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視線又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陳文依然坐在浴桶裡,可是水已經涼了。他趕忙從浴桶裡爬了出來,拿起布擦乾身體。
感冒剛要好,反覆了可受不了。
擦乾了身子,陳文看了看地上的西裝,又看了看凳子上王翊的饋贈,毫不猶豫的拿起了那套新衣服。
既然人家給了,不穿好像不給人家面子似的。再者說了,一套17世紀的漢服,拿回去能在帝都二環以裡換套三居室了吧。
算了,還三居室呢,拿回去也得上交國家。
陳文回憶着以前一部古裝電視劇裡的樣子,笨手笨腳的開始穿衣服,深衣、網巾、淺面鞋……
衣服一件件穿好,很合體,幾乎趕得上定做的了,可是卻怎麼也系不上。
不對,漢服是右衽。
孔老爺子曾經說過“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漢人穿衣服是右衽,胡人穿衣服纔是左衽呢。
這古裝電視劇害死人啊。
陳文穿好了衣服,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西裝,把皮帶抽了出來,系在了身上。又把手機掏了出來,揣進了懷裡。
他低下頭打量了下自己,好像還是有點彆扭。
彆扭就彆扭吧,誰要問就說天津衛流行這麼穿好了,反正他們也沒去過。
陳文拿起地上的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小吏低眉順眼的站在門外,見陳文出來,他說道:“陳先生可洗好了,經略和副憲在等您一起用飯。”
聽到這話,陳文頗有些尷尬,自己求人辦事居然還讓人家等自己吃飯,也是醉了。
“實在抱歉,在下過於疲乏,剛纔在裡面睡着了。”陳文躬身行禮,問道:“冒昧的問一句,在下在裡面呆了多長時間?”
那小吏讓過了陳文,回道:“陳先生進去一個時辰了。”
臥槽,一個澡泡了兩個小時,怪不得水都涼了,這尼瑪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去做大寶劍了呢。
“麻煩問一下,請問哪有扔垃圾的地方?”
那小吏看了看陳文手裡的衣服,說道:“陳先生把它給我就可以了。”
“有勞了。”陳文將衣服遞了出去。
只見那小吏接過後,眉頭一皺。
就着夜色,陳文差點兒笑了出來。
外衣還不算什麼,十幾天沒換過的內衣褲,這味道,沒誰了吧?
那小吏扔過了東西,陳文跟着他很快就回到了中軍大廳,大廳裡並沒有人。接着,那小吏將他引進了二堂的一個偏殿,王翊和王江二人已經坐在那裡,顯然是等候良久了。
陳文滿臉尷尬,行了一禮。“在下剛剛在浴室睡着了,還請二位上官恕罪。”
王江笑道:“無事,輔仁帶病之身,不忘家國大事,有古人之風。和我二人談了那麼久,想必也累了,不必介懷。只是須得注意身體,別再着涼了。”
“多謝二位上官關懷。”陳文躬身行禮。
“輔仁先坐,飯菜馬上就上來。”
見陳文行禮坐下,王翊向那小吏擺了擺手,那小吏便關上門走了出去。
很快,一個廚娘打扮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進來。只見她素手翻轉,幾下子就將食盒中的物事在桌上一一擺好,隨後便侍立一旁。
兩葷兩素一個湯。
竟然還是四菜一湯的標配,想不到當年朱元璋爲了整治達官貴人窮奢極欲而專門設計的標準,到了兩百餘年後的時下竟然還在執行。不是說洪武朝之後,明太祖制定的一切關於提倡節儉、反對腐敗的制度全部saygoodbye了嗎?
陳文看了看飯菜,嚥了口唾沫。只可惜都是些家常菜,並沒有什麼寧、紹一帶的名菜。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從飯菜開始上桌起,陳文就徹底被這飯菜的色香吸引了。作爲一個入門級吃貨,啃了十幾天乾糧,實在是無法忍受了。
好容易等到王翊開始動筷,陳文便再不客氣,立刻甩開腮幫子大吃起來。或許是這些日子忍飢挨餓的原因,陳文覺得這頓飯食格外的香,簡直恨不得一張嘴當做兩張來用。
王翊和王江被陳文的吃相嚇了一跳,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示意那廚娘去替陳文佈菜。
陳文道了聲謝,便繼續用飯。
一餐無話。
那廚娘前後爲陳文續了數次飯,直到盆幹碗淨陳文才表示自己已經吃好了。
從來到這個時代開始,陳文便是飢一頓飽一頓,昨天更是在感冒的情況下虛脫。也正是因爲感冒的緣故,到今天不過是吃了幾碗粥而已。洗了澡之後,就更加的餓了。
長久以來,陳文按照着既定計劃行事,一步一步的走下來,眼見着眼前的二人想必已經相信了自己道出的情報,剩下的無非是混盤纏的問題了。心情分外輕鬆,所以這頓飯吃得相當開心。
心滿意足之下,他打了個飽嗝。緊接着便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二位上官見笑了,在下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過這麼香的飯菜了,實在是情不自禁。”
見桌上的三個人已經吃完,那廚娘從外面端了幾杯水,陳文學着另外兩個人的樣子,漱了漱口。
待那廚娘收拾東西出去後,王翊開口問道:“我見輔仁也讀書識字,可曾讀過聖賢書?”
陳文想了想,眼前這兩個人都是讀書人出身,同樣的身份顯然會增加好感。況且,明朝可是講究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一個讀書人的身份也更有利於自己後面計劃。
可是,這等事卻是不能亂說的。萬一對方說兩句四書五經裡的段子,自己可全然不懂。畢竟對於他曾經那個時代的年輕人而言,能把課本里的“論語六則”都背下來就算是不錯了。
“在下少年開蒙,字是識得。不過在下少時頑劣不堪,對於四書五經全無興趣。倒是史書讀了一些,平日裡也以此爲樂。”
說自己沒讀過書顯然不爲人信服,可是四書五經以及那些科舉讀物對於陳文那個時代的年輕人而言太過於遙遠,中考高考什麼的根本用不上,既然用不上又有什麼必要讀呢。
況且現在對於八股文的評價很低,什麼鉗制思想、除了科舉無全無用處之類的話比比皆是。就連明末的著名思想家顧炎武也曾說過“八股之害等於焚書,而敗壞人材有甚於咸陽之郊……”是以陳文更提不起興趣去讀了。
不過,陳文平日裡喜歡泡泡論壇,起碼歷史故事混了一肚子,自稱讀過些史書也說的過去。
王翊沉吟片刻,說道:“有時間還是應該多讀些聖賢書,即便不考科舉,多聽聽聖人之言也是大有好處的。”
“王經略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陳文面上恭敬,心中卻嗤之以鼻。身處殘明末世,光靠讀聖賢書就能把清軍讀走嗎?這個時代到是有不少讀書人依舊在讀所謂的聖賢書,也不過是去考滿清的科舉而已。若不是王翊在陳文那個時代的歷史上忠貞不屈,最終死於清軍之手,他真想諷刺一二。
算了,道不同,不相爲謀。趕緊弄盤纏吧,早一點兒去見鄭成功,便距離成功更近一點兒。
只是不等陳文開口提盤纏的事,王江便問道:“對於韃子進攻四明山之事,輔仁既然提前知曉,想必心中已有成算,可否說出來,爲我二人蔘詳一二。”
陳文想了想,自己既然希望他們暫避鋒芒,那麼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