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勇氣

正當帥府張燈結綵準備婚禮的時候,莫違天卻一個人躲在住處發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一直將蕭瀟當作妹妹來看待,從來沒想過其他方面的事情。至於說蕭瀟的單相思他也只是一笑而過。在他看來那隻不過是少女懷春的單純想法罷了。

可是現在蕭瀟要結婚了,自己卻高興不起來。這是爲什麼?自己不是不是應該祝福她嗎?拉克申是一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他了解蕭瀟又肯爲她付出,蕭瀟嫁給這樣的男人是她一輩子的幸福。莫違天這樣告訴自己,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一直忤逆自己理性的意念。那個聲音告訴自己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姑娘。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莫違天並不清楚。是在昨晚兩個人相擁之時?還是說是在那荒山絕嶺之中兩個人拼命求生的時候?難道說還要早?早在那註定改寫命運的那一天?那一天蕭瀟在迷霧山下救起了一個暈倒的陌生男子,他是共和國人、他是一名殺人嫌犯。他在逃亡的路上、原人在尋求真相的過程中。就在那一刻兩個人剪不斷理還亂的因緣便開始了。

莫違天始終不願承認這份感情。因爲在他的心中還有一個人沒有放下。司徒曉雪,這個被他“殺死”的女人、他的妻子、也是他一生的摯愛。曾幾何時莫違天想試着忘掉曉雪,但是他並沒有成功。就算他的先人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他曉雪真的死了他也無法忘記她。這種刻骨銘心的愛讓他不能自拔。

莫違天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他很聰明又善於分析事物,面對困難總是不服輸。這是他的優點,是值得別人誇讚的地方,不過他也有缺點,這個缺點就是軟弱。雖然他漸漸開始學會了堅強卻總是在節骨眼兒上跌倒。莫違天的軟弱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很簡單,他有很嚴重的選擇綜合症。是的。他無法選擇他應該選擇的人或事。他總是在徘徊、在猶豫、在比較。無論面對愛情或是其它任何事物都是如此。現在也不例外,他又一次的陷入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怪圈。他喜歡蕭瀟可是又放不下那個因他而死的妻子,他在茫然中掙扎、在沉寂中逃避,他對眼前的一切無法做出選擇,只能自己一個人呆坐在那裡。也許對他來說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相對於莫違天的軟弱蕭瀟則更加果斷。她已經盤算好了一切。這也就是她爲什麼毅然決然地答應婚事的原因。此刻她正被拉克申牽着一步一步地走到蕭萬龍的面前,而她的身後是無數賓客。這正是她想要的場面,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沒有人知道蕭瀟心裡在想着什麼,就連她的爹爹蕭萬龍也不知道。事實上這位老寨主正在吩咐婚禮的司儀馬上開始儀式。司儀看了看時間點了點頭,於是他扯着嗓子喊道:“吉時已到,奏樂!”

下面的吹鼓手們一聽號令立馬吹拉彈唱起來。蕭萬龍非常滿意。他一邊縷着鬍鬚一邊慢慢坐回到主位上,等着儀式的下一步。

司儀努力地清了清嗓子,繼續喊着:“請新郎新娘行大禮!”

他又頓了頓,用最大的聲音喊道:“一拜天地!”

此刻,案頭的香燭燒着正旺。

“二拜高堂!”

此刻。主位上的蕭萬龍笑逐顏開。

“夫妻對拜!”

此刻,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抵到了新娘子的胸口!

在場的人驚呆了。他們是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的。

他們看到手持剪刀的不是別人而是新娘子本人!是蕭瀟!

“這是怎麼回事?”底下的賓客開始議論起來。

坐在主位上的蕭萬龍有些受不了了。他帶着憤怒的強調問道:“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瀟冷笑一聲,用另一隻沒有拿刀的手揭開了自己的蓋頭。

這一下子底下的人又是一陣唏噓之聲。因爲在原人寨新娘子出嫁都必須蓋着紅蓋頭。這蓋頭是要讓新郎揭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夫妻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如果新娘自己揭了蓋頭那是會一輩子倒黴的。

蕭瀟的舉動的確是“大逆不道”,但是接下來她要說的話才更加聳人聽聞。只見她將揭下來的紅蓋頭隨手扔到了地上,不卑不亢地說道:“爹爹,這婚我不結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蕭萬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瀟看着近在咫尺的爹爹,再次重複道:“我說這婚我不結了!”

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蕭萬龍的鬍子都要氣歪了。他用手指着蕭瀟厲聲喝道:“放肆!結婚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想結就結想不結就不結的嗎?”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結了。如果您再逼我我就死在這裡!”蕭瀟平靜地說。

蕭萬龍看着蕭瀟手裡的刀,嘆了一口氣:“你這是爲什麼啊?難道你不喜歡拉克申嗎?”

經他這麼一說一直站在一旁的蒙古小夥子才緩過神來。剛纔蕭瀟那突如其來的舉動早就把他嚇傻了。要不是蕭萬龍的話,估計他還在神遊之中。

在短暫的呆滯之後,拉克申恢復了往日的鎮靜。他望着蕭瀟,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蕭瀟右手緊握着剪刀,頭慢慢轉向一旁的拉克申:“對不起二哥!你是一個好哥哥,可惜我對你只有敬重沒有愛。我們不可能做夫妻的。”

拉克申苦笑一聲:“妹子我明白。我本不想如此,奈何這是大帥的意思。在我眼中你也始終是我的妹子,我並沒有非分的想法。”

蕭瀟滿眼的淚水,握着剪刀的右手不住地顫抖着。她知道自己辜負了二哥,可是她的確與他沒有男女之情。倘若就這樣違背自己的真實意願成婚,那麼這一生她是不會幸福的。

蕭萬龍看着這一出“鬧劇”臉都氣綠了。他猛地從座位上坐起來衝着蕭瀟喊道:“孽畜!枉我養育你這麼多年,現在居然連爹的話也不聽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我這就去那迷住你的‘鬼’處理掉!”

“夠了!爹爹!你不要再將你的脾氣轉嫁到別人身上。莫大哥是沒有錯的。錯的是我,是我喜歡上了他!”蕭瀟大聲說道。

她看了一眼身後幾百的賓客,一臉輕鬆地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爹爹的老部下,你們跟着我爹幾十年我在這裡感謝你們。我知道現在原人寨要打仗了。這是一場無法阻止的戰爭因此我也不想去阻止。因爲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是你們對自由的選擇。可是在你們追求自由與幸福的時候,請你們想一想我。我也有自己的權利,也可以追求屬於我自己的自由與幸福。嫁給拉克申並不是我的意願而是我爹的。我不想因爲我爹的想法而葬送自己一生。我想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所以今天我想讓大家做一個見證,見證我的勇氣和對愛的執着!我要告訴大家我所愛的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叫作莫違天!他是我的如意郎君,是我一生都要追求的幸福!”

蕭瀟說完這些以後早就泣不成聲了。這是她鼓足勇氣說出的話語,她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勇氣說第二次了。她原以爲當她說完這些之後會有嘆息之聲、會有責備之聲、會有憤怒之聲、會有嘲笑之聲,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就連咳嗽的和走動的聲音都沒有。大家好像不存在一樣靜靜地站在那兒。

在這漫長的沉寂之後,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說得好!”緊接着便是一片真摯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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