她學會用餐刀爲止。”
悅雅低頭退了下去,滿心的惶恐和悲哀。
又是chūn天了,花園裡的玫瑰花全部開了,悅雅打開窗子,玫瑰的花香迅速的充盈在房間裡,悅雅心曠神怡的躺在搖椅上,含笑看着天上的星星,她伸手輕輕的撫着自己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應該有九個月了吧,再過一個月,她就是媽媽了。
悅雅幸福的想,從此以後,她將再不是一個人了。他應該是她的寶貝,不會嘲笑她、不會輕視她,悅雅幸福的閉着眼睛,她突然聽見走廊裡傳來一陣陣低低的爭吵聲,是安竹夫人和龍皓,她隱約聽到他們提到輝叔,便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聽到了,果然是在說輝叔。
安竹夫人的聲音仍然不慌不忙,“康輝既然死了,那麼他的生意就交給康歡好了。”
悅雅心頭大震,康輝?是輝叔嗎?
龍皓的聲音有些冷,“不管怎麼說,康輝是悅雅的養父,這些年也爲我們帶出去不少貨,我們真的不去救他嗎?”
安竹夫人道:“你瘋了嗎?康輝被中國的武jǐng抓到了,中國jǐng察的厲害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去救他,我們也只會和他一樣。”
龍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讓康歡來陪伴悅雅吧,她一直都很寂寞。”
安竹夫人嘆息着,“我們努力的去迎合她,可悅雅一直都不接受我們,讓康歡來也好。”
悅雅心神不定的坐回到搖椅裡,輝叔被中國jǐng察抓住了,聽說中國對販毒的人處罰一直很嚴厲,輝叔一定會死的,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她這樣想着,卻覺得肚子痛得難以忍受,她伸手想握住水杯,卻打倒了它。
水杯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悅雅覺得那聲音是那樣的刺耳,讓她想起那顆從她耳邊呼嘯而過的子彈,她在昏過去之前,似乎看見輝叔滿身是泥的躺在紅sè的土地上,鮮血汩汩從他胸膛流出……。
索菲婭把小輝抱給悅雅,“夫人,小少爺很漂亮。”悅雅對她微微一笑,她心疼的看着那小小的孩兒,他很弱小,因爲早產,他幾乎夭折了,從他一出生,悅雅就對他產生了無法訴說的深愛,她長時間的凝視着那小小的身子,爲他的每次哭泣憂慮。
他又在哭泣了,悅雅溫柔的哄着他,在落地窗前來回走動,今天的陽光這麼美,到戶外走走吧,小輝一定也喜歡,悅雅轉身卻看見安竹夫人,她坐在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椅子上,像一個女王。
“悅雅,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悅雅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母親,您說吧。”
安竹夫人凝視着她的眼睛,“悅雅,你應該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處的這個地方是中國、越南、緬甸的交界處,沒有一國的政策能夠管轄到我們,所以說我們有很大的zì yóu,但也因爲如此,這裡龍蛇混雜,派系很多,各自爲政,我們只是其中的一個派系,雖然現在龍城很繁榮,可這也不是長遠之計,一個不小心,我們就會被別的派系消滅,這幾年,我一直在斟酌一個難題,我們應該如何在這個混亂的地方生存下去?胡蝶是緬甸軍方一個高級官員的女兒,我想你也看出來了,她很喜歡皓兒,而且她從小在英國長大,應該是皓兒的一個好助手,手中掌握着一支軍隊,如果我們和她聯合,對我們應該非常有利,所以我和皓兒商量過,決定讓皓兒和胡蝶結婚……。”
悅雅低着頭,她微微笑着看着懷裡的小輝,是嗎?太好了,我不介意的,送我和小輝離開這裡,我們去找輝叔,永遠的離開這個鬼地方。
“悅雅……,悅雅……。”悅雅忙擡起頭來,“母親,您說什麼?”
安竹夫人不耐煩道:“剛纔我的話你沒聽到嗎?皓兒要娶胡蝶爲妻——正式的妻子,他們會到緬甸舉行正式的婚禮,而你,只能是他的另一個妻子。”
悅雅低下頭來,她覺得眼淚迅速瀰漫上來,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安排呢?她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母親,如果您覺得這麼安排合適,我沒有其他問題……。”悅雅突然靈光一閃,“我想您也看出胡小姐不喜歡我,我想我是沒辦法和她都呆在龍城的,龍皓沒有辦法離開龍城,那麼我和小輝離開這裡吧,我們住到緬甸,或其他什麼地方都可以。”
悅雅偷偷的擡起頭看安竹夫人的反應,她似乎想了想,才很緩慢的說:“的確如此,我應該和皓兒好好的談談。”
小輝終於睡着了,悅雅把他放在睡籃裡,然後無聲的走到書房外,她知道安竹夫人在和龍皓談論她離開龍城的事,也許應該談妥了,一個月,不,一個星期之後,她和小輝應該在其他的地方,到時,她一定能想到辦法離開龍皓的,然後立即去救輝叔,這幾個月,她籌到很多的錢,還有那些以黃金來計算每盎司售價的香料,有了這些錢,她就能請到最好的律師去救輝叔了。
悅雅興奮着,好好聽聽……
安竹夫人似乎才談到正題,“悅雅已經同意你和胡蝶的婚事了。”龍皓沒有說話,安竹夫人等了一會兒才說:“她說她沒有辦法和胡蝶一同留在龍城,我看也是,胡蝶並不喜歡她,她留在這裡只會添麻煩。”
龍皓仍然沒有說話,安竹夫人又等了一會兒,“皓兒,我想讓悅雅和Alex住到泰國去……。”
悅雅的心一陣歡喜,“不行……。”
悅雅呆住了,龍皓爲什麼要反對呢?“悅雅不能離開龍城,她生了我的兒子……。”
安竹夫人威嚴道:“胡蝶也可以爲你生兒育女,皓兒,我的苦心你應該明白,悅雅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再怎麼漂亮,也只是一個美麗的外表,這世上美麗的女人多的是,可又美麗又有勢力的女人就很少了,我的兒子,我知道你不缺少女人的喜愛,爲什麼你不利用這最有利的利劍來揮開荊棘呢?你娶了胡蝶,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勢力,到時你要什麼女人沒有?要什麼樣的孩子沒有?你和悅雅這幾年,也該膩了……。”
悅雅沒有再聽下去,她猜得到安竹夫人會說什麼,她並不爲此而傷心,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男子都微不足道,更何況一個沒有任何來歷的女人。
悅雅退回到臥室,小輝還在睡覺,悅雅看着他沉睡的小臉,他還在微笑,可憐的孩子……,悅雅呆坐了一會,感到渾身發冷,應該想什麼辦法才能離開這裡呢?她走到浴室泡在浴缸裡沉思着,過了很久才被小輝的哭聲驚醒了。
悅雅忙穿好衣服出去,才發現龍皓坐在黑暗中,沒有理睬哭得嗓子發啞的小輝,悅雅抱起小輝,柔聲安撫他,那一刻,悅雅簡直被怒火包圍,她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的憤怒,他怎麼能放任小輝這樣的痛哭,而無動於衷呢?
小輝哭累了,他又睡着了,悅雅把他放在睡籃裡,她不想理睬龍皓,只好坐下來刷頭髮,龍皓伸手拉住她的手,“悅雅……。”
悅雅猛的用發刷擊向他的額頭,他沒有躲,發刷的尖頭立即在他的額頭上擊出幾個很深的印,隨即冒出血來。
悅雅嚇呆了,他們會殺了她的,龍皓沒有動,悅雅過了很久才顫抖的、懵懵懂懂的說:“你怎麼不躲?”
龍皓淡淡道:“又不疼。”
悅雅這才清醒過來,她手忙腳亂的找出藥膏給他止血,可那些血洞不住的冒出血了,悅雅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傷口,這是輝叔教她的止血方法。
龍皓抖了抖,慘了,安竹夫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這次連小輝都逃不了了,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容易才替他抹乾淨血,塗上藥膏,貼好創口貼。
悅雅不知應該說什麼,她手足無措的站在睡籃旁,潛意識裡,她覺得站在睡籃旁才能保護好小輝。出乎她意外的是,龍皓只是在黑暗中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的眼神讓悅雅想起在森林裡逃命裡,他也曾這麼凝視過她。
“悅雅,夜深了,早些睡吧。”他的語調平淡,沒有憤怒,也沒有威脅,悅雅不讓自己顫抖,“你睡吧,我陪小輝,一會兒他又會醒的。”
龍皓猛的站了起來,悅雅嚇壞了,“也好,我收拾完這些就來睡吧。”龍皓不耐煩道:“明天再收拾吧。”
悅雅只得躺下了,她戰戰兢兢的躺在龍皓身邊,聽他很快就睡着了,悅雅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定得想辦法離開這裡了,再拖下去,不僅不能去救輝叔,連小輝也會出事的,悅雅感到後悔,她爲什麼要把小輝生下來呢?
朦朧間,悅雅感覺龍皓起身走到小輝睡籃前,他要幹什麼?悅雅立即驚醒了,她還來不及詢問,就見龍皓從睡籃裡抱起了小輝,似乎在哄他。
悅雅坐了起來,“小輝醒了,我來抱他。”龍皓把小輝放到她懷裡,小輝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他一定是餓了,悅雅伸手抓起早準備好的牛nǎi開始喂他,他吃得很高興,吃飽了還在對她微笑,悅雅滿懷憐愛的看着他胖胖的小臉,卻聽龍皓冷冷道:“Alex吃飽了嗎?”悅雅忙點了點頭,“他現在不會睡了,我抱他到屋外去,你繼續睡吧。”
龍皓沒有說話,悅雅穿好了衣服,抱着小輝到屋外在庭院裡踱着步,小輝,媽媽一定會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的,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的。過了很久,小輝又睡着了,悅雅躡手躡腳的走回屋裡。
龍皓坐在窗前吸菸,悅雅把小輝放到睡籃裡,伸手推開一扇窗子,把煙放出去,“你餓了嗎?我去拿點兒吃的。”
龍皓掐熄了煙,“不餓。”悅雅又開始不安,“你怎麼不睡?”
龍皓淡淡道:“睡不着。現在睡吧。”悅雅順從的躺了下來,她覺得累了,得好好休息才能想出辦法來,她閉上眼睛,龍皓也躺下了,像往常一樣,他伸手抱住了她,悅雅嗅到了他身上潤膚露的味道,他緊緊的貼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灰塵在光線裡飛舞,悅雅心神不安的喝着粥,她感到安竹夫人仔細的端詳着正在吃早餐的龍皓,“皓兒,你的額頭……?”
悅雅心頭劇震,她怎麼敢打他?悅雅,你瘋了嗎?她聽見龍皓淡淡道:“不小心弄傷的,沒什麼?”
安竹夫人沒有再問下去,“悅雅,過幾天我們到曼谷住一段時間,你越來越蒼白了,史密斯醫生已經應我的邀請從倫敦出發了,讓他好好的爲你診治、診治。”
悅雅明白龍皓將在這段時間和胡蝶成婚,可她一點不再意,小輝,不能讓小輝留在這裡,她拼命壓抑自己的不安,低聲說:“謝謝母親,小輝也一起去嗎?”
安竹夫人驚異道:“你要帶他一塊兒去嗎?他才幾個月……,也行吧,他天天晚上這麼哭,也讓史密斯醫生爲他檢查一下。”
悅雅心裡一鬆,終於找到機會,她強壓心頭的興奮,低頭喝粥,卻聽龍皓叫她,“悅雅……。”
悅雅猛的擡起頭來,不安的想:他不會再反對吧,他不喜歡小輝,應該不會留下他。
龍皓看着她的眼睛,“一個半月後,我也會到曼谷。”
悅雅低聲應了一聲,繼續低頭喝粥,一個半月,她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一定要在龍皓到達曼谷前離開,悅雅,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別讓他們看出端倪來。
“你怎麼了?一直在發抖。”悅雅忙擡起頭,“沒什麼,我想我太累了,小輝一直不停的哭,母親,我好像聽見他又在哭了,我……。”
安竹夫人緊皺着眉頭,“你回去吧。讓索菲婭重新找一個保姆,別再讓Alex繼續哭了。”
悅雅將頭放在小輝胖胖的的小臉上,小輝,我們可以離開了,媽媽可以帶你離開了,我們去找輝叔,然後在輝叔最愛的那個中國海濱小城住下來,你會喜歡輝叔的。門開了。
龍皓走了進來,“悅雅……。”悅雅嚇得一抖,“你怎麼了?”
悅雅掩飾道:“沒什麼,我似乎要睡着了。”
龍皓伸手抱過小輝,“我讓索菲婭照顧Alex,你睡一會兒吧。早餐你什麼都沒吃,我讓他們準備了些糕點,你睡醒就去吃吧。”
悅雅不敢反對,眼睜睜看他抱着小輝走出大門。
廳裡的擺鐘發出濃厚的樂音,三點鐘,悅雅知道再過五、六分鐘,史密斯醫生就會坐車離開,這三個星期以來,悅雅jīng確的計算着史密斯離開的時間,也知道每週三史密斯不會開自己的車,而是讓醫院那張有很大後備廂的轎車送他來,以便他到曼谷的市區採購必用品,而那個後備廂,正可以讓她和小輝藏在其中,他一定會將車停在火車站的停車場,然後去那間他最愛的酒吧喝咖啡,趁這個時間,他們可以搭上到機場的大巴,然後買一張第一時間離開曼谷的航班,五、六個小時後,他們將遠遠的離開龍皓和安竹夫人。
悅雅一邊在心裡確認着自己的逃跑路線,一邊迅速的穿好風衣,一切都準備好了,小輝,小輝在索菲婭那裡,她要假裝帶小輝到花園裡散步,然後躲進史密斯醫生轎車的後備廂裡,悅雅緊張的摸了摸衣袋裡沾了乙醚的手絹,這稀釋過的乙醚只會讓小輝昏睡幾個小時,不會有傷害的。
悅雅安慰着自己,她快步走進育兒室,卻只有索菲婭夫人在,悅雅努力不讓自己發出驚恐的聲音,“索菲婭夫人,小輝呢?”
索菲婭恭敬的行了禮,“夫人帶小少爺去接少爺了。哦,剛纔少爺打電話過來,再過十分鐘,他就要到了。”
悅雅喉嚨發緊,爲什麼龍皓現在就到了,他不是說他一個半月纔會來,才一個月,安竹夫人爲什麼要帶小輝去接他,他不喜歡小輝,不行,她得把小輝要回來,可悅雅只覺得雙腿發軟,渾身無力,龍皓要到了,悅雅,得趕快行動,不然就走不了了。
悅雅強作鎮靜的對索菲婭說:“索菲婭夫人,我有點不舒服,想躺一會兒,待會兒少爺到後,請你告訴他,不要打擾我。”索菲婭點頭答應了。
悅雅猛的轉過身,開始快步走了起來,走出育兒室,她不顧傭人們驚異的目光,拼命的向花園跑去,小輝,一定要接小輝離開,她爲自己爭取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她們已經在飛機上了。
看到了,安竹夫人抱着小輝正走向大門,一輛紅sè的法拉利敞篷跑車正飛快的馳過來,悅雅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再猶豫下去,連她也走不了,她慢慢的靠近那輛兩廂車的後備廂,環顧四周無人注意,迅速的鑽進後備廂裡,然後掩上廂門。
她渾身戰慄,上下牙齒輕輕的撞擊着,發出輕微的聲音,她用同樣顫抖的手用力握住自己的嘴,小輝,小輝,原諒媽媽,媽媽一定會來接你的,悅雅覺得心痛得快要昏過去了,爲了忍痛,她蜷縮成一團,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史密斯的車終於發動了。
悅雅透過後備廂的縫隙看見龍皓從車上走了下來,他似乎和史密斯打個招呼,然後滿面笑容的吻了吻安竹夫人,才一瘸一拐的走向別墅,他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個夢魘般壓在悅雅心頭,讓悅雅覺得無法呼吸般的恐懼,神啊!再不要讓她看見他吧,再也不要。
終於到了火車站,悅雅渾身大汗淋漓,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她忍住因缺氧而帶來的劇烈頭痛爬出了後備廂,沒有人,停車場內沒有一個人,好,現在找車站,車站?到機場的大巴站在哪裡?
看到了,正好有一輛大巴停在那裡,悅雅蹣跚的走到大巴上,大巴上的人都在看她,悅雅知道自己衣冠不整,滿頭大汗,她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衆人終於移開了詫異的目光,她找到一個靠後的位置坐了下來,快開車啊!這司機還在等什麼?
又是一個世紀那麼長,大巴終於開動了,悅雅鬆了口氣,她無力的靠在座位上,還未等離開小輝的心痛涌上來,她驚恐的看見那輛掛着特殊牌照的紅sè法拉利像瘋了一樣衝進了火車站停車場,龍皓?怎麼可能?才半個小時,一定看錯了。
果然是他,他鎮定的,像帝王般走下了車,一臉自信的指揮手下人搜尋着停車場,悅雅嚇得呼吸幾乎都停頓了,大巴開得很快,火車站很快就消失在不斷倒退的風景中,悅雅來不及心痛小輝,她緊張的計算着下步的計劃,還乘飛機嗎?龍皓會猜到她的計劃嗎?一定會的,他一定猜到她會乘飛機離開,不行,她要下車,不能再去機場了。
悅雅頭暈目眩,渾身發軟,不能動彈,悅雅,冷靜下來,悅雅命令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到機場了,悅雅無力的走下大巴,她覺得大腦缺氧般的一片空白,怎麼辦?還是乘飛機吧,飛機快,她正要走進機場,卻聽一個導遊在呼叫,“請到鱷魚養殖場的遊客登車……。”
鱷魚養殖場?悅雅雙眼一亮,快步走上小巴,導遊一臉詫異的看着她,悅雅用泰語道:“我可以臨時加入你們的旅行團嗎?我可以付雙倍的費用。”那位熱情的導遊綻開笑容,“當然可以,請坐。”
悅雅找到一個隱蔽的位子,剛剛纔坐下來,她看見那輛法拉利猛的停在了機場門口,龍皓跳下了車,他像獵豹一般飛快的跑進了機場,完全不像一個腿有缺陷的人。
小巴駛出了機場,悅雅看着機場的出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輕鬆笑容,永別了,龍皓,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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