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尹鉞的告急文書中,陳文得知了安華鎮到鄭家塢鎮一線戰事的具體情形。
東陽營自義烏出發後很快就抵達了鄭家塢鎮,並且在那裡開始佈防。緊接着,清軍的一支先頭部隊在南下的途中遭遇了東陽營向北探索的一支小部隊,雙方進行了一番試探後便分別後撤,沒有繼續進行接觸。
按照陳文此前的部署,東陽營堵在了素有金華北大門之稱的鄭家塢鎮,而從俘虜的口中得知,撫標營那時已經全員進駐了安華鎮,並且派出了大量的遊騎將這一條走廊地帶後的撫標營主力遮蔽了起來。
由於此前陳文將所有的騎兵全部編進了南塘營,尹鉞手中的騎兵少得可憐,無法與撫標營的騎兵在戰場上爭衡,對於這片情報遮蔽網背後的情況可謂兩眼一抹黑。爲保萬全,尹鉞只得命令東陽營的第四局越過球山在浦陽江畔紮營,以護衛側翼的安全。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清軍的遊騎活動頻率在達到了一個巔峰後陡然下降,尹鉞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勁後,便率軍北上,試圖在這片走廊地帶與撫標營決戰。可是等他的前鋒抵達安華鎮左近後,才從鄉民的口中得知,清軍這些日子一直在準備船隻,並且已於前一天的一早從那裡出發,沿着浦陽江進入浦江縣地界,試圖從那裡殺入義烏。
得知了撫標營已經行進在了繞過鄭家塢鎮的路上的情報,尹鉞連忙向南回撤,可是還沒等他回到出發地時,卻傳來了第四局在浦陽江畔被撫標營擊潰的消息。
清軍乘船溯流而上,而東陽營的三個局則在另一條路上急行軍追趕。陳文估算了一下時日,不出意外清軍用不了多久就會抵達義烏縣城。
義烏縣城只有城門卻少見的沒有城牆,由於無險可守,上一次李之芳就因爲這個原因選擇了撤防。可是對於陳文而言,義烏縣乃是他這支明軍的支持者的大本營,一旦義烏縣城有失,那麼很可能就會造成一系列不利於明軍的連鎖反應,尤其是當下他還在試圖收復金華府的其他地區之時。
東陽營的三個局正在趕來的路上,不過按時間算來肯定會落後撫標營兩到三天。此刻義烏縣城還有兩個步兵哨維持治安,奈何東陽營那一個局既然擋不住撫標營,那麼這兩個步兵哨自然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沉心定氣片刻,陳文便下達了新的軍令。李瑞鑫已經藉助於南塘營的餘威趕走了紹興綠營,那麼便讓他立刻回防東陽縣,保護駐紮在當地的老營的平安。
而此地的南塘營既然已經出發了,那麼就不必趕回來,而且就算回來也絕對趕不及。眼下義烏營已經準備完畢,可是督標營和馬進寶的殘部雖說是新敗,但是兵力還不少,陳文必須保證南線向清軍施壓,所以他便派出了義烏營的大部繼續向府城進發,並且命令吳登科打出他的旗號攻城,藉以矇蔽清軍。
手中還有義烏營的一個局,以及俞國望的鳥銃手,陳文召來了陳國寶,命令他率領南塘營屬騎兵隊大部配合吳登科進攻府城,而他則帶着剩下的百餘騎兵和手中除去留守孝順鎮保護傷員的部隊外全部急行軍回防義烏,並且抽調了佛堂鎮上護衛水師的那兩個步兵哨回援義烏爲他率領的援軍爭取時間。
如此一來,義烏縣城應該會有三個步兵哨,以及極少的守營士兵;陳文的援軍大概有一個局的步兵和一百人的騎兵,就算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人,而他要面對的對手卻是撫標營的兩千大軍。
實力懸殊,奈何也沒有什麼辦法,如果讓新敗的南線清軍重新在金華府城站穩腳跟的話,那麼此前的犧牲就算是白費了,而他即便全師回援擊潰了撫標營也勢必會被清軍拖死在這裡。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畢竟東陽營還在路上,只要堅持到東陽營回師,一切還大有可爲。
命令下達後,陳文便帶隊出發回援。與此同時,從浦江縣繞過了重兵佈防的鄭家塢鎮,撫標營憑藉着優勢兵力擊潰了東陽營第四局後,便繼續溯流而上。
浦陽江源於浦江縣西部的山嶺,原爲獨流入海的河流,明朝之後築壩強行將其上游導入錢塘江。據說春秋之時,西施浣紗沉魚便與此江有關,所以又叫作浣江,不過具體地點則是在紹興的諸暨,而非金華的浦江縣。
清軍繼續登船進發後,在召集了浦江縣的守軍協同行動的同時,於黃宅一帶登岸南下,經烏山與橋頭山之間的走廊地帶南下義烏,而此刻已經抵達義烏縣的後宅鎮。
後宅鎮位於義烏縣城北部,乃是浦江縣出烏山與橋頭山之間的走廊地帶南下義烏的必經之所。撫標營在抵達後宅鎮後,便以附逆爲由大肆屠戮當地百姓,將劫掠的財貨裝箱,子女丁口縛於車後準備在結束戰事後運到其他府縣發賣。
不僅是後宅,自從進入義烏縣的地界,沿途的村子盡遭屠戮焚燬,在清軍撤離後隨着烈焰升騰而起的濃煙彷彿是狼煙一般預示着清軍即將到來的消息。
後宅與縣城之間無險可守,如同糖衣已經被揭去的糖果一般只要觸手便可將其納入口中。清軍行軍速度很快,而孫鈺等人在接到消息後也無力組織本地百姓撤退,只得在將王江的母親、妻子,王翊的女兒和他的妻子以及出生不過數月的孩子,還有部分官吏及其家屬送走後,留下來召集了一支數百人的義勇來配合守城明軍。
西門外的軍營已經被放棄,加守備銜留守義烏縣城的明軍軍官將手中所有的步兵隊分散佈置於縣城的各地,試圖憑藉鴛鴦陣在狹窄地形的優勢來爲援軍拖延時間。
只不過,此刻清軍距離義烏縣城不過一日的路程,而陳文以及東陽營的兩部分援軍最快也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這就意味着他們需要憑藉着這座沒有城牆的縣城在撫標營這樣的綠營精銳面前支撐一天以上時間。
而這,對於兵力處於絕對劣勢之中的守城明軍而言,實在是一件難以達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