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府城前,陳文在東陽縣對剛剛俘獲那部分叛軍進行了分檢,沒有參與對苦力營周圍村落屠殺,認罪態度良好,並且願意揭發檢舉其他叛軍的則直接關進了大牢,等到審判工作結束了繼續他們增加了一定處罰年限的苦力生涯。至於那些沾染了血債的,視情況而定,從凌遲、分屍、絞刑、斬首到動輒十幾、幾十、甚至上百年的苦役,這將是他們未來的命運。
直接殺了是最簡單的,但是這些年金華府人口銳減,加大徭役只會盜匪蜂起,不利於統治,所以讓他們在苦力營裡面代替百姓累死在各項工程之中對於陳文才更加有利。當然,表現突出的可以得到一定的獎勵,諸如食物、休息,或是降低出發年限,總要給他們一點兒希望才能榨取更多的剩餘價值嘛。
這件工作於陳文在東陽縣的期間已經完成了,死囚被運到了府城,其他的則送到了重建的苦力營,只有原本屬於羅城巖白頭軍的那批直接斬首示衆,用以震懾潛在的反對者。
回到了府城,由於陳文凌遲馬進寶以及平叛軍在各縣摧枯拉朽般的攻勢,大批的士紳富戶趕來求見,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表達忠心,以防被激怒了的陳文視作勾結滿清或是曹從龍的叛逆。
糧草、金銀、布匹、各種原材料、家奴的賣身契等等等等,甚至還有送來了各自族中的嫡親子弟到軍中效力以爲人質的。更有甚者,打聽到陳文尚未娶妻納妾,紛紛打起了這方面的主意。一時間,善後大借款的執行再無阻力,就連前不久還在被極力詬病且幾乎無人問津的徵虜大借款也熱鬧了起來,總算是使陳文所蒙受的經濟損失得到了一定的彌補。
但是,這還不夠!
陳文再敗曹從龍,生擒其人的消息傳來,恢復了金華府同知官職的韓啓正便帶着陳文和孫鈺共同挑選的提刑官們開始了公審,地點則選擇在了府衙。
需要審訊的案件主要分爲兩大塊,第一個是叛亂,而第二大塊則是團練佔地。
曹從龍的身份並不適合當庭審訊,但是陳文也從沒算放過他,所以關於叛亂的部分則是從細微處下手,把那些叛亂的參與者所犯下的罪行全部倒出來,最後再直指曹從龍。而團練佔地則是按照造成的破壞程度進行排序,以便提高刑罰的力度。
陳文回到府城前,在府城參與叛亂的底層小吏、工匠、撫標營士兵等類人等已經審訊結束。堆滿了幾間屋子的罪證,到陳文返回府城的第二天,審訊工作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今天審訊的乃是原軍器司的幾個主要官員,他們附逆較早,造成的危害甚大,下面的小吏和工匠也提供了大量的關於瞞報軍器生產、爲叛軍提供裝備、干擾技術變革、甚至是炮擊武庫等罪行的人證和物證,而今天就要用那些從他們身上來獲取更多的供詞,來將叛亂的全過程進行進一步的還原。
第一個被押上來的是軍器司的一個文官,陳文認識他很早,當初他在大蘭山上練兵,所需要的訓練設施便是這個文官帶着工匠和民夫們進行安裝的,後來原營造司改組爲軍器司,他便開始負責軍器司木工作坊的事務,歷來完成的都很不錯。這樣的能員沒能繼續爲抗擊滿清的事業貢獻自身的氣力,反倒是參與了叛亂,實在是讓陳文感到了一絲浪費。
那文官被押送上來,看到前來旁觀的陳文,上去便是破口大罵,以呂文龍先前臆想出的謀害前兩任監軍的罪名痛斥,更是在其中加上了謀害第三任監軍的所謂罪名,至於抗旨不尊、破壞祖制、蓄謀斂財等曹從龍按在陳文身上的罪名更是一個不漏的說了出來。只是待看清楚陳文竟毫無反應,連起碼的冷笑都沒有,那個文官在驚愕了剎那後便把矛頭指向了主審的韓啓正,痛斥其“背叛革命,爲虎作倀”的不道德行爲。
不比陳文,韓啓正確實參與了叛亂,只是因爲其人並非叛亂的鐵桿支持者,陳文也需要他來均衡文官派系纔不去追究。可是此刻見眼前此人毫不留情的揭老底,韓啓正勃然大怒,一頓板子下去愣是把這個文官給打得昏倒在地。
待到用涼水潑醒,這文官反倒是失去了發泄的慾望,對於叛亂的一系列罪狀供認不諱,可卻拒不攀誣他人,更是把這場叛亂描述爲撥亂反正的正義之舉,大有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架勢。
發現實在問不出什麼,韓啓正只得傳喚下一個犯人,但是接下來一連幾個卻都是這一副態度,好像是越好的一般。
這些人讓韓啓正很是撓頭,但陳文卻看得饒有興致,似乎還藉此回想到了什麼。不過隨着傳喚次數的增加,也開始出現攀誣他人以求降低刑罰的現象,而且越來越多。
這種情況再正常不過了,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況且人皆有父母妻兒,就算不爲自己着想,妻兒也能忍心拋下,可是儒家對於孝的推崇時刻影響着這些讀書人,陷父母於險地這對他們的心靈上的拷問力度實在不小,其中一部分便是寄希望於配合使得他們的父母能夠得到赦免。
出生於現代,陳文對於一人有罪全家株連的制度很是不滿。然而,這一次的叛亂造成影響實在太壞,後果也極其嚴重,已經到了根本不可能不去牽連到他們的家人的程度,陳文決定對這一傳統進行妥協,以便給潛在和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反對者敲響一次警鐘。
看了整整一上午,陳文發現暫時已經看不到太多他並不瞭解的細節,便離開了府衙,前往曾經的浙江巡撫衙門,因爲曹從龍便被單獨關押在那裡。
哪怕不能擅自處死這位不幹好事的監軍,適當手段的折磨卻是必要的,否則難解陳文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