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道人被這奇特天象給震住道心,手下道法破綻連連。然則對面七女也是無法再專一精神施展劍陣。故而片刻後,此地的所有人全都呆立着望向那個三尺見方的洞口。
似乎有什麼怪異東西,把衆人吸引住了。
他們全都想走上前去,探得究竟,一解好奇。可事與願違,衆人竟無法能向前邁動寸步。
洞口周圍好像被一扇無形的鐵門給擋住了。
就連蔣嬋娟也是沒有如代萱眉意料般那樣穿過‘鐵門’。
原來在蔣嬋娟將要跳入洞穴之際,從洞中陡然射出一道甕口粗細的青光,無比精巧的擋住了她的去路,震得的她身形亂顫。
衆人此刻更是被蓮子散發的青光逼迫的步步後退、不能自己。
然而呂光不知怎地,在下方卻是以羽箭之勢,快速的被青蓮吸近。他的身軀彷如不受意志控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胸口與青蓮來了個‘心心相印’!
“啊~~~!”
一聲痛徹心扉的叫喊,飛蕩在四面八方,餘音環繞不停。
適才所有的喧囂響動、劍光青芒、驚呼詫異,自這聲震天動地的痛呼發出後,便全部杳無蹤影了。
暴風雨後般的平靜。
晨色熹微,林草上偶有幾滴露珠凝結滴落。一切都顯得那麼神情氣和,寧靜安詳。
痛苦過後,便是再生!
被驟痛襲擊的呂光,片刻之後,意識方纔逐漸迴歸本身。他的身體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之感。
天空中朵朵白雲漂浮游動,仿若只要他伸手一碰,便可將流雲抓在掌中;旭日東昇,紫氣東來,萬道晨光刺目炫麗,令他心神澄澈見底,彷彿道道陽光補給着他身體所需的氣力;更美妙的是山林間的一草一木,他甚至能夠全部看見,花花草木上散發着一絲絲綠氣,似乎他雙手一招,所有氣浪就會凝聚成氣旋向他襲來。
周體通泰,妙不可言!
舒服,舒服的全身暖洋洋的,硬是像一股熱流從頭頂流至腳底,循環不斷,往來回復。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該有多好……”呂光心思所動,呻.吟般的發出此聲。
時間似是被無限拉長,這一刻恍如永恆!
……
蔣嬋娟俏臉煞白,猛然射出的青光,使她粹不及防,無法招架,唯有暴退數丈,來消弭青光勢頭。她白衫染上幾點泥土,讓她看起來稍顯狼狽,但是她臉色不變,神情鎮定,稍作整理,就凝神望向場中形勢。
衆人均是被這從洞中氾濫而出的青芒,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每人臉上都是露出一片驚詫之色。
此刻於旁人眼中看來,不過是幾個呼吸。
他們面面相覷,就連墨離道人也是知趣的躲在代萱眉身後。
衆人四下環顧,呆滯之後,不約而同的又向洞口踱去,想看個清楚明白。
衆人走至洞口四五步時,不料變故陡生,異象再現!
呼!
一陣冷風突起,衆人只覺全身如墮冰山,冷不可耐。
峰頂天氣本是郎朗晴日,然則霎時狂風驟起,烏雲蔽日,使得衆人目不能視,腳步踉踉蹌蹌。枯枝碎石,轉眼便被吹的離地三尺。
衆人慌忙間擡手遮掩,藉着餘光,瞥見一幕壯觀奇象。
但見一道通天光柱,由地底洞中躥出,扶搖直上,射入蒼穹,觸碰天幕!
光柱粗大明亮,數十人環抱也不一定能合攏。
耀眼的光柱裡閃爍着紅綠兩道光芒,每道光芒佔據光柱一邊,涇渭分明,彼此不交。然則在中間依稀能看見,還有一道稍微纖細些的青芒在閃爍跳躍。
衆人惘然若失,臉色因爲驚呆而顯得喪氣滿布。
他們心中都盤桓着同一個問題,這異象究竟是由何物引發,居然如此勢大驚天?
莫非是那九葉紅蓮……
光柱璀璨,發出一圈圈色彩各異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
此通天巨柱連通天地,在這神女峰峰巔大放異彩,引得山腳下方圓百里的民衆頂禮膜拜,直認爲是天仙下凡來救濟衆生的。
可在衆多修者眼中,他們卻精明的知曉,神女峰上定有異寶出世,否則不會引起這樣聲勢莫大、奇詭萬千的天象發生。
在此間隙,便已有數不清的修者朝神女峰蜂擁而至,急速趕來。
……
風起風停,雲駐雲走。
少頃,天色便再度晴朗起來,光柱也逐漸變得沒有先前那般奪目逼人了。
光柱好似是完成了它的光榮使命,最終也消散在天空中。
至終砰然一聲炸響,宛如煙花綻放,落下星星點點的光暈。
待得衆人睜開雙眼,四處環視,才發現洞口周圍數丈,竟是一片荒蕪。儼然一副寸毛不生的樣子,如同荒丘沙漠。
黃沙走石,鋪滿此處。
在洞穴處不遠,有一個‘東西’四腳朝天,躺在地上,模樣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等衆人走上跟前,至此方看清楚,原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只看他全身上下破破爛爛,傷痕累累,狼狽至極,也不知是死是活。
蔣嬋娟雙瞳一滯,臉色變幻,不似前先那樣處變不驚了。轉而露出一副關切的樣子,雙目瞪圓,定定看着前方那名男子。
代萱眉心細如髮,怎能沒瞧見愛徒的情緒變化,她心思玲瓏,轉眼就想清了其中的原委故事。
不過唯一令她不解擔心的是,此人跳入璇冰湖後,究竟有何奇遇,竟會來到此處,也不知那九葉紅蓮是否被他……
“素真,你認得此人?”代萱眉收攝心神,輕聲說道。
蔣嬋娟被這聲詢問,打斷思緒。她平日波瀾不動的心湖,似已被眼前這突然出現的男子給打破,使得她心扉顫動,難以剋制。
她低頭回道:“是,師父。此人乃弟子表弟。聽聞瓶兒說,昨日他來山門尋我,不想卻被潘師姐誤認爲是投機渾水的登徒浪子,故而與他人一般處置,關在山頂水牢。只是不知他……”
這番答言還未完畢,便被一聲由遠至近的笑喝打斷。
“……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早就聽聞消息,有一地寶將要現世,奈何查不清會出於何方,代掌門你有些辦事不周啊,鬧出這樣大的動靜,豈不是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這段言語,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傳至衆人耳中,也不知來人是從何處開始說出此話,但當他說罷之後,一人電射而到,形似流光。
代萱眉神色一變,似是對來人頗有懼意,紅袖翻飛,右手橫於腰間,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衆人觀瞧來人,心中還無太大變化,正所謂不知者無畏。
別人但還罷了,只見方纔盛氣凌人,一副不把神女峰衆人放在眼裡前來奪寶的墨離道人,此際卻是露出了懼色。
由此可見,來人定是一個比他、甚至比代萱眉還要厲害幾分的狠角色。
墨離道人籌劃已久,本想利用銀翼羽鶴的寒冷煞氣,來抵擋地底熔漿的烈火炎熱。
他費盡心機,謀劃半天,犧牲了這隻銀翼羽鶴,來幫助九葉紅蓮渡過雷劫,以此想得到最後紅蓮所生的青蓮子。
那蓮子中蘊含無窮無盡的火系精元,無論是修道者,抑或者是修真者,全都會對它得之狂喜、珍視非常。
精元。顧名思義:精是精神,乃修道者神魂根基,若想強大神魂,必先穩固精神,壯大精神;而元就是元氣,此乃修真者真身本源,如要精修煉氣,必要培育元氣,吸收天地萬物的生氣。
試想此寶若出,這大坤王朝還不知有多少人要爲它爭個頭破血流呢?
修真修道者,本就在修煉生涯中異常難有寸進。
不僅僅需要朝夕勤修,更是得天賦異稟、奇遇加身,然後再輔以靈丹妙藥提升境界,如此方可事半功倍,但就此還不一定能一路通暢,晉升有望。
墨離道人此刻是後悔莫及,悔不欲生。當初他探清此寶出世之地後,就在山下苦守,數月來風雨不斷的每日偷偷來此察看。
好恨啊!
如果我不是那麼貪心,在九葉紅蓮剛一生出後,便馬上摘走,也就斷然不會有後續之事。哪怕得到的九葉紅蓮不是那麼完美的存在,但起碼也比現在兩手空空要好上太多。
不是好上許多,前後那簡直是雲泥之差。
墨離道人暗恨叢生,但這時卻已經無濟於事了。
其實墨離道人只知其一,不知內裡。
就算他在第一時間讓銀翼羽鶴來摘九葉紅蓮,恐怕也是無法成功的。
首先地底有一猙獰怪獸在保護着紅蓮,其次還有呂光這個最大的變數。
墨離道人心中懊悔,他本想是把這九葉紅蓮當成俗世的養豬,慢慢的養大它、保護它。最後等它成長到最巔峰時,才殺掉它,這樣他才能得到最多的好處。
貪字在心人昏沉!
誰知如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想至此處,他心中窘悶,回頭望見在地上不斷哀鳴的銀翼羽鶴,心中愈加悔怒交疊。
墨離道人不愧爲修道有所小成的人,他把眼下情勢看的分明,心知此寶他已是再無望得到了。
這電閃而至的王乾坤乃大坤王朝皇室之人,倒並不是說當世修者畏懼權勢,概因那王乾坤乃不世出的修真天才,小小年紀,得成名家指點,就已穩坐當世修者第一年輕高手之稱。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令人恐懼的是他身後那人!
她有怒敢言!
使她心中生悶的不僅僅是這兩日來峰門中所發生的一連串怪事,此刻更她讓感到奇怪的是,在她印象中,師父非是膽小怕事之輩,雖已青春不再,可依舊有着不亞於年輕人那樣爭強好勝的心思,這一次怎會如此反常……
潘芸自然不能指點師父如何作爲,但把怒火發泄到墨離道人身上,還是能夠爲之的。
蔣嬋娟已經認出呂光,心中很是關切。
少時她與呂光在韓府相依爲命,兩小無猜,雖然三年不曾相見,然則她心中對呂光的掛念是難以向外人訴說的。
常日裡,蔣嬋娟總以一副冰山美人的姿態來面對外邊的狂蜂浪蝶,再加上性格使然,她素來少言寡語,哪怕與衆位師姐妹相處生活,也是少語多做。
外表是冰山,心中有烈焰。
雖然蔣嬋娟踏入修真一路三年不到,進境頗大,令世人稱羨。但她畢竟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此際再度見到呂光,難免心情激動難忍。
天宮‘聖女’尊稱的光環,從她上山的那一刻起,就與她朝朝暮暮相伴合宿。
若想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便是表現的讓人難以親近。
山野間的刺蝟,是最難尋友互訪的動物,這乃因它全身長刺,他物若要親近於它,就會被它那渾身根刺給紮成個窟窿。久而久之,刺蝟也只好與同類相依爲伴。
蔣嬋娟就一直以這樣的修煉態度,處世立人。
王乾坤外表狂野,然則心思細膩,毫不馬虎。一眼便看出蔣嬋娟變換不停的臉色中,隱藏着讓他不安的事情。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在王乾坤眼中,此話就是一山野村民犯上作亂時,而發狂呼喊的煽動之言。他生於身份地位顯赫至極的皇家深院,尊卑有序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
有的人還未出生,錦簇前程就已經爲他綻開。而有的人唯有經過奮鬥不休、聲嘶力竭,才能過上一點安康生活。
生來是命,天定人行!
當年蔣嬋娟風光無限的踏進天宮後,大坤王朝,九州各地,就都已知道王乾坤的妻子只能是這擁有‘葵水九陰之體’的聖女了。
這是一局棋,王乾坤、蔣嬋娟都是棋盤上任人擺佈的棋子。
王乾坤外表狂野放蕩,一派粗狂作風,兩臂墳起的肌肉讓他看起來更加像一個五大三粗的莽撞癡漢。
常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表裡如一之人,那是少之又少。
王乾坤仔細體會着代萱眉話中含義,手中金錘,倒翻騰飛,他玩弄起這般巨碩的器物,不現一點吃力。似是常人思考問題時,轉動手指的一個,小習慣。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它會暴露出一個人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