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唯光明故

金器刺入皮肉的頓音,在濃煙飄蕩的山峰上,顯得是那麼清晰可聞,令人生畏。

痛苦來的太快,卻反而感覺不到痛苦了。

呂光意識消沉,適才明明眼看這道有形劍氣向此射來,可卻苦無對策,身軀重逾千斤,四圍像是有無數根觸手在抓撓着身體,綁縛住全身,令自己難以動作。

劍光遁去,杳無蹤影,唯有在場衆人驚呆的表情,宣示着剛纔那一劍並不是天外飛仙,而是確確實實發生在眼前!

但痛苦畢竟會來,感覺不到也只是因爲痛的習慣,痛的不夠!

呂光的眼皮有些沉重,睏意如海浪捲來,不可阻擋;意識也逐漸昏沉,五感不清,周身除了山呼海嘯般涌來的痛楚一無所有。

恍如汪洋中的一葉扁舟,萬波盪漾,無法掌舵。

咚!

呂光倒地的聲音,驚醒了猶在震驚的衆人。

煙塵消散,周天澤雲淡風輕目無表情的長身而立,雙錘垂地,冷眼望着倒在地上的身體。

死人與活人唯一的區別便是,活人永遠是站在死人身前,低頭俯視着死人。

天嬋一步飛來。衣裙上滿是黃土,臉龐白皙勝雪,雙手顫抖的扶起倒在地上的表弟,讓他頭顱枕在自己雙腿之上,片刻後,淚眼卻無淚流下,唯有通紅的雙目中泛起滔天殺意!

天嬋咬牙切齒,眼睛通紅,擡頭厲聲喝道。

滿頭秀髮垂在呂光鼻尖,一絲處.女的香味,流入其中,只是他已無福消受,聞不到了。

碎冰如一粒粒鋼珠炮彈,轟然向站在遠處的孔雀公主周身襲來。

鐺鐺~~鐺!

冰渣被密不透風的劍雨擋住,孔雀公主劍勢不減,透過無數玄冰,兩截斷劍飛擲向落在地上的柳遠山。

哐啷!

劍身飛擊在一面無堅不摧的‘金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哈哈!本殿下還要謝謝你啊,多謝你剛纔的冰魄劍氣,助我金身大成,使我金身生水,得以突破!”柳遠山喜上眉梢,談笑間金錘舞動,擋住孔雀公主一招招凌厲無比的攻勢。

“趴下!”

迎面飛來拇指大小的冰塊,速度奇快。若是擊打在身,非得是穿膛破肚。

天嬋眼疾手快,皓腕揚動,迅速拉下呂光,臥倒在地。

“孔雀公主,你我在此爭奪不休,無非是要得到這人體內的九轉靈丹。不如這樣,待我把此人帶回京城,讓我師父將此人入鼎開爐,煉製成丹,丹成之後,本殿下再分與你幾枚,如何?”柳遠山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寶物’在前,若二人繼續拼搶,最後九轉靈丹很可能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孔雀公主雙手並用,騰空躍起,掌中元氣,接連揮發,冷笑一聲,道:“分我幾枚?殿下不用誆騙本真人,哪怕你師父來此,我也佔理有據,此人無端上峰,本掌門必須要問詢查清!”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你不信,那本殿下就好好與你鬥上一鬥。”

柳遠山渾身金芒大漲,恍如一輪明日,璀璨升起。

孔雀公主掌下疾風一震,射出一道白光寒芒,迎向對方發出的金系元氣,冷哼一聲,道:“想從我靖道司手下奪走那人?做夢!”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殿下欺凌女流之輩了!”柳遠山自討沒趣,臉色一沉,手中金錘頓時發射出比先前更加刺目的光芒。

孔雀公主心有所動,巧舌如簧,當下出聲喝道:“欺人!依本真人看,殿下還是勿要硬撐的好。寒氣侵入骨髓,你雖憑藉秘法,強行掙脫冰地牢籠,但經脈受震,內裡指不定多痛苦呢。”

二人你來我往,爭鬥正酣,分不出高下厲害。

映照而下的此間冰雪世界,彷如春來冬逝,白雪急化,草木恢復如初。

孔雀公主想到呂光吞服九轉靈丹後,所產生的一系列奇效,百爪撓心,恨不得馬上得到‘寶貝’,當下把心一橫,也不在顧忌怕得罪柳遠山的師父了。

她掐起劍訣,雙手把斷劍橫於腰身胸前,倒飛暴退。

煙塵中裙衫抖動,一道道寒氣由雙腳向柳遠山的金錘轟來。

砰砰……砰!

不斷髮出的轟鳴響聲,使得山間的寧靜被迅速打破。

撲棱棱,衆鳥飛天,林間一派亂象。

天嬋與呂光瞅準機會,只要稍有縫隙,就‘快馬加鞭’的沿山路向峰下行去。

無奈柳遠山和孔雀公主二人速度實在太快,哪怕是在打鬥間,也是片刻就能追上走了老遠的呂光二人。

山路綿長,時光匆匆。

一路鬥、一路追、一路逃,四人瞬時就來到了綠波盪漾的‘璇冰湖’。

湖水深不見底,水藻密佈。璇冰湖彎彎繞繞包裹着矗立萬丈的靖道司。

山下滿目冬景,讓呂光不禁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四季只在一瞬間。熔漿洞穴中的酷暑炎熱、青蓮入體後的春意暖人、孔雀公主氣動山河時的寒意煞人、還有這山坳中秋風陣陣的涼爽。

柳遠山雙錘中所發出的金色劍光,不再似先前那般耀眼奪目。

孔雀公主兩劍上所盪出的寒光冷氣,也不再像起初那樣令人難耐。

兩人打鬥良久,看外相,均已是強弩之末。

水勢湍急,湖水彷彿杯中飲水,由人攪動不停,水渦愈來愈深。

二人觀此盛景,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訝,交映成輝,四目相對,相覷不語。

“這是……難道…那九轉靈丹……”孔雀公主率先驚歎出聲,斷斷續續,不成言語。

柳遠山也是驚異非常,一時間毫無動作。止住身形,呆望着湖中異象。

呂光形似噴泉上的浮萍,被水流送至數十丈的高空!

“啊?怎會這樣?”柳遠山驚魂失措,不禁叫出聲來。

天空中呂光裹挾着無數朵水花,從空中旋舞而落,周身炫麗生輝,耀眼至極。

唰~~~!

呂光像是一個被放出積氣的氣囊,頓時恢復成原本相貌,站定在孔雀公主兩人身前,不怒自威,冷眼看向他們。

他自是不知剛纔自己所創造出的諸般奇象,然而當他看到天嬋倒在地上時,心中便怒火更盛。

孔雀公主迴轉心緒,仔細觀瞧呂光面貌,確認他還是剛纔那污穢落魄的窮酸書生。然則當她眸光閃動許久之後,心中的驚異還是無法消去。

此刻呂光渾身精氣充沛,雖還是臉龐髒污,但那股氣質,卻與常人大不相同。

此種感覺,明明就是已經脫去凡胎的修者面相!

至於魂海、心海、氣海,這三者之間究竟又有着怎樣的聯繫和秘密?

呂光還暫時無暇多想,他稍頓片刻,發聲再問,道:“玉魂,你可知外邊情況如何?怎麼我感覺竟與軀體失去聯繫了?”

“方纔你所經一切,不過在一息之間。此刻你還是速速觀想畫像,令它大放光明,吾再助你擊退強敵爲好。”

玉魂三言兩語,點明厲害,漠然依舊,似乎呂光的性命安危與它沒有半點關係。

孔雀公主與柳遠山二人,端望着猶在閉目不動的呂光,兩人心中都是疑問重重。

就在二人認真注視呂光有何舉動之時。

只見呂光兩手,各伸出食指一根,猛力點在他頭顱兩邊的太陽穴上。他此刻神遊物外,念歸本體,毫無雜念,精神澄澈。念頭之中全是那端坐在祥光之上的雙頭四臂之人。

這一次它出現的要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毫髮畢現,活潑生動。

呂光也感覺到自己頭前所綻放的光明,光芒愈加肆意脆亮。

柳遠山不動則以,一動竟有風馳電掣之速,他離呂光本不是太遠,丈餘距離,飛身即到。然而此時,他欲要趕緊殺死呂光,因此才急不可耐的化爲了一道錦麗金光。光暈環繞,雙錘開道,直刺向猶似毫無知覺的呂光。

呂光與頭前光明之中的怪人,溝通心意,但他卻對道法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直接控制那人。是以當柳遠山迎上擊來之時,雖則他眼睛看到,然卻是無力招架。

緊急關頭,他心中電閃流光般滑過玉魂所言,心聲驟起。

“通靈寶玉,仙神遵諭!”

隨即,呂光只覺頭頂虛空祥光萬道,由其中伸出一道無形之爪,快逾流星,猛然抓住那將要近身的柳遠山!

“嗷——!”

柳遠山突然一聲慘叫,像是被開水燙着那樣驚痛,他來不及思考爲何如此,就立刻身陷囹圄。

“怎麼可能?這可是修道者的道法!他怎麼會?”

孔雀公主更是兩目圓睜,站在遠處,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驚疑之間她呼出聲來,櫻桃小口,張的溜圓,似乎嘴裡被塞進了一個煮雞蛋,可是卻無人能回答於她。

孔雀公主愣神而立,全然忘了剛纔自己對呂光體內元氣那磨刀霍霍的決心,她心生退卻,有意離開。

正要閃身之時,惶然中聽得柳遠山口中呼叫,不由得硬生生止住身形,心內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玉魂不負呂光所託,於千鈞一髮之際,施展出巧妙道法,使得那‘畫中人’舞動身形,發出力道,一抓之下,就牢牢把柳遠山握在那無形巨爪之中。

“師父!弟子有難,落入陷阱!”

柳遠山一語未停,又出新聲,狂吼呼喊。他周身猶如被兩扇鋼鐵閘門,夾緊拍按,五臟六腑被撞擊的錯位搖動,疼痛欲死!

他用盡全力,捏碎隨身攜帶的傳訊玉簡,通知師父,以期來就他性命。

一聲金戈鐵器鳴動之聲響動後,靈劍方纔止住舞動生風的身形。

這把靈劍除了不似真劍那般形貌畢肖外,其它各處全都是真實異常。

它周身流溢着閃亮繽紛的劍光,那若如實質的劍柄也有着手掌捻握的絲絲痕跡。

清風拂動,撥弄着飄蕩在劍身周圍的道道劍氣。

靈劍其上緩緩浮現出一個長髮飄飄,俊朗纖瘦的中年美男子。

靈劍猶如映畫刻石,鐫刻着一副圖景。

他身處白刃劍上,負手而立,黑白相間的長髮,飄舞紛飛,面容和煦生風,令人觀之平靜,兩道劍眉下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露出無限浪漫遐思。

柳遠山匍匐在地,堂堂大周王朝的太子,金甲破損,面容污穢,模樣狼狽至極。

待得他擡頭看見劍身上所閃現出的那道男子身影后,似乎適才的種種負面情緒,全都一掃而光了,神情回覆如初。跟剛至此地時那般盛氣凌人,視萬人於螻蟻,風姿翩翩的氣質一般無二。

“弟子拜見師父。”柳遠山整理儀表,伏地叩拜,萬分尊敬。

天地君親師,凡人處世大都守此德規,依照順序,排位而拜。

而修者卻不盡相同,順序不一。正是天地在頂,師在親前,君在親後。

師者傳道授真,解惑釋疑,引門而入,形同再生父母;親者,血緣之親,生養大恩,無以爲報。然則修道入真者乃是脫胎換骨,消去凡胎,故而師在親前。

至於俗世中的君王相位,修者多是不掛於心,不遵王法。

劍上之人,身量如同圖卷畫符中的人像一般大小,但是他形貌清晰,活靈活現。聲音更是透露出一股渾厚深遠的味道,只聽他娓娓道來:“天澤,爲師不是吩咐與你,讓你前來此地取走異寶嗎?”

此語沒有顯出一絲苛責的意味,但卻已令柳遠山心情足夠窘迫,生出許多畏懼。

他強作鎮定,恭敬答道:“弟子愚鈍,有違師命。擅自將那異寶欲送給與弟子多有瓜葛的靖道司門下‘聖女’。不料變故疊生,弟子落入敵手,難以抗衡,不得不向師父求救,擾動師父閉關清修,天澤有罪。只是那人……”說罷他擡手虛指倒在遠處的呂光。

劍中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語含歉意,幽幽說道:“那人身中我閉關參修的‘今生一劍’,雖然爲師是用氣象化身施展而出,但刺入他身,已然是神仙難救,身死氣消了。”

孔雀公主面色驚訝,喃喃低語。

修真者修煉到化身氣象的境界,就可同修道者一樣,一息間踏遍千山萬水。

千里之遙,御氣而來,元氣化象,成就身外化身。

玉魂清幽的聲音,浮游在呂光耳邊。

仙,神?

御使仙神?

修真,修道?

呂光渾身熱血沸騰,滿心雀躍,躍躍欲試。

未來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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