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薩曼也不明白,按照阿甘左的能力,完全能夠避開那麼遠射來的一箭,可是他卻站在原地,如標靶一樣,被飛來的一箭透胸而過。
薩曼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能夠一箭射死阿甘左的人,己方更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擋住他。翻身上馬,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亡命的朝着威廉城堡飛奔而去。薩曼一人一騎,帶着克里斯蒂安的屍體,衝在最前頭。不過並沒有料想中的追兵,一行人安然無恙的抵達威廉堡。
雖然說是南北門戶,威廉堡卻顯得異常冷清。城堡的大門微微被人推開, 沒有半絲嘈雜的平民聲。更沒有商販的討價還價的聲音,商販從雲夢郡出城之後,直接向南前往紫羅蘭帝國。從南頓城北上的商人,如果要前往菲林堡,則會選擇從水路沿着帝國東部北上,雖然距離要遠一點,但是實際成本卻會降低。
更何況,威廉堡本身古怪的傳說,也讓對鬼神恐懼不已的商販望之卻步。
薩曼這才體會到威廉堡古怪傳說由來並不是完全虛假,明明纔剛過晌午,雖然太陽已經隱去,但是威廉堡卻隱匿在一片朦朧的陰暗之中。房屋一排排延伸,卻沒有半點人氣,只有偶爾忘記關嚴的樓閣窗戶,被風一吹,哐嗆一聲打在窗欄上,讓緩緩在街道中行進的衆人身體瞬間冰冷,猛地一顫。
“這裡,不會真的有那種東西吧?”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戰戰兢兢的問道。出於對鬼神的敬畏,還特地把會吸血的怪物,指代成了那種東西。大家都很清楚那種東西是什麼。
又是一陣沒由來的冷風,讓衆人打了一個冷戰。
薩曼爵士轉過頭,憤怒的瞪了說話那人一眼,斥道:“胡說八道,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的存在。休要胡言亂語,擾亂軍心。更何況,殿下在這裡,哪裡有什麼鬼怪敢出來挑釁。”
薩曼爵士這一聲怒吼,反倒爲冷寂的街道添了幾分人氣。尤其是當他提到克里斯蒂安的時候,衆人都已經忘了,如果有什麼鬼怪的話,已經身死的克里斯蒂安恐怕是最危險的,最有可能的那個,反倒精神一震,橫掃內心陰霾。
“爵士,你看,那是什麼?”
又是一聲惶恐的叫聲響起。薩曼爵士憤怒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臉色刷白,雙眼無神的緊盯着前方,手指顫抖着,指向街道的另一頭。還沒有訓斥,薩曼爵士眉頭一皺,緩緩偏過頭。
在街道的另一頭,一個身着長袍,看不清面孔的東西緩緩朝着衆人走來。
薩曼斥道:“什麼人?站住!”
沒想到,那人竟然真的聽了薩曼的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薩曼這才緩過一口氣,將克里斯蒂安的屍體交給一旁的南頓城護城軍,策動身下的馬匹,拔出長劍,緩緩靠近那人。
薩曼全神貫注的緊盯着那個隱匿在長袍之後的神秘傢伙,只待他有任何詭異的舉動,立刻策馬衝鋒,給他一個透心涼。
正在這時,原本低着頭的那人,突然猛地擡頭,長袍下,是一張皺皺巴巴的臉,沒有牙齒的嘴巴拉起一個詭異的笑容,那人道:“薩曼爵士,我已經在這裡恭候你多時了。”
見不過是一個老頭,薩曼放下騎士劍,策動馬匹圍繞着老頭繞圈,疑惑的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還有,你說你已經等候多時?你怎麼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裡……”話剛出口,薩曼心裡一動,斷然策馬衝鋒,一劍砍向老人頭顱。
這幾日,已經經歷過太多稀奇詭異的事情,如果敵人派一個老人前來,這個老人也一定有非同尋常的地方。更何況,薩曼懷疑,這個傢伙就是受傷逃遁的影衛,除了影衛和他身後的指使者,還有那個人,可以對克里斯蒂安的行蹤如此關心,瞭如指掌。
老人看似衰老,卻非常靈活,一彎腰,薩曼的長劍便掃了一個空。另一邊,原本蓄勢以待的衆人,見到薩曼突然發動襲擊,還沒有明白過來,但是多日來的配合,讓他們知道薩曼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也怒吼着衝了過來。薩曼驅使着馬匹轉回身來,正要再次發動衝鋒。這時,老人突然升起枯乾的手,一剎那,薩曼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不能自控。
老人道:“我是威廉伯爵的僕人,塞爾巴特,受主人所派,來這裡等待諸位。我想,諸位還是快一點隨我去見我的主人,不然,克里斯蒂安殿下,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塞爾巴特重重的看了薩曼一眼,一揮手,薩曼又獲得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咳咳,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要給拆掉了……”塞爾巴特敲着自己的後背,朝着高聳在山坡之上的威廉城堡走去。
薩曼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也一揮手,策馬跟了上去。反正,最壞的結果,殿下已經死了,大不了自己一行人你給他陪葬就是了。可是,如果塞爾巴特的話是真的,那麼殿下豈不是還有活過來的機會。一想到這裡,薩曼就將所有的危險通通的拋之腦後。
在塞爾巴特的帶領下,衆人穿過空寂的街道,穿過搖晃的吊橋,推開陳舊的城堡大門,走進了威廉古堡之內。
威廉古堡的傳奇之名,始於四百多年前,希爾凱撒大帝率領自己的軍隊南下路過這裡。當時的威廉伯爵,卡特安娜女伯爵拒絕爲大帝的軍隊打開城門。而總是與豔情相伴的大帝,並沒有選擇強攻,而是花費更多的時間,繞過了威廉古堡。在大帝一統菲林帝國之後,宣誓效忠的慶功宴上,卡特安娜女伯爵依然沒有顯身,向大帝宣誓效忠。可是儘管如此,大帝仍然默許了威廉古堡的存在。後世傳聞,卡特安娜女伯爵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那一日,站在城堡上對着大帝微微一笑,大帝便深深的愛上了這位個性十足的伯爵大人。於是流傳下一段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故事。
而一直到了第三任威廉伯爵,卡特安娜女伯爵的孫子,羅林伯爵,才第一次前往菲林堡向當時的皇帝,蘇威特陛下宣誓效忠。自此以後,威廉堡纔算是真正的歸於菲林帝國所有。
而後,在克里斯蒂安的祖父,奧斯曼·西格蒙德,菲林帝國第五任皇帝,奧斯曼大帝與另一位皇位繼承人,科特爾殿下交戰的過程中,當時的威廉伯爵率軍加入了奧斯曼大帝一方。在落馬平原一戰,威廉伯爵身先士卒,英勇無比,以其活躍的身姿吸引了奧斯曼大帝的注意。奧斯曼大帝成爲皇帝之後,將威廉的領地擴大了一倍。威廉伯爵在此後的十幾年間,東征西討,擊敗月黎帝國和紫羅蘭帝國的多次入侵,獲得的土地封賞才讓威廉伯爵領擴大到了今日的版圖。
但也正是這位威廉伯爵,讓威廉家族走上了衰敗之路。在威廉伯爵變成威廉老伯爵之後,他不能再爲繼任的新皇征討天下,隱居在威廉古堡之中。晚年的威廉伯爵變得焦躁易怒,時常有一怒之下打死奴隸的傳聞。久而久之,奴僕們都當這位伯爵是患上了瘋病,甚至傳出了他吸食人血,吃人肉來治療自己的瘋病的說法。漸漸地,威廉古堡衰落下來。時年尚不滿十八歲的新皇,也就是克里斯蒂安的父親克里特陛下,正被菲林堡內,錯綜複雜的勢力弄得頭疼,根本無暇關心這位曾爲自己家族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人。
傳聞越傳越勝,時至今日竟然演變成了魔鬼的傳說,也就造成了威廉古堡已經無人再敢在這裡居住,從而變成了死城。
時光飛逝,幾十年之後再走進威廉古堡的薩曼一行人,眼前只剩下無人更換的晃動的燈架,和積滿灰塵的地毯,座椅。塞爾巴特走在前面,衰老的聲音哀嘆不已:“想當年,這裡極勝的景況,人與人相互擁擠,歌舞聲樂從早到晚,片刻不得停歇。南頓城的酒遠遠不斷的供應這裡,竟然還無法滿足來客的需求。光是食物一天的消耗,就足以讓菲林堡變成廢墟……”塞爾巴特的聲音裡,無不充滿對當年的懷念和自豪,卻也難掩今日衰敗的淒涼。
“塞爾巴特大人的意思,是您幾十年前就已經生活在這裡了嗎?”薩曼卻發現了另一個問題,“也就是說,您今年已經幾十歲了?”
薩曼臉上一紅,被一個幾十歲的老人打敗,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塞爾巴特的身形一頓,沒有搭話,片刻之後,他擡頭看向上方的座椅,道:“伯爵大人,人我已經給您帶來了。”座椅上,一隻手輕微的晃動了一下,薩曼這才發現上方竟然還有人在。不過看他有氣無力的動作,似乎已經非常蒼老。如果歷史的記載沒有錯誤的話,這位威廉伯爵,大概已經一百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