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裡肯定不會是補給點。”
更加深入的暗色走廊上,移動着照亮鋼鐵牆壁的手電光束,喃喃的莫里森從鄰近休眠的終端設備上轉頭望向了另一邊。
遠處的自動隔門無一例外全都處於封閉的狀態,隱約還能看到位於裝甲間的紋理與標識。
“就算沒有專門的補給區,他們既然會把堡壘建在這裡,怎麼說也應該能留下一點東西吧。”
身後詢問的傑德平緩地調整了幾次槍手電的方向。
“概率不大……從建築內部的整體佈局來看,這裡在廢棄前屬於保密區域,應該是主要用於軍火或研究。”
“在這種地方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
反覆察看着四周的構造,走出幾步的莫里森停下了。
看到他視線停留的方向,一直默默跟在兩人近處的埃拉回過了神。
“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小姑娘,暫時先找到電力系統的位置吧,如果能開啓這裡的發電機,就可以保證最基本的設施運作,在那之前最好還是不要進行太多的破壞好一些。”
“嗯。”
沒有猶豫太久,埃拉點了點頭。
2
“說實話,感覺稍微有點後悔來這裡了。”
又在黑暗中尋找了一段時間,始終與埃拉走在莫里森後方的傑德微微嘆了口氣。
“沒有能用得到的物資,也沒有能進去的房間,幾乎都是一片黑,怪不得盧茲那傢伙一開始就不想下來,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啊。”
視線的一側,因爲終端電力的缺失,所有道路邊設立的地圖指示都只有一片毫無顯示的透明。
好在這裡的建築面積在龐大中算不上覆雜,所以他們還不至於迷失在此。
“對了,讓你幫忙這麼久,還沒有聽你說過名字。”
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少許笑意的傑德看向了身旁移過目光的埃拉。
“我叫傑德·亞里斯,能問一下你叫什麼嗎?”
“……我的名字?”
聽到這裡的埃拉沉默了一會。
“埃拉,莎洛姆。”
“可以叫你埃拉小姐嗎?”
“不行。”
相同的冷淡語氣,那隻幾乎沒有任何波動的灰暗眼瞳眨了眨。
“我不喜歡。”
“……好吧,那莎洛姆小姐怎麼樣?”
“嗯。”
迴應過後的埃拉挪回了視線。
不知不覺間,寬闊的長廊與附近的標識景物都發生了變化。
那些原本設立用作緩衝的長凳休息處從幾人的視野中消失了,開始有更多圍欄與組接的設備出現在了牆壁邊。
或許是確定了正確的道路,走在前方的莫里森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頻繁的環顧,而是有了一定針對的方向。
“這麼多設備,這裡應該差不多了吧?”
同樣察覺了四周轉向開闊的變化,再次擡起槍械的傑德將手電的光束掃向了高處的鋼鐵。
“嗯,這裡就是這座堡壘的發電機了,看起來只有這一臺,應該還能啓動。”
“完全看不出是從哪裡下手啊……”
“我先試一下吧。”
迴盪的話語被吞入了眼前的黑暗。
就在那片肅默的警戒區內,佈設的是一臺中等規模的設備。
大量彼此聯結,布刻着淡色線條與編號的厚重裝甲片處於收疊狀態,覆蓋了機體的內核與結構,只留出了一些用作觀察的部分。
在那之上的一角,還印有灰燼通用的火焰紋。
陸續走過了幾列圍欄,帶着身後觀察的兩人,緩步的莫里森停在了設備唯一可用的手動操作檯前。
“是不是還需要去找密鑰之類的東西?”
繼續走近的傑德投過了視線。
“那種情況只有保密等級較高的時候纔會有,不過現在好像不是那個的問題,這裡稍微有點不對。”
沒有向着對方做出具體的解釋,經過了幾次缺乏回饋的操作,從設備前離開的莫里森嚴肅地加快腳步,獨自走向了發電機的主體。
“……怎麼了?”
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聲的埃拉,傑德留在了原地。
排查的過程只用掉了很短的時間,很快,不遠處的莫里森在幾處半展的裝甲前半跪俯下了身。
那裡有許多缺失的凹槽,似乎是用來放置某種東西的,現在裡面已經積落了不少的塵埃。
這代表了一個事實。
“他們把核心的部件帶走了……”
“什麼?”
“這臺發電機已經不能用了。”
遠遠望過了周圍的連接處以及圍欄外黑暗的設備,莫里森站起了身。
“不應該吧,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還不太清楚,可能是遺棄了這裡,但又有着某種不能進行報廢的理由,所以要防止逆能者一類的闖入者隨便啓動這座堡壘的系統。”
“這樣的話……那這裡還有沒有其他能派上用場的設備?”
試探詢問的傑德將手中的步槍垂在了身側。
此時的另一邊,莫里森凝起的眉頭並沒有得到太多的舒緩。
“一般來說還會有備用電源,不過沒有發電機的支持,大概運轉不了多久。”
“不如先開一下試試吧,說不定能有什麼其他的發現。”
傑德繼續說着,沒有注意到莫里森沉思的神色。
“以現在的情況,那樣很有可能會觸發這裡的警備系統……”
“我會幫你們解決。”
一直在一旁聽着的埃拉開口了。
可以看出她確實有聽懂兩人對話中的內容。
“呃,莎洛姆小姐……”
“不管是什麼東西,我都可以解決。”
後續的相視帶來了短暫持續的沉默。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微挪視線的埃拉沉下了表情。
那片從手電光束間散開的餘芒在她的臉邊留下了淺淡的影。
“你們認爲我做不到嗎。”
“……不是。”
神情僵滯的傑德有些遲疑,不過相比他的一時無言,身旁莫里森的態度要堅決許多。
“那的確是一種辦法,但如果這裡有配備逆能者壓制武器,那樣應對起來的風險就會變得非常高。”
嚴肅的目光不時掃動,然而這樣用作說明的話語沒有起到絲毫緩和,隨着埃拉神情的變化,有幾縷浮升的黑塵匯向了她的身邊。
“我說了,我都會解決。”
泛過低沉的話音落下。
也許是從固執的神情間讀懂了對方的執念,選擇不再反駁的莫里森凝起瞳孔,將視線對上了她的眼睛。
“既然是這樣……在那之前,莎洛姆,可以先答應我們一件事嗎。”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另一邊的埃拉有些沒能理解,相視的片刻之後,她遲滯着,緩緩點了點頭。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讓自己先受傷。”
更加意外的話語。
一言不發的埃拉靜默地看着對方,鄰近的半空,瀰漫的黑塵在無覺中消散了。
3
[——]
[已確認開機指令]
[系統重啓,即將運行自動檢測]
眼前被莫里森手動開啓的臨時設備點起了些許微光。
警戒區外圍深暗的一角,幾人身邊的全息終端也發出了光亮。
就這樣,稍晚傳遞的機械輕音迴盪開來,與頂邊漸明的流光一同,眼前寬闊的地下空間恢復了燈光的照明。
[警告]
[未檢測到可用能源,備用電力不足,請及時開啓或重置發電機]
[預估當前電力:01:12:37]
[全部系統將處於低耗能模式運行]
還未等移步的幾人反應,終端上彈出的警示窗口中列出了數行文字。
在那之後,除了提供必要照明的幾處位置,排布在地下空間中的光芒逐一消熄,僅存不多的能夠爲室內提供視野的燈光也轉爲了更加暗淡的色彩。
“不是吧,居然只剩下這麼一點電了。”
查看過面板上剩餘數值的傑德轉過了頭。
與最初的手電光照相比,這次的幾人能勉強看清堡壘內部的佈設與輪廓細節。
“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起碼這裡的系統沒有因爲之前的破壞而啓動警戒封鎖。”
“說的也是。”
“嗯,先讓其他人都回來吧。”
示意後若有所思地,從兩人身邊走過的莫里森動手喚醒了終端的浮窗。
[當前權限僅限預覽]
[請驗證身份卡]
全息的面板上沒有太多可以操作的地方,仔細而謹慎地,他擡動手臂輕滑了幾次,一張做好標註的地下構造圖隨即取代界面,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中。
上面的路線看上去還算簡單。
“是這裡的地圖嗎?我也看一下。”
緩步停在了莫里森讓出的位置,已經發出信息的傑德落下目光,看了一會地圖間的標識,接着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就在交接的虛影中央,所有房間的名稱都是用編號進行註釋,一眼看去,並不能讓人明白其中的用途。
“奇怪,這些標註的東西是什麼。”
“是他們對特殊用途使用的編號……看起來不像是危險類型。”
“危險類型?比如儲藏高殺傷彈藥的倉庫之類的嗎。”
“也算是其中的一種。”
“還有其他的?”
“那就需要去問灰燼的那些人了,目前這張圖上我看不出太詳細的內容,先回去試試那些門能不能打開吧。”
“好吧,希望這次能找到點真正派得上用處的東西……啊,抱歉,莎洛姆小姐,我們可以回去了。”
從專注的對話中差點忽視了身旁少女的存在,轉身想要起步的傑德急停在對方身前,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沒關係。”
重新落回的眼瞳裡,她的情感沒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