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團中的喀布爾冒出不甘心的怒火,兩萬多滿蒙一萬的明軍方陣,到現在爲止,居然還處於頹勢,長時間的作戰,已經讓所有八旗兵都筋疲力盡,而明軍竟還保持着高昂的鬥志和源源不斷的體力。
若是從前的明軍,要想維持一場大戰的體力顯然是不夠,但是眼前的這些明兵,全是經過了極爲殘酷的體力訓練,早起時負重長跑五公里,整整一上午的列隊,整整一下子的操練,這些訓練在無形中不單訓練了他們的紀律,更強化了他們的體魄,否則只憑着如虹的士氣和悍不畏死的決心,如何能對騎兵發起反衝鋒?
騎兵最重要的是爆發力,鐵蹄所至,望風披靡,一旦陷入苦戰,騎兵不過是騎在馬上的步兵而已,優勢轉化了劣勢,喀布爾是實在頂不住了,眼看着明軍士氣越來越旺,己方則越戰越疲,若是再不採取措施,恐怕真的要崩潰了。
那面皇旗之下,無數的明兵聚攏起來,而人數相較明軍還要多的八旗兵則散落在戰場的各地,被皇旗凝聚的洪流逐個擊破。
喀布爾終於下定了決心,大吼一聲:“傳令下去,撤退。”
身邊保護着喀布爾的戈什哈們如釋重負,一齊大吼:“撤退……”
“撤退…”
“撤退…”
“撤退…”
戰場上此起彼伏的響起了撤退的聲音,由於是騎兵突擊,因此並沒有步兵那一套鳴金收兵,只能通過嗓子來彼此呼喚,這或許也是八旗鐵騎們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的局面,由於速度快,騎兵通常都是擔任偵察任務,或是在敵方部隊剛成軍與集結時,進行突破,他們能快速的打擊對手,也能在戰況不利時迅速撤退,脫離戰場。
而此時。喀布爾地命令一下。戰場內所有還騎在地馬上地滿人和蒙古人二話不說。立即撥馬掉頭。狂抽馬鞭。落荒而逃。
一直繃着神經地明兵終於可以鬆懈下來。面對逃竄地騎兵。單靠一雙腳去追擊是徒勞地。許多人精神一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結束了。總算結束了。雖然擁有強勁地體魄。可是這一場廝殺下來。所有人才發現自己身上地棉甲早已被汗水浸透。血水與汗水混在了一起。散發出一股怪味。
望着逃竄而去地八旗兵。明兵們終於收起了輕視之心。從前所遇到地綠營兵不堪一擊。讓明軍原本瀰漫着一股驕傲地氣氛。可是這一場血戰下來。明兵們才知道。並不是他們太強。而是他們從前遇到地對手實在太弱。不堪一擊。而這支騎兵雖然敗走。其爆發出來地戰力卻讓每一個人在戰後回想起來不寒而慄。
“列隊。”在另一邊。劉國軒卻不敢貪婪地感受這一份勝利地喜悅。這裡是京畿重地。四周沒有任何地友軍。而滿人地各路大軍正在趕來。一場大仗下來。明軍地體力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若是再去投入戰場。只有全軍覆沒一途。他必須抓緊時間。儘快地帶隊脫離戰場。先找個可歇養地地方再說。
士兵們開始從戰場地各處向皇旗聚攏。一些傷重地士兵被同伴擡着。時時傳來呻吟聲。而一隊親兵則在徐大有地帶領下開始搜檢戰場。但凡還有口氣地滿人一併給他們個痛快。
等到報數之後,劉國軒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此次作戰的士兵足有一萬三千人,鏖戰之後,活下來的只有八千一百人,這還不包括傷者,若是再來一仗,恐怕就要完蛋了。
“大人,我們還去不去北京城?”幾個高級將領聚在了一起,開始商議,一個卑將一臉擔憂地望向劉國軒。
很明顯,若是按原定的計劃顯然行不通,原先的計劃過於低估清軍的實力,這一次得勝都有着極大的僥倖成分,若是再玩下去,恐怕能不能回去纔是問題了。
劉國軒沉眉權衡着,一臉地舉棋不定,繼續進逼北京他實在沒有多大的把握,一戰之後將弱兵疲面對二十萬清軍的圍追堵截實在是極爲冒險事,可是就這樣回去,讓劉國軒又有一種沒臉見江南父老的味道。
劉國軒知道自己不能考慮多久,清軍早已知道了水師陸戰隊地消息和具體位置,若是再拖延下去,再有清軍前來,恐怕就難辦了,他考慮了片刻,大聲道:“北京是不能去了,可也不能回去,滿蒙八旗咱們這點人應付不了,那就去山東轉一轉吧。”
幾個將佐聽的目瞪口呆,遲了片刻,終於喜笑顏開起來,滿蒙八旗
付不了,那就找軟柿子捏去,畢竟整個長江以北滿地地方不過直隸和奉天兩大行省,還不信咱們這些人動不了區區山東綠營,更重要的是,山東榆園軍的殘部也一直在那裡活動,再往下一些便是蘇北,到了蘇北便可返回江南,實在是有趣的很。
劉國軒見沒有人提出異議,當機立斷的擺擺手:“就這樣決定,迅速整軍向南進發,儘快攻佔一個縣城下來,找幾個大夫給傷兵們治傷,再找些糧食充飢,咱們一路南下,到處都是州縣,不怕沒有吃的。”
“遵命。”將佐們轟然應命,各自回到自己的隊伍開始宣佈軍令。
半個時辰之後,數千明軍挖下一個大坑,將死去的戰友一併葬了下去,又做好了暗記,一些能帶走的東西也統統帶走,不能帶走的,只能燒燬,此外,這一仗還繳獲了近五千匹戰馬,兩人合乘倒也夠用,餘下的全部託運物資。
等一切都準備得當了,空中的飛艇拋下了許多紙片,一眼望去,猶如下雪一般。這條飛艇乃是皇上親自督造的,能上天,但是速度不快,也極容易受大風的影響,原本是沒有多大用途的,可是劉國軒靈機一動,讓飛艇在空中觀戰或是偵查卻是極好的,上面有人拋紙片下來,劉國軒忙命人撿了,紙片上都是一個十字,這表示有一支清軍正往這個方向趕來,在十里左右,因此再也不敢多待了,連忙命令大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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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趕到戰場的是清人的新軍營,新軍營駐地在宛平,離這裡極近,也是最先收到消息的,都統巴彥立即帶兵前來,正好撞見了逃竄的前營八旗,兩軍合爲一處,繼續往戰場邊趕,而此刻,所留下的只是滿地的狼藉,血泊與屍體交雜在一起,散發出陣陣的怪味。
“喀都統,明軍人呢?”巴彥氣呼呼的用極不客氣的語氣責問喀布爾。
若是前營能夠多堅持一刻,或者不要貿然出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巴彥的生氣是有道理的,皇上已下了嚴令,必要圍剿這一支明軍,否則各大營的都統統統治罪,他巴彥算是冤枉死了,巴巴的跑過來,前營居然潰逃了,現在明軍不見了蹤影,他也有連帶責任。
“巴都統,我們現在追吧,他們逃不遠?”喀布爾不敢回嘴,這種事明擺着是他理虧,皇上恐怕還要治罪,他的前途可算是完了,不過想到自己三萬精騎被明軍擊潰便恨得牙癢癢,只怪自己不能多頂的一刻,若是再堅持一個時辰,縱是全軍覆沒,新軍營一到,也可以將這一夥明軍剿滅的乾乾淨淨。
“追?”巴彥的眼睛睜得老大:“去哪裡追?前營的騎兵死傷近萬,一個明兵打死了兩個最精銳的騎士,前營還有膽子去追嗎?本督帶的是新軍,又不能騎馬,難道靠兩條腿去追?”
還有一點巴彥沒有說,那就是到底往哪裡追?四處都是雜亂的腳印,等知道了明軍的方向,恐怕這些明軍已經逃出幾十裡外了。
喀布爾更是慚愧,明軍以五千人的傷亡幹掉了一萬的八旗兵,這種損耗,放在哪個時候都是沒有過的,他也算是背到家了,有時候甚至想,早知道這樣,倒不如堵截明軍的不是自己的前營,誰愛堵誰去。
巴彥冷靜下來,其實若說到私交,他與喀布爾的關係還是極好的,否則這個當口也不會說出這麼暴躁的話來,敗了也就敗了,還能怎麼樣?被這個傢伙連累又有什麼辦法?巴彥心念一轉,放低了聲音:“不必說了,你還是回去報捷吧。”
“報捷?”喀布爾一臉的詫異。
巴彥沉聲道:“自然是報捷,五萬明軍兵抵北京城外,喀布爾將軍率衆堵截,以三萬人死戰不退,此時本督率新軍營趕來馳援,明軍無奈敗走,爲我大清國立下了赫赫戰功。”
喀布爾仍然沒有反應過來:“明明就是敗了,這麼多人瞧見……”
巴彥狠聲道:“誰瞧見了?全是咱們兩營的弟兄,大家都指望着在功勞簿上記上一筆呢,誰會這麼碎嘴,何況現在明軍已經不見了蹤跡,顯然不是往北逃了,只要他們不到京城,咱們也算是堵截有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