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泡啤酒桶”處於小巷的盡頭,巷子兩邊的房屋上新近加蓋了許多頂樓。
這是手套新佈置的防禦手段之一,在衆人走過時,一雙雙隱藏在狹小窗戶後面的眼睛緊盯着他們。不過在手套用嘴發出幾聲類似老鼠叫聲的暗號後,窺視者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還沒走進釀酒坊的大門,奎斯一行人就聽到裡面沸反盈天的吵鬧聲音。
這是手套的手下在聚衆狂飲,得益於和美帝奇頂級釀酒商保持的良好合作關係,“冒泡啤酒桶”的鍋爐和釀酒池即便是乾淨得跟新的一樣,它的倉庫和吧檯也不會缺少真正的“冒泡啤酒桶”。
“老爹般的老大”一向都很慷慨,這些酒水混混們每天都能免費喝上三杯,只是再續杯就必須要掏錢付費。並非是酒水不夠,而是手套不想讓手下都變成醉鬼。
不過每天都還是有許多混混們在終日待在這裡,徹夜不歸。這些人中有很多斯帕特城原先的街頭大佬,他們並非閒得無聊糗在這裡——除了便宜的酒水、不間斷供應的烤肉之外,這間釀酒坊還是互相交流信息、兜售黑貨的絕好地方。
有着手套的震懾,起碼沒有人敢在這裡“黑吃黑”。
“嘿,聽說了麼。豁牙幫那夥子人據說最近不太安分,想要找老爹的麻煩。而且他們也有人開始和埃古家的那些肥豬接觸,想撬咱們牆角。”
“那樣豁牙要變成沒牙佬咯,哈哈哈,我現在只想知道老爹給出多少錢買他那顆爛牙。”
“夥計,你得好好學習一下了。老爹說那叫‘賞格’或者‘特殊津貼’。不過話說回來,豁牙人手可不少,是個硬茬子,你真的那麼缺錢?”
“唉,一言難盡,這東西忒貴了。”
剛剛還在和其他人一起,圍在架着滋滋冒響烤豬的爐火前神侃的混混頭目突然臉色發白。他趕緊從懷裡抽搐了一小塊軟糖似的的東西,囫圇着吞進嘴裡,嚼了幾口就趕緊嚥下去。
周圍一些看清楚他吃的是什麼東西的人都蹙起了眉毛,似乎還略微地向旁邊挪開了一點。哪怕是向來在街面上以混不吝著稱的幾位也是如此,畢竟大傢伙對那玩意兒的危害心知肚明。
隨着手套帶頭走進“冒泡啤酒桶”,在場的衆多混混頭目們發出了誇張的吵鬧,他們在向這位“老爹般的老大”又或者說“大佬中的大佬”齊聲問好。
剛剛踏入這家釀酒坊,奎斯小隊衆人的表現各不相同。
那魯和布魯兩兄弟看着烤肉兩眼發光,巫醫帕魯則無奈地看着這兩個饞嘴的食人魔兄弟;聖武士詹森想起了異位面僱傭兵軍團在無底深淵停戰修整時,渡過的那段頹廢時光;沙漠精靈布拉奇則回憶起了之前塞勒姆部落裡的篝火盛宴。
少年藍龍和他的法術顧問對視了一眼,徑直地走向了剛剛吞服了什麼東西的街頭混混頭目。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奎斯一把將他拎起來並且從其懷裡掏出了所剩無幾的月亮糖。
原本圍在這個身旁的其他人皆盡站了起來,手裡握向了各自的武器。但是在手套老爹指示下立刻衝過來的精銳打手,以及扛着誇張的烏木刺鏈、用躍躍欲試的目光鎖定這幾個人食人魔壯漢,馬上讓這些傢伙偃旗息鼓。
“我不知道爲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這裡。”手套接過奎斯拋給他的一小段月亮糖,他說話的語調充滿了懊惱和挫敗——這讓其想起了因爲對這玩意兒上癮,而被其對手找到機會殺死的一個兒子。這也讓他接下來的話語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我跟自己保證過,凡是敢在我的地盤吃它、買賣它的都得死。這是我說的!”
身孚心靈異能的奎斯很容易就分辨出其所言非虛,他擡手就把拎着的人丟向了手套腳下。後者沒有容那個混混頭目有任何辯解,甚至沒有用腰上彆着的短刀,直接用雙手扼死了他。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執行家法”吸引了在場所有混混們注意的目光,所有人噤若寒蟬的時候,一個披着斗篷的身影迅速而又不惹人注意地向大門的方向挪去。
“你要去哪裡?小—貓—咪。”
當少年藍龍戲謔的話語傳入了自己的耳朵,羅剎立刻知道自己的潛行已經被發現了蹤跡。他甚至顧不得圍緊自己的斗篷,立刻就一躍而起向着大門衝去。只要出了這扇大門,然後——
全力衝刺之下撞到力場牆上,羅剎一向自認機敏的大腦都有片刻宕機。在他眼冒金星想要從地面撐起身子的時候,掛在脖子上的斗篷又變得像船錨似的,一下子將其再次拽到在地。
看着羅剎的遭遇,釀酒坊裡衆多混混們立刻給大門附近讓出了一大片空地——即便以其有限的認知之中,他們也知道那裡有超自然的事情發生,肯定有危險。
真正的危險則漫步走向了那裡。
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羅剎逃跑方向上的大門,奎斯解開了力場法術的限制。重新能夠自由活動身體的怪物快速地四處張望,企圖能夠趕緊找出製造混亂的法子。
可是最後卻無奈地發現他已經被落入了由三頭健壯的食人魔、一個有着死氣沉沉的奇怪金屬構裝體、一個聖武士、一個沙漠精靈音言術士組成的包圍圈裡。
可能是真的是腦子被撞暈了,他居然漏掉了奎斯。
少年藍龍從讀出了羅剎此時的想法,莞爾一笑。活動了下身體,褪去了身上的罩袍,罩袍無風而立,懸垂在釀酒坊門前。心靈異能發動,產生了類似“高等英勇術”的效果——對羅剎而言。
擁有了“虛擬”士氣的中型邪魔不再忌憚顯露自己的身軀,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發出的驚叫。他此刻滿腦子都在盤算如何用自己反曲的爪子撕碎對手,畢竟他遠遠一般的凡人強大得太多。
確實,羅剎在物質位面其實並不算弱小,甚至可以稱得上頗爲強大。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此刻這隻巴託九獄某位存在的密探所面對的對手,遠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強悍得多。
虎頭人身的怪物似乎瞬間忘記了自己腰間還攜帶有武器,他就像一隻真正的大貓似的躍起,揮舞着雙爪向自己的對手發動了攻擊。高高在上的身形讓他的爪擊倍顯凌厲,鋒銳的利爪陰險地隱藏在手指之間,只要對手稍不留神就會被戳穿眼睛,被擊碎頭顱。
食人魔壯漢剛剛準備掄起烏木刺鏈前去助戰,站在其身側的蒸汽朋克半巫妖就伸出金屬手掌,制止了那魯的行動:“讓他玩一下吧。”
法術顧問這“善解人意”的話語,讓奎斯恍惚間有些熟悉——好像某個法師說過類似的話語,而其指的“他”還長有怪異的紫皮。化爲人形的少年藍龍露出了和那個“他”相似的微笑,瞬間宛如紫薯精附體。
有力的拳頭以刁鑽的角度穿過了對手的雙爪,狠狠地打中其虎鼻。吃痛之下來不及閃避的羅剎被攥住了兩隻手腕,狠狠地用下巴和奎斯的膝蓋緊密地接觸在一起,連叫喊生都被生生噎了回去。
少年藍龍左右開弓,雙拳順勢連續擊打着對手空門打開的胸膛和兩肋。羅剎想要發動擒抱攻擊,可是卻被奎斯先行攔腰抱起——這是那本名爲《九劍圖錄》的小冊子中所記載暮日流派摔投技巧,怪物被舉起旋轉一週之後,又被奎斯用以頭搶地的姿勢摜到地上。
頭破血流之下,虛假的士氣很快就退去。由於下層界的邪魔血統,羅剎有着堪比雙頭巨人的體質,這纔沒有被“玩一下”的少年藍龍活活毆死。
可是他的這份慶幸並沒有持續多久,蒸汽朋克半巫妖就向其走來。斯內德的機械義肢牢牢地按住這個邪魔的頭顱,抽取記憶的邪惡法術如影而至。
……
當其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變回了用以僞裝身形的虎斑貓形態。它就像是一隻真正的野貓一樣躺在斯帕特城市的房屋的牆頭,周圍還掛着晾曬過鹹魚的網繩。
“這是怎麼了?”
羅剎的大腦彷彿被混入了沙石泥漿,根本記不起昨日自己到底幹了什麼。細思極恐的邪魔趕緊躍下了牆頭,向着斯帕特城新建立的巴託前哨跑去。
因爲感到自己的大腦還有些眩暈,所以虎斑貓沒有在房上奔跑。它只得伏低身形,在小巷之中匆匆穿梭。當它跑到了裁縫鋪門口,卻有人先它一步邁入店鋪之中。
昨夜半巫妖斯內德本來想直接抽取這頭羅剎的記憶,卻發現在其靈魂之中縈繞着很高明的詛咒。若是強行讀取,多半是沒有什麼信息可供追蹤。
靈機一動的半巫妖獨闢蹊徑,他僅僅抹去了羅剎的一小段記憶,並且將其重新變回來虎斑貓的形態。果然不出所料,清醒之後的邪魔第一時間就奔赴向自己的老巢。
“老闆,我需要定製一套新裝。”一直隱身追蹤着虎斑貓的少年藍龍,對着再次謀面的女裁縫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