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鐵鬍鬚,曾經是雄赳赳開赴拉姆齊,誓要與帝王決一死戰的侏儒長老。而現在,他只是一個敗軍之將,和其它戰在他身旁的同伴一樣,睜大了雙眼,努力地站穩腳跟。
他們腳下的小舟正在劇烈地跌宕起伏。在狂暴激盪的海面上,救生船就像是一片樹葉,不斷震盪、顫抖,顯得痛苦不堪。
不久之前,帝王麾下的的最強劫將地主神強勢復活,直接走入大海進攻侏儒島。弗雷德不得不率軍返回,在本土了一道防禦陣線,來抵禦劫將的進攻。
只不過,他們遇到的那個敵人簡直堪稱無解。入海之後,地主神居然進化成了礁堡神主。每日都會掀起聲勢浩大的津波,不斷鼓動海水侵蝕着侏儒島的海防。
島嶼外圍的村莊,接連不斷地被湍急的海水吞沒;主要的幾座港口全被浪潮裹挾的泥沙掩埋;整條海岸線沒有一處倖免,到處變成了充滿爛泥的灘塗。
大匠師下令侏儒島整軍經武,大鑄造廠加班加點生產兩棲戰艦和侏儒飛艇,他們開始主動追尋那個礁堡神主的動向,不時地派遣空投部隊對其進行轟炸。
只是那些炸彈所造成的破壞,完全動搖礁堡神主的根基,祂體內永恆不滅的神性火花確保了其不會被凡物毀滅。轟炸過後,翌日祂的身軀就會重新復原。
“我們是在同海洋之中每一枚礁岩作戰,”弗雷德·鐵鬍鬚還記得自己的在蒸汽神殿之中作出的那番判斷,而且時至今日他依舊認爲那是正確的,“如果不能直接摧毀祂的核心。”
所以,侏儒島一次性集結了他們能夠發動的所有軍隊:三十艘飛艇幾乎攜帶了倉庫裡面所有的炸彈,對於礁堡神主進行了最爲猛烈的狂轟濫炸;而那場轟炸過後,這位侏儒長老則立刻帶領着所有還能夠正常行駛的軍艦,企圖湮滅那位社神的核心。
事實上,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能夠鍊金炸彈引爆的時間提前一秒,或者那個礁堡神主從轟炸帶來的眩暈之中晚醒來片刻的話——他們此時已經順利返航。而不是被從海中升騰起的巨大怪物,用礁岩組成的巨手捏爆了每一艘艦艇。
“他們失敗了,”站在侏儒島外一座突兀山峰的頂端,一個侏儒冷靜地看着在大海之中倉皇逃竄的燃油救生船。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撕扯他兜帽斗篷的凜冽寒風,只是用一隻手緊緊握住兜帽。他的另一隻手則緊握住一根細小的銀鏈,銀鏈上的一個小釦環做工極爲精緻。
在他的兜帽裡,是一副面容枯槁,留着灰色鬍鬚的面孔。一雙深陷下去的眼睛從兜帽的陰影中射出犀利的目光。他帶着複雜的心情觀看着這場戰鬥,如同戲謔一般傳出自己雷鳴般的嘲諷話語,“能夠對抗神祇的,只有神祇本身。這是我們的天賦神權。”
他並非他,而是祂。祂就是拉姆齊侏儒之中唯一的登神者、侏儒神系之中最爲年輕的存在、掌控了獨一無二神職領域的“虛擬遊戲之神”史迪姆——或者準確的說,史迪姆的一具化身。
作爲一名弱等神力,能夠凝聚的化身數量實在有限,每一個化身都是祂最爲寶貴的一筆財產。唯有到了真正必要的時候,史迪姆纔會令其前往凡間。而此時,侏儒島的正在面臨着從未有過的危機,祂的信仰搖籃受到了衝擊,所以這位神祇纔會親自下凡。
從高峰頂端一躍而下,祂張開了自己的臂膀,像是一個大鳥一樣藉着海風掠過海面。被撕裂的空氣不斷髮出爆響,水面上濺起一條白色的尾跡線。那些擠在救生船上的侏儒,目露驚詫地看着這個場面。由於過度緊張,他們之中甚至有人忘記了操船。
風起而云涌,天空之中霎時間濃雲密佈。不少侏儒都認出了那突然出現的、彷彿直接刻繪在雲彩上的圖案——淡綠色的錢幣——這是史迪姆那被戲稱爲“遊戲幣”的神徽標記。有了它的出現,侏儒們總算知道了那個從海面掠過的身影,到底是何方神聖。
“讚美神祇!”
在侏儒們的讚頌聲中,史迪姆瞬息之間便來到了那頭礁堡神主所在的地點。祂負手站在雲端看着下方那變成一團漩渦的海面,“感受到同類的氣息,想要逃跑……只可惜,我不答應。”
史迪姆的眼眸之中泛起光芒,正在下潛的礁堡神主立刻被從海底涌上來的激流頂出了海面。龐大如山嶽的怪物,誇張地抖動着自己的四肢,彷彿也被這突然升空的情況嚇得不輕。
自打從地主神進化爲了礁堡神主,祂的身軀就完全被礁岩所替代。大量的硨磲、海星、以及別的什麼海洋生物全都寄宿於祂的身體之中。巨型的海草就像祂的毛髮,在半空搖曳不停。
在一瞬間的驚恐過後,祂立刻明白今天的事情已經沒法善了。面對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祇化身,逃跑亦已經無濟於事了。礁堡神主調整自己的身形,準備落入海中之後就搶先進攻。
只不過,對方不準備給祂反擊的機會。
“超凡神力:像素化世界!”
虛擬遊戲之神伸出手指,輕輕向前一點。空氣之中就出現了一條條亮晶晶的絲線,就如同快生長的藤蔓一樣,迅速地包裹在了礁堡神主身邊。那些細線都是神力的具象產物,擁有着改變現實的不可思議力量。凡是其經過之地,萬事萬物都變成了一枚枚像素方塊。
礁堡神主突然間卡了殼。祂那龐大的身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超大型的像素積木。但凡其想要動一下,就會有無數像素碎塊因爲卡殼而被蠻力碾碎,化爲齏粉掉落下去。僅僅是祂自己動彈了兩下,其整個身軀就差點沒有支離破碎,比遭受侏儒島轟炸造成的傷害還要嚴重許多倍。
“超凡神力:神火剝離!”
眼見礁堡神主動彈不得,史迪姆的雙手則飛快地結出了一個個法印——爲了使用這種超凡神術,即便身爲神祇也需要做一些準備——隨後將一個閃耀的正方體結界從掌心推了出去。這個結界變得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變得能夠將整個礁堡神主囫圇着籠罩進去。
礁堡神主每一塊像素化的身軀,剎那間就像是靠近超真空吸塵器的灰塵一般,迅速潰散並且向結界的光膜涌去,繼而氣化成一股青煙飄散殆盡。剝離到了最後,僅僅有一團閃耀跳動的火花存在於結界的正中,勉力支持了一會兒就被結界的特效果所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