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壺口下方仰望黃河,人人都會感嘆造物之神奇,尤其是夏季雨汛剛過,秋雨又來,壺口處的水流比往常足足寬廣了十倍,夾帶着無數黃沙的河水奔騰而下直降三百米,水聲轟鳴如雷,濺起的水幕能遠出幾里路。
遊人基本都要到山陰和陝陽兩個省份的觀瀑景點才能體會李白詩中‘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意境,出了景點,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靠近河面,否則被警察和保安叔叔抓住可是要罰款甚至拘留的。
其實就是管理人員睜隻眼閉隻眼也不會有人跑到壺口下流的河邊去耍,雄壯姿肆的天上河到了這裡就變成靜靜流淌的黃泥湯了,要抓傳說中的黃河鯉魚也絕對不是在此處,岸邊盡是寸草不生的黃土地,連根借蔭的樹都沒有,跑這裡曬活人熬人油啊?
可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此刻在壺口下方的河岸邊,就有一位身穿中山裝、頭髮半白半黑、精神矍鑠的男子正在垂釣。
他盤膝坐在這裡也不知有多久了,火辣辣的太陽兜頭照射下來,就算是初秋的天氣也熱得厲害,別說他這種看上去年過五旬的中老年人,就是二十剛出頭的年青人也未必熬得住。可他端坐岸邊微微含笑,面上額上卻連半滴汗水都不見,兩名站在他身後的年輕男子都有些禁受不住了,他卻彷彿如沐春風般輕鬆愜意,緊緊盯着手中那根比普通釣竿粗了足足兩倍的魚杆,長聲笑道:“孽障!今回你還走得了麼?
你本來在長河修行,倒也算老實,我也懶得管你,誰想到你膽大包天,竟然干犯天道,傷人害命,可就休怪我樓天成心狠,要壞你修行了!着!”
男子握住釣竿的手輕輕一抖,純鋼打造的魚杆杆體竟然出現了一圈圈漣漪,沿着杆體層層推進,到了杆頭處轟然爆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在水面上方狠狠炸裂開來!
這根奇異的魚杆上根本就沒有魚線,更沒有魚鉤,竿頭直垂進河水中,根本就是他的獨門武器。隨着真氣暴開,水面竟被炸出一個方圓百米的大洞,幾十米深的河水竟被全數排開,現出了一條長有三四米的巨魚。
這條魚怕不有兩三百斤重,周身鱗甲如輪,片片都似鋼鐵鑄成,恐怕就是長槍利刃落上去,也最多隻能留下幾道白痕。可是被他真氣一炸,鱗片竟然片片碎裂,魚血狂涌而出,巨魚想要掙扎逃走,卻被男子真氣隔開了河水,只能在爛泥中拼命扭動。
男子長嘯一聲,脫手將魚杆擲出,而後飛身而起,踏杆前行,正如當年禪宗初祖達摩祖師一葦渡江般神奇,到了巨魚上方,狠狠一拳轟下,將魚頭擊得粉碎。而後回身、收杆、浪平,魚屍被河水捲走,河面上只留下一片嫣紅,被河水一點點沖淡,最終煙消雲散不留下半分痕跡。
兩名年輕男子癡癡地望着他,就如同望着心目中的神明。這可是樓天成啊,華夏公~安部直屬特案機構第一人,不知道勝過多少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國術宗師,卻始終聲名不顯,英名只在系統內傳誦。
在他們眼中,樓天成就是一座無法跨越的高山,是他們窮畢生之力也只能仰望的存在。
“立刻上報部裡,就說黃~河魚精已滅,910案件可以就此結案了。另外要地方上的同志做好受害人家屬的安撫工作,那些爲黃河清淤的工人都不容易,該算工傷的就要給人家算工傷,該給撫卹的一分錢也不能少,我們特案機構會一直關注......”
“師傅放心,您從來都是心繫底層民生,地方上有資格知道我們特案機構的領~導同志都明白的,諒那些施工單位也不敢亂來......”
“小六,早就對你說過了,出任務的時候不許叫什麼師傅。”
一名年輕男子恭敬地道:“是師......不,樓廳,江淮省的白處已經在上面等候很久了,要不要讓他們過來?”
“哦,白敬生來了?讓他下來吧。上次見面還是在燕京,一別三年,他現在倒是越來越幹練了。”
樓天成擡頭看了看停在上方河岸的一輛警車,此刻正有個身穿警服的胖胖中年男子站在警車旁對他微笑,還遙遙向他敬了個禮。這裡方圓五里內都已經被警方封鎖了,只有一定級別的自己人才能進入,白胖子來得很巧,剛好將他力斬魚精的經過看了個清清楚楚。
讓樓天成滿意的是白胖子的表現,他斬殺的這條魚精算是華夏開國以來少見的精怪之一,那些負責禁~嚴的武警戰士遠在幾裡外,根本看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麼,兩名弟子兼手下見多識廣仍是難免驚奇。
白胖子不過是江淮省特案機構的負責人,平時雖然也處理些‘古怪’的案件,可像這樣一條修煉了最少五十年的魚精他是肯定沒見過的,剛纔他將斬殺魚精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居然仍舊是一臉淡然,倒是讓樓天成對這個屬下有些另眼相看。
見到樓天成招手,白敬生一溜煙跑下堤岸,來到樓天成身前就是‘啪’一個標準敬禮,笑嘻嘻地道:“老領~導,您剛纔可真是神威凜凜,我都快看傻了。”
“行了,我只不過是將武家煉氣的功夫打磨到了極致而已,可還是跳不出武道這個圈子,距離真正的修真大道還遠着呢......敬生,你這次趕來壺口是爲了什麼?該不會只是爲了來拍我這個老領~導的馬屁吧?”
白敬生似乎是存心要賣關子,竟然不答反問:“老領導,這條魚精好大,居然驚動您親自出手,莫非是它惹下了大案子?”
“嗯,這條魚精最少有五十年以上的道行,正處在由精成妖的當口,竟然妄想借人血肉成妖,被它殺害了幾個負責清淤的工人,地方上將這個案子上報,我才知道壺口出了精怪。”
樓天成有些詫異地望了白敬生一眼,隨口應道:“敬生,近來華夏不寧,只是最近兩年就出了不少怪案。一些是涉及鬼祟、一些卻是涉及精妖。哼,華夏建國之後律法森嚴,怎能容得它們胡作非爲!你要替我盯緊了,江淮可是經濟大省,要保證絕對的和~諧穩定,如果有這類怪案發生,自己能處理是最好,否則要第一時間上報。”
“是,老領導放心......”
白敬生看看樓天成,壓低了聲音道:“兩年前我們查處了一個非法組織,懷疑是清末妖教的餘脈,記得那個‘教主’曾經叫囂什麼‘天地大變、靈氣重現’,說什麼華夏早晚要成修者樂園,難道這是真的,不然爲什麼這幾年精怪迭出,弄得四海不靖呢?”
“這種話假的不能再假了!敬生,你也算是特案部門的老同志了,這種謠言也能相信?”
樓天成微微冷笑道:“天地靈氣也是一種資源,上古時神聖輩出,就沒聽說他們經過什麼刻苦的修煉,可是到了中古、近古時代,天地靈氣便已漸漸匱乏......
於是佛家開始修煉陰神妄圖藉此轉世長存,道家轉託內外丹道、符籙咒法,哪一個不是迫不得已的改變?
更別說到了現在這個末法時代,想要每天呼吸到新鮮空氣都變成了一種奢望,這種環境下天地靈氣還能復甦?根本就是騙人的鬼話!
最近幾年出現了很多鬼祟精怪,其實是另有原因,跟天地靈氣復甦毫無關係,你口中的那個‘教主’不過是邪門歪道,妄想愚~民罷了。”
白敬生目光一緊:“老領導,如果不是天地靈氣復生,那又是什麼原因呢?”
“什麼原因就連我這個級別也只是有所風聞,你就別指望打聽內幕了......”
樓天成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只要知道未來幾年會有更多的‘古怪’案子出現,道協、佛協的高人們都會漸漸出世,甚至還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存在也會來分一杯羹就行了。咱們特案機構肩負重任,上要對得起國家、下要對得起老百姓,沒有足夠的實力可不行,所以要抓緊時間廣招人才、多納奇人異士。
你在江淮,江淮自古來就是鍾靈敏秀、地靈人傑。你要多留些心,若是能找尋到這類奇人,我就算你一個大功勞,日後你離開江淮到燕京來也是有可能的......”
白敬生嘿嘿一笑:“老領導,我就等您這句話呢。不瞞您說,咱江淮省楚都市可是出了一位小真人,名叫許長生......”
“就是前段時間網絡上挺出名的許長生吧?聽說幾位超級富豪和芝麻開門公司的馬總都去拜訪過他?不過這麼年輕就成了網絡紅人,太過輕浮,頂天了又能有多大的道行?我看多半又是李大師王大師一流。”
到了樓天成這種高度,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什麼網紅小真人。鬍子清之前也是受命於白敬生秘密調查許長生,時機未到白敬生也不會貿然上報,因此樓天成並沒有認真關注過許長生。
“老領導,您先看看他參與過的兩個案子,另外我們的偵查員鬍子清如今就在祥雲觀,據她觀察說,這個許長生絕非常人,怕是有些真本事的......”
“土地廟精神病人的這個案子雖然有些古怪,倒還沒有什麼,雲龍湖朱山的這個案子倒是有些意思......”
樓天成翻閱着卷宗,目光微微閃爍:“如今這個許長生在哪裡,還在祥雲觀整天閉門不出麼?”
“他隨一個叫王強的人去了川中。王強也是我們的同志,十年的老刑警了,這次忽然請了事假,和許長生一同飛去了蓉城,飛機還是芝麻開門公司馬總給安排的......”
白敬生偷偷看了樓天成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根據我的調查,王強應該是爲他女朋友的事請許長生出手幫忙,他們可能......是去了鎖龍嶺......”
“什麼!”
樓天成手一抖,險些將卷宗拋落地上:“鎖龍嶺,那不是自稱左柱國的那隻老烏龜的領地麼?這隻老妖性情古怪,有個人類的名字叫左柱,整天吹噓自己當年輔助劉伯溫有功,曾被封爲‘左柱國’,最是難纏難惹。你在特案部門也有十幾年了,難道不知道鎖龍嶺是我們內部列出的三大禁地之一?那個王強還是我們自己的人,怎麼可以這樣無組織無紀律性,你是怎麼管理手下的!”
“老領導,王強是楚都市局刑警隊的,他也不歸我管啊......”
“行了,不出問題則罷,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你也是責無旁貸,別總想着推卸責任!小六,立即通知山陰省廳,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爲我準備一架直升機,從這裡出發過了秦~嶺就是川中,或許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