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匠,”漫步在拜特城東南區的街巷之中,一個帶着兜帽的行人小聲地自言自語,“把我當作‘背鍋’的角色,倒也不枉費我精心準備的金蟬脫殼之計。”
行走的不是旁人,正是黑袍法師利利特本人,又或者說是他提前準備的克隆體。
早在從諾姆回來的時候,他就想過爲自己換一具身體,在大維術爾博物館夜宴上的刺殺發生之後,這具克隆的身體正好啓用。
不過此時雖然從一干麻煩中暫時脫身,但是利利特仍舊告誡自己不能大意。他必須要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從拜特城連夜撤離。
爲了不被人追索到行蹤,他無法使用法術傳送手段,因爲那樣會散發出根本無法掩蓋的法術波動,而且無論是大維術爾,還是黑曜石評議會,亦或是那位巨龍帕夏身邊的那個類似巫妖的可怕施法者,他們應該都能夠通過分析法術波動鎖定傳送去往的位置。
因此利利特必須藉助一些傳統手段,讓自己能夠離開已被封鎖了城門的拜特城。這些傳統手段大多是爲了走私商品,若是用來讓大活人逃走,一般來講需要花費一筆不菲的花費。
在街巷中左拐右拐了半天,利利特來到了一處位於拜特西南區和東南區交界位置的商鋪。因爲早就做過預案,所以他才能如此順利地找到這處黑道走私販子窩點。
就如同沙鼠——生活在地洞之中,每個地洞均有數以百計的齧齒動物一般,拜特城的黑道中人設計了複雜的警告系統:喊聲,口哨聲,點頭,甚至是簡單的身體姿勢都被作爲傳播信息的方式。
入鄉隨俗,黑袍法師沒有言聲,只是靠着打手勢、說兩句“切口”,便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而收到了一小袋銀凱特的走私頭目,也很明確地表示:“今夜能夠順利出行。”
兩名走私販子受到老大指派,爲這位交易對象前頭領路,利利特跟隨着他們再次開始了在街巷之中的跋涉。不過和預想不同,他們並沒有進入某條密道,而是走向了拜特陸牆附近的航站樓。
“爲什麼來這裡?”看到低空懸浮的浮空巨獸,利利特馬上止住了腳步,他的手心裡已經多了一顆黑曜石法珠,“這裡不是那位巨龍帕夏的產業?我們——”
“——您猜得沒錯,”一名走私販子打斷了黑袍法師的話語,因爲對方已經結清了賬款,他們的態度也變得敷衍了許多,“我們有一批貨物要運走,你可以作爲押運的人員之一登上浮空巨獸的艙室,而且這也是今晚離開拜特最快、最方便的途徑。”
對於這個回答,利利特並不滿意,即便是兜帽將其大半面容隱藏在陰影之中,站在他對面走私販子還是能從其鼻翼和嘴脣的抖動,看出客人心情不佳。
可是,那又能怎樣?撩開了自己的坎肩,露出揣在裡面一尺來長的匕首,走私販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不想找麻煩,”他的同伴正替他把風,“況且您給的錢只夠買路,刨坑埋人還得單算。”
鮮少被人威脅,換了身體之後更是頭一遭的利利特嘴角上揚,“我明白……”就在他準備發動法術,讓這兩個小嘍囉化成一地膿水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也不想找麻煩,起碼現在不想。”
見其認慫,兩個走私販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嗤笑了一聲後,揮手招呼利利特跟上他們的步伐。
雖然服務態度十分糟糕,但是這條“線路”卻真的比較穩妥。最起碼帶着黑袍法師,一行三人在出示了貨物清單之後,並沒有受到什麼檢查就被獲准進入了航站樓中。
只是他們將要準備登上利維坦巨獸衍體下方的懸掛艙時,在泊系塔下方,有幾名龍眷氏族的狗頭人航天士詢問了他們幾句,特別是對“負責押運貨物”的利利特囑咐了一番,提醒他升空、降落的時候可以用吞嚥唾液地方式來緩解耳內壓力變化帶來的不適。
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兩名扮作商鋪夥計的走私販子待了一會便徑自離去,留下黑袍法師佔據了貨倉的一個角落,靜靜地坐等浮空巨獸升空。
“她爲什麼會出現在航站樓附近,”剛剛出現的那個身影,讓利利特產生了些許不安,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自己之前從未與其接觸過,“難道……對於這頭浮空巨獸,惡魔也有想法?”
讓其選擇“忍氣吞聲”、放過兩個小嘍囉的不是旁人,正是利利特之前在卡尼沃街的帳篷中見過的提夫林女間諜,她的代號是“裁縫”。
而就在黑袍法師擔憂裁縫是否有什麼動作,有沒有可能影響自己的出逃大計的時候,這名提夫林女間諜其實也充滿憂慮——身穿蠕蟲板甲的“傭兵”,似乎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該死的傢伙,”看着奧伯德帶着兩名手下,一副僱傭兵打扮大搖大擺地走入了航站樓,綴在其身後的裁縫不由得恨得牙根癢癢,“被主上賦予的力量衝昏了頭腦,居然敢如此鋌而走險。”
在今日下午抵達之後,奧伯德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對於裁縫的畏懼似乎蕩然無存。他不單強行給受裁縫控制的半惡魔狗頭人喂下了大量的合成爆炸物,而且還不顧裁縫的勸阻,強行要求其配合自己,“去做一件讓巨龍帕夏印象深刻的大事”。
誠然,裁縫爲了完成惡魔領主發佈的任務,可以犧牲許多旁人,但是她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有可能處於一個被犧牲者的位置。實話實說,這種感覺真的非常糟糕。
可是裁縫完全沒有辦法忤逆身穿蠕蟲板甲的傭兵,畢竟對方的實力要超過這名提夫林許多。她只能按照奧伯德的吩咐,冒着有可能暴露的風險,調用了許多隱藏人手,並且親自出面爲其辦理進入航站樓、登上浮空巨獸的各種手續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