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佇立在鎖龍峰上,滿面都是笑容。
這一趟來見許長生固然是爲了林佩起的託付,卻也是存了見識這神水潛府的心思。
按樓天成的說法,許長生應該是已經鎮服老龜,就算不能入主神水潛府,至少也是半個主人了。神水潛府是什麼地方?當年也就是他恩師和那一僧一軍裝曾經進入過,師傅每每提起,都是讚不絕口,可說他從跟隨恩師修煉那一刻起便已無限神往。
如今他終於有了身份、有了藉口,怎能不趁機入這潛府一觀?
不過許長生修爲頗高,偏偏又沒有明面上的師承,說白了就是個野路子。如果萬一不給面子,讓他這個道協會長的臉往哪裡擱?
還是他運氣夠好,竟然適逢其會遇到馬風雲遭難,剛巧這馬風雲又和許長生是合作伙伴,如今以堂堂會長之尊前來報信請援,這小子還不得大開中庭迎接麼?
嗯,聽恩師說這潛府中不僅有仙家氣象、無限的神妙,更有一種仙米,正是道家服餌餐霞、盡洗塵垢的妙物,這次可萬萬不能錯過了,定要多吃上幾碗才趁心意啊.....
陳甯越想越喜,暗暗運轉法力觀察四周,最後將目光凝注在鎖龍湖上。
“妙!果然不出我所料,這神水潛府的入口定在湖下。不過這樣的仙家別府多半有禁制陣法保護,輕易難以攻破,我還是讓那小子親自來迎,免得失了面子......”
陳寧拿定主意,用法力送出一道滾滾音波,瞬間直達湖底。
“許長生小友,貧道陳寧、字息塵,添爲華夏道協會長,千里來訪,還請開放洞府,且迎遠客!”
一聲喝罷,滿以爲用不了多久這個道家後起之秀就會畢恭畢敬地前來迎接,誰料想足足過去了十幾分鍾,鎖龍湖還是平靜如常,這湖下的小子竟然沒有半點響應。
“不對啊?我乃華夏道家協會會長,聲名遠播,這小子不過是道門新進,且沒有師承後臺,聽到我的名字哪有不立刻來迎接的道理?
莫非是這小子出門遠遊去了?不過就算他不在,那隻老龜也該在水府纔是,它也是華夏有名的靈妖、應該聽過我的名頭,豈有不開門迎接的道理?
是了是了,這一人一龜若不是出府遠遊就是在閉關修煉,我就用靈符叩門之術試試罷。雖然有些無禮,諒這小子和區區一隻老龜也不敢計較。”
陳寧聚集法力於指尖,在空中虛畫成符,叫了一聲‘急急如律令’,靈符頓時化成一條水蟒,迅速鑽進鎖龍湖中,向湖底深處游去。
可惜剛剛游到半路,就見湖下有白光一閃,似乎有無數兵戈刀劍顯現,圍着他弄出的這條水蟒只一絞,便絞成片片碎光散去。
原本平靜如常的水面,也忽然幻化出了一張人面,卻是個笑嘻嘻的青年,正一手端着熱騰騰的米飯,一手執了筷子從菜碗裡往外夾靈芝,可恨的是嚼了幾下才慢悠悠地擡眼看他,說了句:“這是誰啊?龜道友,你認識他麼?大早上的來敲咱家的門......”
旁邊伸過一隻沒有經過法力幻化的醜陋‘鬼頭’,那對綠豆般的龜眼翻了翻,很不耐煩地望了他一眼,居然搖搖頭道:“不認識......”
“就是的啊,我也不認識這個人。居然自稱是什麼道家協會的會長,跑來用靈符叩門,這還要禮貌不要了,是要上門當惡客麼?”
青年人邊說邊給自己倒了半碗山菌湯,津津有味地將剩下的米飯吃了,伸了下懶腰、還打了個飽嗝,很是不滿地掃了陳寧一眼:“別說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會長又如何,很了不起啊?”
“好哇,這小子真是豈有此理!”
陳寧鼻子都快氣歪了。
可憐他修道數十載,少年就有道家天才之名,及到大成,名聲更是傳於天下。天下道門、苗疆巫蠱、南洋十大左道,誰敢對他陳會長不恭?虛清道長可算是他的老前輩了,卻也對他讚許有加、常以平輩論交!
這天下玄門中人,除了佛協的那位‘花和尚’,就沒有一個敢不買他賬的。陳寧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青年道者給懟了,偏偏這小子懟自己的時候旁邊還有隻老龜探頭探腦,跟着煽風點火!
可這是可忍,孰也得忍啊!
www¸ttκá n¸co 陳寧氣歸氣,畢竟多年修道養性,還不會氣令神昏,如何看不出許長生這小子和老龜在湖面顯化身影的高妙之處?
這小子不過半步人仙而已,別說是他,就是自己這個號稱無限接近人仙的人,華夏道家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也還沒有寄託天地,借天成之物顯化自身的能力。
這是人仙才有的手段,這小子既然還不是人仙,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他多半是機緣巧合,已經部分甚至全部掌控了這神水潛府的陣法中樞,如今就是借用陣法威力才能以湖水顯形。
如果只是一方湖水也還罷了,天知道這小子能夠利用這神水潛府的陣法威力掌控多大的一方天地?自己號稱人仙之下最強,上追蜀漢諸葛、明時伯溫,可畢竟不是真正的人仙,可扛不住這一方天地的威壓啊。
“這位就是小真人許長生吧?呵呵,剛纔倒是本會長有些莽撞,失了禮儀,不過本會長也是情急之下,方纔如此。小真人且開放陣法,讓本會長先進去,有一件急事與你商量......”
“呵呵,陳會長不用多說,這鎖龍嶺是華夏政府劃出的禁地,你有一半是官方身份,難道會不知情?”
湖面景象中的許長生呵呵一笑,總算是肯放下了筷子,正視陳寧道:“既然是禁地,哪有三天兩頭來人打擾的道理?今天是你道協的會長,明天來個佛協的會長,這神水潛府要是來個人就大開中門迎接,那還叫什麼潛府,那不成故宮博物院了?
再說了,就是您參觀故宮也得買票呢,您買票了?”
老龜左柱一聽暗挑大拇指,還得說是許道兄,說話就是有道理。對啊,當年政府是怎麼說的?這鎖龍嶺方圓百里都是俺的禁地,任何人不得隨意踏入,樓天成那次就算了,這次又來個會長?不懟他懟誰啊?
就是有一點老龜想不通,許道兄也是半步人仙的修爲,就算是年青氣盛也不當如此啊?怎麼就跟這個道協會長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不留一絲顏面?
陳寧要瘋了。
好歹他也是幾十年的道家養性功夫,有多少年都沒動過火氣了?可這小子也太氣人了。
咱們怎麼說都是漸漸超凡入真,可望人仙的存在,怎麼卻像社會上的小混混一樣鬥起了嘴來?
這小子油嘴滑舌,還有沒有一點修道人的樣子了?自己若是不理,難免就要受這小子的腌臢氣,若是跟他鬥起嘴來,堂堂道家第一人還有風範可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