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袍少年,坐於地面之上,白色長袍滿是血污,胸口處的創傷,使少年不住咳嗽,每次咳嗽都會噴出血沫,氣息孱弱,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久病不起的傷患。
“小嵐,我有事與你交代!”
少年看向那名長的如是瓷娃娃的小女孩,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聲音沙啞且無力。
林嵐聞聲,美眸通紅,邁步朝着血袍少年走去,可不等林嵐一步踏出,卻被身後那名青年伸手攔下。
“嵐兒,不可!”
林封警惕的盯着渾身血污少年,覺着少年喊林嵐上前,並非那般簡單,若是以林嵐爲要挾,豈能作罷?
“哥!一路上,墨哥有吃的先緊着我吃,凡事怕我受了委屈,就此放過墨哥吧!”
林嵐用力掰開抓在自己肩頭的大手,眼淚吧嗒吧嗒的濺落在地面上,哭喊聲中滿是懇求。
“我……”
林封見林嵐哭的如此傷心,心中不忍,終是無法應下。
林嵐毅然決然朝着秦墨走去,小臉寫滿堅定,見林封如此糾結,心中已是有了決斷。
“小嵐,日後墨哥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打回去,明白?”
秦墨聲音虛弱,擡起沾滿鮮血的手,伸手摸着林嵐側臉,開口囑咐一句。
“墨哥在,沒人敢欺負小嵐!”
林嵐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住滴落,不住搖頭,緊咬紅脣。
“聽墨哥說!”
秦墨擡手輕輕擦拭着林嵐臉頰上的淚水,漆黑雙眸,忍不住泛紅,繼續說道:“小嵐,有你哥在,你獲得神祇傳承自不在話下,好生修煉,日後遇到困難自身有着保命手段,面臨生死之時不必倚仗他人,明白?”
“還有,這部《兩儀妖訣》你留下,照着功法口訣修煉,修行之時,算是墨哥爲你保駕護航,避免修煉時出了岔子!”
秦墨說話聲音壓低極低,只有二人可聽得清楚。
“墨哥……”
林嵐接過《兩儀妖訣》揣進懷中,欲要開口出言。
“小嵐,記住了凡事靠自己,《兩儀妖訣》本就稀缺,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林封也不行!有着林封照顧,墨哥也算是完成了你爹的囑託,離去吧!”
秦墨說罷,伸手推了一把林嵐,咧嘴一笑,宛若作着最後的訣別。
林嵐踉蹌後退一步,見秦墨從長袍下取出一柄匕首,匕首長約七寸有餘,作勢朝着脖頸扎去。
“林封,我秦墨即便是死,亦不會讓你帶我回大理寺過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林嵐爆發出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趕在秦墨出手之前,纖細弱小的手掌死死握住刀刃,顧不得手掌傳來的疼痛,鮮血如若雨天房檐間滴落的水柱,衝着秦墨不住搖頭,哭喊出聲。
“墨哥,我不來京都了,我不找哥哥了,我們回西涼……”
秦墨看着林嵐的動作,心裡揪着的疼,從西涼走來這一路,林嵐懂事乖巧,將秦墨視爲僅有的依靠。
“嵐兒!”
林封見狀,提起速度轉瞬上前,抱起林嵐,試圖查看林嵐手掌傷勢。
林嵐握住刀柄,架在自己纏繞着布條的脖頸之上,紅着雙目看向林封,苦苦哀求道:“哥,讓墨哥走吧,求你了!”
“……”
林封見狀,眉頭緊鎖,遲遲不肯開口。
“哥!”
林嵐手中匕首往前遞了幾分,布條瞬間劃破,白皙的脖頸出現一道血痕。
“滾,趁着本將軍尚未返回立馬滾!若是再讓本將軍見到你,勢必要你性命!”
林封不曾想自家妹子性子如此剛烈,伸手握住林嵐纖細的胳膊,生怕林嵐爲了秦墨,做出讓其後悔終生的事情。
“墨哥,你快走!”
林嵐聽聞林封所言,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秦墨,哭腔中帶着幾分欣喜。
“小嵐,急着我與你說的話!”
秦墨深吸口氣,不曾想自己被一個七歲的女童救下,單手撐着地面緩緩起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林封抱着林嵐,速度陡然提升,朝着京都而去,林嵐趴在林封肩膀上,看着那名身着血袍的少年,一瘸一拐,步伐踉蹌的離去,淚眼婆娑。
秦墨回頭,林封早已沒了蹤跡,內心空落落的,從西涼一路走來,曾是有着目標,如今心中事已了,林嵐找到歸宿,胖子離去,失去目標的秦墨行走於世間,形單影隻,一時間還真沒了方向。
“京都!小爺必將鬧你個雞犬不寧!”
秦墨心中對京都莫名生出恨意,或許是因東伯侯與林封皆是廟堂之人,屢次逼迫秦墨所導致,或是因世間的惡意屢屢找上秦墨,使得秦墨對着世間有了恨!
夜裡,紫陽耀空,妖魔橫行,秦墨身負重傷,此刻即便是最爲普通的妖魔,都可要了秦墨的性命。
“恨嗎?嫉妒嗎?”
“何必壓抑自己?釋放吧!將怒火,恨意全部發泄出來!”
秦墨腦海中紫界天塹上的那傢伙不住攛掇的秦墨,試圖讓秦墨釋放出另一個自己,將所有的負面情緒盡數釋放,摧毀這一切。
“閉嘴!你跟我閉嘴!”
秦墨雙手抱住腦袋,雙目圓睜,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這世間你不值得,惡意相向,爲何還要剋制自己?”
那傢伙的聲音略帶着嘲諷,不住的刺激着秦墨。
“滾!”
秦墨怒火攻心,雙眼發黑,倒地昏迷。
……
一處不大的道觀,坐落於京都東南方,方寸山上。
道觀之內僅供奉三清祖師,一名老者身着道袍正打掃着院落,紫陽彷彿對這名老者造不成任何影響,此時一名身穿白袍少年,推開房門,走出院落,四處打量着陌生的環境。
“小哥兒,醒了?”
老者手中動作並未停下,背對着少年,詢問一句。
“敢問道長,是您救我?”
少年鞠躬行禮,禮貌出言。
“萬物皆有靈,萬物皆是緣,緣起即緣聚,緣散即緣滅,萬物皆隨緣!”
老者站立,拳抱陰陽,朝秦墨回禮,語氣極爲平淡,彷彿這世間萬物並無可令老者動容之事。
“敢問道長,此處是何處?”
秦墨似懂非懂,擡頭看着不遠處那棵百丈有餘的大樹,岔開話題。
“此觀名爲鎮魂宗,鎮萬物之魂,渡萬界之靈!”
老者渾濁雙眸望向遠處,聲音空曠,入耳心靜!
秦墨順着老者目光望去,目光所及,正是武朝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