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想不起來這個怪物跟劉東西結了什麼仇,回憶我們三個交往的這麼一段時間,我對它的傷害好像還要更多一些。
這個時候劉東西又在上面叫我,我辨別方位跳了上去,看到劉東西正從一個樹洞裡探出腦袋來看我。
就在樹的主幹上有個非常圓滑的樹洞,裡面不小,剛剛可以站立。我問劉東西:“現在怎麼辦?”
“還用問?當然是進去!”劉東西說着讓開身子,露出後面的洞口,我走過去一看,這樹竟然是空心的,無數氣生根樣的東西上下貫通跟個電梯井一樣。我探頭向下看看,只覺得一股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下面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這個地方通向哪裡?我問劉東西:“進去就能出去?”劉東西點頭道:“應該可以。”
我不大放心,便問他:“你怎麼知道這裡能出去?筆記上寫了嗎?”
“我也不確定,但是至少有人從這裡走過。”劉東西指了指地面,我低頭一瞅,緊靠着電梯井的地上緊扣着一個小飛抓,我過去就要拿,劉東西忙阻止道:“別動了,都鏽的拿不起來了!”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感覺他有點緊張過分,就算是鏽透了我拿一下又能怎樣?又不是博物館的文物。看劉東西的樣子卻是大不尋常,他這一路熟門熟路的,卻聲稱筆記上沒有記錄,難道他早就來過這裡?
劉東西也不解釋,仔細看了看那個飛爪說:“咱們用不着這玩意,抓着這些根就能下去。”說罷就要朝下順身子。
我剛要攔住質問他,卻看到他身上的幾處血口,特別是胳膊上被撕下一塊肉來,看起來悽慘無比,心中一軟。這一路過來劉東西對我算是挺照顧,好幾次要不是他估計我也活不到現在。我這一遲疑,劉東西就順溜溜地下去了,我也沒再多想,打開警務通的電筒掛在胸前,也跟着爬了下去。
這個時候身上受的重力已經很小,但還是要抓住那些氣生根控制下落的速度,幾下便很熟練地掌握了,只是猛然的加速和停止之間晃得頭疼。
洞裡面很悶熱,在手電的微光下可以看到周圍的樹幹上佈滿了氣生根,以一種具有奇異美感的方式蜿蜒堆砌,竟如同大腦皮層的溝回一般。心裡這麼想着,便覺得越看越像,甚至感覺隱隱有思考的電光沿溝回閃動,讓我不禁以爲自己進入了這棵巨樹的思想之中。
我兩人在這瀰漫的思想中如同星際旅行的飛船一樣在深邃的宇宙之中不停地躍遷,我聽到有不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時如在曠野之中,一時如在集肆之側。隨着高度下降,身體越來越重,後來不得不緊緊抓住氣生根慢慢向下攀爬。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向下爬了至少有幾千米了,在這種機械地爬行中,全身的傷痛和疲憊都深深地爆發出來,包圍着我。這種感覺讓我想起了在那條山地裂縫中摸黑前行的經歷,不同的是此時再沒有了恐懼,在經歷了這麼一些之後,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慾望了。
終於,腳下碰到了實地,我仰頭看上面,之前進入的那個洞口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頭頂是一片漆黑。
我舉起警務通四處照照,周圍還是那些大腦溝回般的氣生根,在右手邊的地方,有一個洞口。
我和劉東西趕緊跑過去,這個洞口也是樹上長出來的,跟上面的很像,但是要深很多,我們拐了幾個彎,走了有百十步,眼前一片光明。
出洞來四處一看,我們已經到了那個山體空間的最底部,周圍多是亂石,不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無數粗大的樹根露出地面蜿蜒盤旋,我們正是從一根樹根下面出來的。頭頂上面是一片石頭,碧綠的樹幹穿石而出,不知長到多高的地方去了。
我們徑直朝前走,找了條小溪簡單洗了洗身上的髒污,喝了些水,各自揀了塊石頭坐着休息。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個是這一路走來都受了傷,又實在是累得快要死掉,沒有什麼精神說話。再個是這一路過來發生了這麼多事,也確實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心裡惦記着找路,眼睛到處亂瞅,想找出些什麼端倪,頭頂有微光傳來,四面山壁都在幾乎看不到的距離,連顏色的深淺都看不大出來。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的山壁上似乎是有個門。
我挺興奮,這個門估計就是出去的路了,剛想指給劉東西看,但是轉念一想硬把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總是有種感覺,劉東西知道這裡所有的事情,但是一直在瞞着我,到他拿到丹藥以後,似乎越來越不認真的掩飾了。這個事情我不告訴他,等會看他反應再說。
主意已定,我便安心休息,周圍十分安靜,肚子似乎也餓過頭了,身上的疼痛和疲憊慢慢變成了一股暖烘烘的睡意籠罩着我……
這時我被劉東西搖醒,睜開眼才發現我已經躺在了地上,劉東西說:“安哥你現在可不能睡,咱倆可能都有內傷,這麼一睡過去接下來的路就走不動了。”
我答應一聲爬起來,看着劉東西說:“那趕緊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劉東西點點頭站起來,便朝那個大門的方向走,我一看這傢伙果然知道該怎麼走,也不再多說什麼,便跟在他後面過去。
這一路很好走,雖然地上也是亂石橫生,但是畢竟安穩平靜,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我一直盯着劉東西的後背,感覺在我的目光和他的後背之間,有種東西正在凝結。
之前並不覺得怎樣,這時走到跟前才發現這門竟是如此巨大,粗略估計得有十多米高,表面樸實平滑,材料非金非石,和身邊的岩石截然不同。
這麼巨大的門單靠我們倆人是絕對不可能打得開的,更何況似乎下半部分還埋在地下。可是這門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關嚴實,留了一道小縫,剛好容得一人進入。
四下俱靜,我小心地走過去,極力控制着腳下不在碎石上發出聲音。
那道門縫極其幽深,黑的看不到底。我回頭看看劉東西,他此時正在仰着頭髮呆,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我順着他的視線向上看,頓時爲眼前的奇景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