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蘭山,後世因山高霧大更名爲大嵐山。其山距離餘姚四十公里左右,位於四明山地區的腹地,素號“四明山之心”。
自古以來,凡起事浙東者,多有據大蘭山而守。是故,黃宗羲在《行朝錄》中曾寫道“大蘭山,即四明之山心也;則四明之爲山寨舊矣。”。而到了陳文穿越前的那個時代,這裡因爲盛產高山雲霧茶而有了“中國高山雲霧茶之鄉”的美稱。
“多謝老丈了。”
沿着這條路再走一里多地就可以看見大蘭山老營的轅門。時值正午,陳文摸了摸額頭,還是燙手。
再撐撐,馬上就到了。
七月初四,這已經是陳文脫身的第六天了。
按道理說,他本來早就應該抵達這裡,可是在來的路上他竟然迷路了。好在陳文剛來時在夜裡聽過幾次“哈士奇”叫,從那之後便一向是寧可走遠路也要走在大路上。後來他靠着不斷的問路,纔算是把方向糾正了過來。
來到這麼個科技落後的時代,對於方向感不佳的人而言真是要命的事啊。
從來到這個時代以來,出於對“哈士奇”的敬畏之情,陳文每天晚上都是儘可能的去借宿農家的柴房或者是在破廟之類的有瓦遮頭、有牆擋風的地方過夜。
也幸虧這個時代民風淳樸,而陳文又把他自己說成是前段時間被土匪搶劫的可憐人,再加上穿越前的時代營養還算過得去,就更加深了這種印象,使得很多人就這麼被他騙取了同情。
可是,自從脫身之後,陳文壓根就沒辦法確定王升那一夥人有沒有來追他。每每一想到當他借宿農家或是破廟,睡的正香之時,那羣兵痞突然出現,對着他嚴刑逼供以給他們解釋“沒電”是個什麼意思,以及這個“電”是怎麼從雷公電母那裡弄來的問題時,陳文就覺得不寒而慄,所以這些天只得露宿野外。
本來,雖然是在山區,但是盛夏時節,又是在江南,靠着他找到的一些勉強可以擋風的地方以及那包“竊”來的乾糧,硬撐着也勉強過得去。
可是自從他迷路之後,乾糧的消耗速度超出了預期不說,這幾日露天野營很是睡不踏實,再加上昨天晚上還下了場雨,結果陳文一早動身時,就發現他自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竟然感冒了。
所幸,堅持到現在,總算是到了。
陳文拄着一根木棍,眺望着道路盡頭,精神不由得爲之一振。道路的盡頭,一座和他在電視劇裡看過的樣子相差無幾的巨大營寨浮現在眼前。轅門外幾個士兵筆直的站在兩側,而寨子裡似乎也很是忙碌。
“這應該就是王翊駐節的大蘭山寨了吧。”陳文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待他正準備加快步伐走上前去之時,幾個端着竹槍的漢子突然從路旁的樹叢中衝了出來。
眼見於此,陳文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待他定睛一看,爲首之人竟然是那個遊擊將軍王升!
“陳先生,別來無恙。”
王升冷笑着帶着手下們緩緩的圍了上來,他很清楚,雖然想進寨子不只有這麼一條路,但是別的路也有自己的人守着,陳文只要想上山就肯定會碰到他的人,只是沒想到竟然直接撞到他懷裡來了。
“本帥自問一路上待陳先生不薄吧,您就這麼不告而別是不是太過失禮了?”
這話怎麼覺得那麼耳熟呢?
眼見着這六個人已經隱隱的將他封住了他的所有去路,陳文只得站在原地思索着脫身之策,只不過他的口中卻依舊在敷衍着。
“王大帥,您看,既然已經都到這了,不如咱們一起上山,求個雙贏,可好?”
“雙贏?”王升笑了笑,從那狗腿子手中接過陳文的手機。“陳先生真不愧是讀書人,滿嘴都是學問。不過嘛,本帥還有些別的事需要陳先生爲我答個疑、解個惑。”
你們這羣王八蛋是打算讓老子把那幾個妞從手機裡給你們摳出來嗎?看着王升滿臉的戲虐,陳文心中勃然大怒。
王升那邊的這六個人已經漸漸的圍了上來,四個士兵挺着竹槍封住了陳文的左右和退路,而王升和那狗腿子軍官則堵住了他的去路。陳文知道,一旦被圍死便再無生理。
這時,陳文的腦海中已經腦補出了他在電視劇裡看到過的,審問犯人時那燒紅的烙鐵“噗呲”一聲按在被審問者胸膛的場景。
那就魚死網破吧!
只見陳文突然滿臉興奮,擡起手好像再向那狗腿子軍官身後打招呼一般。待那狗腿子軍官剛要轉頭之時,陳文毫無預兆的將手中的柺棍衝着王升擲了出去,也不看有沒有投中,整個人便勢若瘋虎般衝了上來。
而此時,王升正在細細的把玩着陳文的手機。這些天相處下來,陳文給他的印象分明是個書生,哪裡想到他會在這樣絕對的劣勢的情況下下選擇困獸猶鬥呢。
王升將將躲開那根體積過大的暗器,正待反手拔出腰刀。可是此時的陳文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仗着身高體重的優勢,傾盡全力的一腳將他踹倒在泥地裡。
而不遠處的那狗腿子軍官,顯然沒有被人這麼戲耍過。他先是一愣,隨即拔出了腰刀。
可是此時,陳文已經一把將王升的佩劍拔了出來,按在了這個躺倒在地的遊擊將軍的脖子上。
“誰敢動一下,老子就宰了他!”
在求生慾望的刺激下,陳文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楚和無力,卻而代之的是彷彿無窮無盡的力量。然而,他卻很清楚,這種感覺一旦消失,整個人就勢必如同虛脫一般,再無半點氣力可以驅動。
所以,必須要快!
那狗腿子軍官見上司已被陳文挾持,立刻張開雙臂,攔住了已經衝上來的士兵。
“把兵器給老子放在地上,轉過身,趴下!”陳文大聲喊道。
那狗腿子軍官看了看周圍的幾個士兵,又看了陳文,似乎有些猶豫。
眼見於此,陳文立刻滿臉猙獰的把王升拽了起來,將刀刃向着他的脖子逼近,把嘴湊到他的耳邊,說道:“您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雪亮的劍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劍刃還沒有觸碰到王升的脖頸,他就大聲喊道:“你們這羣狗孃養的還不照做?!想害死老子嗎?”
聽到這話,不敢違逆上司的軍官和士兵們立刻照着陳文所說的開始去做。
看着眼前這羣傢伙照着自己的吩咐一一做好,陳文毫不猶豫的從王升顫抖的手中奪回了自己的手機,塞進了口袋,繼而微笑着說道:“多謝王將軍還專程給我把手機送回來。如此盛情,只是不知道,您這麼聽話,您爸媽知道不?”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文感覺自己的氣力開始逐漸衰退,他轉頭看了看自己和大營只見的距離,那對於他而言顯然不可能挾持着王升過去。
待這些人趴好,陳文將劍從王升的脖子邊移開,將其推了出去,緊接着,他擡起一腳就踹在了王升的後背上。只見那王升直接栽倒在了泥水中,陳文丟掉佩劍轉身就跑。
“給我殺了他!”
身後的聲音傳來,陳文顧不得腳下的泥濘,發足狂奔。
可是,這種高負荷的運動對於他本就虛弱的身體而言實在是太過沉重。體力在迅速的流逝,幾次摔倒在路上,幾次又強撐着爬起來,兩條腿越加的無力,就連呼吸也越加的困難了。
我已經要撐不下去了嗎?
陳文停下腳步,雙手撐着膝蓋,如同狗一般喘着粗氣。他的耳朵裡嗡嗡作響,彷彿總有些什麼想要從口中涌出來。
追兵越來越近了。陳文奮力的擡起身,只覺得眼前發黑,一閃一閃的全是小星星。
我,絕不放棄!
他拍了拍腦袋,竭力得讓自己的頭腦重新清晰起來,而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挪動着。
似是欣賞夠了這場追逐,一個頂盔摜甲的軍官從大營裡跑了出來。
見狀,陳文心中狂喜,他深吸了口氣,將身上所剩無幾的體力自肺部洶涌而出,經過聲帶和音腔向着前方猛烈的釋放了出去。
“救命啊,我有重要軍情求見王經略,後面那羣清軍細作要殺我!”
緊接着,他兩腿一軟,便徑直的摔倒在地上。
雨後溼熱的泥土讓陳文倍感親切,彷彿撲到了小時候奶奶家的老院裡那牀趕在下午天晴時晾曬的被自己畫了地圖的棉被。
看到這裡,守門的軍官毫不猶豫的吹響了遇襲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