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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傲骨鐵心屠夫三部曲之《漢兒不爲奴》,爲你展示血淋淋的南明歷史。
………正文………
靈溪登陸點的東岸,渡河的部隊還在試圖抓緊一切時間把士卒、武器、彈藥等運到對岸,爲已經和清軍交火的南塘營第一、第二兩個步兵局提升哪怕一絲一毫的力量。
利用清軍行軍和休整的那段時間,東岸的明軍不僅將虎蹲炮以及附屬的炮手、大盾牌手等運到了對岸,還將第三局的前兩個哨送了過去,此刻第三局的後兩個步兵哨已經有一大半登上了船筏。眼下明軍身處的境地,只有極可能快的將步兵運送過去纔有可能守住此地,不至被清軍分割或是將渡河部隊趕進靈溪。
擡起胳膊用軍服的袖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軍法官再度確認了負責聯絡的傳令兵帶回來的軍令,嘴角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卻也只得下令再度進行更改,爲李瑞鑫的反擊計劃做準備。
然而,未待他下達命令,對岸的清軍戰陣前突然爆發了一連串火炮發射的巨響,登時將他即將出口的命令堵在了口中。
………………
按照戚家軍舊制,步兵營攜帶虎蹲炮的數量爲每五百兵三門,但是對於陳文來說,他的對手並非那種沒有火炮的倭寇和蒙古韃子,而他暫時也沒有編練車炮營的意願存在,所以則改爲了每個步兵局四門,另外還要配上一門佛郎機炮。只是在統屬上並非屬於局這個單位,而是從屬於營屬炮隊。
這樣的編制已經達到了歷次作戰繳獲庫存的極限,尤其是孝順鎮之戰,若非明軍取勝佔據了戰場,義烏、東陽這兩個戰兵營的炮隊編制只怕是依舊無法補全的。
只不過,此刻他們面對的清軍乃是浙閩總督標營,不僅僅是浙江綠營中數得上的精銳部隊,其主帥陳錦還是明末關寧軍出身,對火器的瞭解程度遠超同儕,甚至包括田雄也無法與其相比。
明軍以弓箭、火銃和虎蹲炮實現了一次齊射後,清軍的戰陣頓時淹沒在了硝煙之中,視線受阻的明軍能夠感知到的只有受傷清軍的哀嚎聲以及硝煙背後清軍的走動。
待到硝煙散盡,眼前的清軍竟顧不上將傷員盡數擡到陣後,直接將他們攜帶的那一門門裝填完畢的虎蹲炮從陣後擡到了陣前,在明軍震驚的目光中點燃了火門!
清軍急行軍而來,攜帶的虎蹲炮數量不少,但也和明軍一樣都是那種幾十斤重的小炮。可是當這些虎蹲炮同時噴射出鐵砂、石子的那一瞬間,卻如同改變了下落方向的雨點般瞬間掃嚮明軍的戰陣。
明軍的陣前,由於虎蹲炮剛剛施放過,那些執行掩護任務的大盾牌手尚且守在那裡。清軍虎蹲炮發射的炮子如暴雨般撒嚮明軍戰陣之時,在這些用厚木板包鐵皮做成的大盾牌上打出了一連串的冰雹落地似的奏鳴,甚至有一些石子一度擊破了盾牌,可是在這一過程中也徹底耗盡了動能,以至於絲毫不能奈何到它們背後的那些大盾牌手。
只不過,大盾牌手終歸無法遮蔽整個戰陣,再加上清軍利用了硝煙遮蔽戰陣的瞬間,明軍前排的火器隊尚未來得及退到步兵隊的身後,瞬間被清軍的炮子覆蓋。
片刻之後,明軍陣前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沒有被大盾牌手遮蔽的戰陣前多有明軍的射手被虎蹲炮所傷,甚至更有被直接命中要害而亡。以至於,一時間明軍的整個戰陣如狼牙狗啃一般,再無先前的那般整齊劃一。
抵近射擊,這是陳文在孝順鎮之戰中用過的伎倆,並且藉此迅速的破壞掉了四府綠營的陣型,實現了在督標營擊垮義烏營前擊潰當前對手的戰術目的。
可是此刻,督標營卻直接將這個不需要什麼太多訓練,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戰術抄襲了過去,甚至直接用到了明軍的身上,在清軍看來或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卻也瞬間點燃了南塘營指揮李瑞鑫的怒火。
騎將出身導致了他比起防禦更熱衷於進攻,可是眼下明軍處於絕對的劣勢,按照陳文在四明山殿後戰中的做法,打防守反擊翻盤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所以只得在此承受着清軍的攻擊。可是誰知道浙江清軍竟然在王升復刻老南塘營的編制後,更是無恥到了抄襲陳文的戰術,若非爲了穩定軍心而隻身渡河,未有騎着他那匹烏雲踏雪,此刻李瑞鑫恨不得策馬殺入敵陣砍了陳錦那廝的狗頭,以泄此憤。
這一番齊射,明軍的傷亡還猶未可知,在將旗示意的瞬間,火器隊的士卒們紛紛與那些已經衝過來的各隊火兵一起攙扶着傷員向陣後撤離,就連那些炮手和大盾牌手也拖着虎蹲炮交替掩護着後退。
低頭問過傳令兵,才知道他此前下令儘快運過來的物事似乎剛剛完成裝船,距離反攻還需要一些時間。強壓下這份怒意,李瑞鑫立刻下令步兵隊上前接應。可是就在這時,剛剛完成炮擊的清軍卻再次開始前進,行進的速度也更勝從前。
片刻間,就在明軍強強靠着步兵隊前進將傷員、火器隊以及炮手還有大盾牌手掩護到背後的瞬間,清軍迅速越過了那些剛剛開過火的虎蹲炮。
數息之後,只見清軍前排的長槍手吶喊着向前衝鋒,奔出數米後迅速的停了下來,繼而蹲下。而此時,後面兩排的刀盾兵已持着標槍、飛斧等投擲兵器迅速的從前排每兵的間隔處跑了出來,在越過長槍手的瞬間將兵器投擲了出去。
漫天的標槍劃過了一個個拋物線,而那些飛斧則是徑直着瞄準了遠處的明軍旋轉着飛了過去。在此之後,更有着督標營的長槍手和刀盾兵吶喊着衝了上來。
清軍的投射迅速覆蓋了明軍的前排,而此時,剛剛完成掩護任務的明軍在新編制的兩個長牌手和兩個代替鏜鈀手的藤牌手的掩護下,立刻下蹲擺出了平日接受抗壓訓練時的縱陣。
剎那間,清軍的標槍和飛斧密密麻麻紮在了明軍的盾牌上,而更多的則是插在了各隊縱陣之間的空地上。在四面盾牌的防護下,保持着縱陣的明軍傷亡遠比去年僅靠着一面長牌和一面藤牌的簡易防護要少得多。可是就在此時,大隊的清軍已然衝了上來,將兵器對準了那些還沒來得及變陣的明軍。
兩軍交戰,尤其對步兵來說,陣型乃是重中之重。陳文麾下這支明軍從前依靠着狼筅來遏制敵軍衝鋒,從而完成變陣。可是現在,新編的長槍陣中狼筅卻已經不復存在。而此時,督標營的清軍大多參加過孝順鎮之戰,眼看着曾經一度給予他們極大壓力的狼筅似乎還在明軍戰陣後排,清軍立刻持着兵器衝了上去,試圖藉此壓制着尚未變陣的明軍。
可是就在這時,隨着陣後的一身令下,此前在縱陣中還保證直立着的那些長槍立刻有前到後的逐漸放平,只是越到後面便越是向外側偏移。
只是這一瞬間便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孔雀開屏般的扇面,將整個戰陣遮蔽了起來。而在他們身後,一隊隊的鴛鴦陣殺手隊補充到了各個長槍陣殺手隊的兩翼側後,呈護衛狀,反倒是那些長槍陣殺手隊似乎根本就從沒有過變陣的想法存在。
明軍的長矛長達五米,與狼筅長度相同,放平的瞬間,一些還沒來得及收住腳的清軍立刻被捅了個對穿,就連一些已經收住腳的清軍被身後收不住腳的清軍撞到,從而也被串在了長矛之上。一時間,衝在最前排的那些軍中猛士只有少數的幸運兒藉着摔倒從而躲過這一劫。
清軍的衝鋒無以爲繼,而下一秒,明軍前排的長槍手們則將扇面收回了一部分角度,形成了一個個半開的扇面,而那些鴛鴦陣殺手隊則迅速的補充進來,從而形成了一副鋸齒狀的陣線。
在明軍的新編制中,每哨中奇數的步兵隊爲鴛鴦陣殺手隊,而偶數的則爲長槍陣殺手隊,這樣一來,南塘營中的一支英雄部隊——前甲哨第四鴛鴦陣殺手隊則被改編爲長槍陣。
新任第四步兵隊的隊長叫做羅永忠,在四明山殿後戰中擔任臨時輔兵,由於作戰勇猛,到了天台山擴軍時期便被補充進了南塘營。此後一路走來,幾乎是每戰必與,屢立戰功,才能夠有機會超越一些比他更早加入南塘營的士卒成爲這支老牌步兵隊的隊長。
此刻甲哨第四步兵隊位於戰陣的中心,清軍的第一輪衝鋒已經被遏制,隨着戰鼓的敲響,戰陣中的明軍將士高聲呼喝了句“虎!”便持着長矛向着面前的清軍發起了進攻。
而此刻,清軍的前排爲了衝鋒卻都是些利於搏鬥的刀盾兵和持着七八尺長槍的長槍手。在第四步兵的長槍陣的不斷逼近中,這些清軍只得節節後退,而作爲本隊的伍長,控制戰陣前進後退節奏的長牌手,曾經的火兵石大牛則滿頭大汗的踏着步伐,意在和周圍的步兵隊保持同一線前進,不至過於突前或是壓後,影響到戰陣的整齊。
行進了一小段距離,在一些長矛手刺殺了極少數沒有來得及逃竄的清軍後,原本還處於前排的清軍便沒入到陣中。而此時,一排長槍手迅速的補了上來,與依仗着兵器更長的明軍手中的長矛交錯在一起。
片刻的停滯後,明清兩軍迅速的開始了互刺。改良自鴛鴦陣,明軍還是保持着那種相對密集的戰陣,而清軍爲了搏鬥和刀盾兵突擊更爲方便,則還是在每兵之間留有一定的距離。這樣一來,清軍長槍手雖然兵器長度不落下風,可是在局部戰場的數量上卻依舊處在劣勢之中,只能憑藉着兵力的壓倒性優勢來逐漸在消耗戰中擊垮明軍。
戰陣已經停滯不前,身後的隊長羅永忠已經招呼火器隊中的弓箭手拋射,將長牌抵在身前,當面清軍長槍手的突刺直接將槍頭紮在了他的長牌上,將石大牛推了一個琅蹌,若非本就身體強壯有力,弄不好便會被清軍推倒在地,從而將背後的長槍手漏了出來。
或許是用力過猛,當面清軍的槍頭紮在了長牌上一時竟拔不出來,身邊的吶喊聲交錯,石大牛猛的將長牌向左一偏。那清軍藉着這股子氣力倒是成功的將槍頭拔了出來,可是他也就此摔倒在地,立刻被石大牛身後的兩個明軍長矛手分別刺中了左腿和右胸,再沒了呼吸。
撇掉了這個累贅,石大牛連忙將長牌重新護在身前,而就在他撤回長牌的瞬間,那個剛剛被刺死的清軍長槍手身旁的一個清軍反手便將長矛刺向了露出了破綻的他。
如許長的長矛,突刺是最好的進攻手段,不僅明軍的士卒長久訓練此法,眼前的這個清軍顯然也是浸淫此道良久。長矛的突刺迅猛異常,石大牛未來得及將長牌重新擋在身前,那根長矛便已經突到了他的胸前。
下一秒就是死亡,驚恐萬分的石大牛猛的向左一躲,那長矛登時便插在了他的右臂上。劇痛之下,石大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腰刀,連忙將長牌拋下,用左手設法將跟長矛的槍頭從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右臂上拔出來。然而,他剛剛拋下長牌,剛剛補上來的另一根長矛卻也刺了過來,直奔他的面門。
胳膊還沒有掙脫,另一杆長矛便刺了過來,而他的身後則是還在做着刺殺動作的明軍長矛手,再無退路可言。眼見於此,石大牛隻得將腦袋一偏,強強將長矛的槍頭讓過了面門,可是卻在臉頰上劃過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左臉頰傷口的疼痛傳來,石大牛顧不得其他,連忙拼盡全力握住了右臂上的長矛,不讓對面那個清軍扭轉槍頭,繼而忍着劇痛將胳膊從槍頭上褪了出來,便直接坐倒在了地上。而此刻,本隊的一個護翼側面的藤牌上連忙衝了過來,擋住了再度刺來的長矛,將他護在身後,直到本隊的火兵將他向後拖了一段距離才勉強脫離險境。
戰場上的消耗戰還在繼續,幾乎每一瞬間都有人倒下,可是卻絕少有石大牛這般好運的。明軍的長矛手在局部戰場上雖說較之清軍更多,訓練也更爲有素,但是清軍的兵力卻擁有着壓倒性的優勢。
眼見着正面無法有效突破,清軍立刻開始將陣型向着左翼的河灘和右翼的樹林方向延展開來,試圖形成包圍之勢。而此時,明軍也只得將作爲預備隊的那支剛剛運送過來的第三局投入到戰場之上,以確保能夠堵住清軍的攻勢。
雖然明軍在這段時間將第三局也徹底運送了過來,但是清軍的兵力卻還是渡河明軍的兩倍有餘,這樣的消耗戰勢難持久,然而距離天黑卻還有着不短的時間。況且如果清軍能夠在戰場上獲得壓倒性的優勢,勢必會舉火夜戰,到時明軍依舊全無勝利的希望。
隨着時間的推移,前排的明軍在不斷的突刺中體力消耗眼中,身體越加的疲憊起來,而清軍雖然傷亡更多,可是在兵力上卻依舊保持着絕對的優勢。
由於分割兩岸,明軍無法將兵力一次性投諸在戰場上,只能不斷的填補損傷。局勢越加的開始不利於明軍,或許用不了多久前排的明軍在損傷過度後便會崩潰。可是就在這時,只見聽到嘎吱嘎吱的一陣聲響,陣型中央的兩個鴛鴦陣殺手隊立刻讓開了道路。
下一刻,待那兩件物事出現在眼前,看到它們的芳容的清軍無不停下了或是突刺、或是防禦動作,彷彿他們的魂魄都被吸了進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