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貓的屍體想必賀員外已經看見了吧。”狄仁傑此刻向賀員外問道,“不知這是不是貴府的貓呢?!”
賀員外似在沉吟回想。
過了一會,他方纔道:“貌似紹儀那房之前養過一隻,應該是兩年前的事了,我記不清了。”
“紹儀是誰?”顧銘這時向狄仁傑問道。
“就是遇害者,他的二子。”狄仁傑這時也道。
“哦。”顧銘恍然大悟。
“桃花樹下頓現貓屍,貓生前的主人暴斃,事出有妖啊!”顧銘突然喧譁道,這一句大家都聽見了,也都齊齊望着他。
妖?!
大家都齊齊望着他。
要說在這唐朝期間,不信鬼神的人可謂還是挺多的。唐朝相比較之下,開放性居多,雖然信道信佛的人絡繹不絕,但那都是趕時尚,頗爲時髦。而且也都是以修身養性爲主。
“信口雌黃,我大唐的天下何來鬼神之說,你是哪裡來的異邦之人,盡在這招搖撞騙。”這時有人情不自禁呵斥了出來。那是一名衙役,看來他是忍不住了。
狄仁傑覺得有些尷尬,同樣尷尬的還有顧銘。
狄仁傑之所以尷尬是因爲自己現在也有些搖擺不定,不知道該從中說什麼。顧銘之尷尬卻是因爲這氣氛很迷……
這些人可真夠單純的,單純到有些可愛了。
“衆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時那賀員外卻從中說了句話,“不如且聽這位小兄弟說完吧。反正現在也是沒有頭緒。”
賀員外看向大家,這時那些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沉默少傾。
顧銘清了清嗓子,然後方纔道:“不知道你們有注意過死者的傷痕沒有。”
“被利器刺穿,脖頸後有明顯的抓痕。”一捕快當先道。
“抓痕似人抓的?”顧銘又質問了句。
那捕快愣了一下,然後道:“除了人爲,還會是誰的?!”
“要不你在自己的脖子上抓一條試試?”
“憑什麼,我又不傻。”
“也是。”誰會抓自己啊,顧銘轉而看向狄仁傑,“要不你就讓狄大人試試唄。”
顧銘不懷好意,他想略微報復一下狄仁傑。
那捕快果真走了下來,然後朝着狄仁傑的方向。
“咳咳。”狄仁傑咳嗽了聲,“胡鬧,不用抓了,我承認,那爪痕的確不像是人的。”
衆人的表情都頓時凝滯,然後都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大家靜靜地等待着有誰再開口。
最後還是狄仁傑開了口,因爲顧銘的話沒有那麼大的份量。他們不是當自己是巫蠱之人麼。
“倒是像貓抓的。”
“……”“……”“……”
倒像是貓抓的。
就這麼一句,似乎瞬間擊中了衆人的心。
大家最不想聽見的便是這。
“……即便是貓抓的又如何,你不會認爲是那桃花樹下的那隻吧。你狄仁傑怎麼也開始信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了。”那當頭的捕快這時道。
狄仁傑陷入沉默當中,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令公子婚否?”顧銘這時向賀員外問道。
賀員外是涵養極好的人,倒是對顧銘沒有什麼歧視和成見。
賀員外答道:“二子今年二十有三,自然是早就婚娶了的。”
顧銘一想也覺得對,古代人貌似結婚都比較早,二十幾歲不曾結婚的除非是考取功名之人,否則也都早已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那……令郎的髮妻何在?”顧銘也不知道怎麼稱呼爲好。
說到這,賀員外眉頭爲之一緊,神色頗爲憂鬱。
“兒媳前些天回孃家了,現在還沒回呢。”
“……”
狄仁傑,顧銘,還有在座的各位,大家聽到這兒自然是有所明白了。
這是別人的家事,他們原不該問,可是現在爲了調查此案,卻不得不問。
“回孃家……”爲首的捕快立馬道,“這就形跡可疑了。令兒媳何時回?”
賀員外當然也知道他們是在懷疑自己的兒媳。
“雖然他們感情不和,但兒媳一直較爲本分,她是決計做不出那種事的,這你們大可不必調查了。”
“斷案講求的是證據,一切以事實爲準,員外可知‘人心難測’這四個字?”那爲首的捕快轉而望向狄仁傑。
狄仁傑這時只是微微頷首點頭,眼神卻是看着賀員外那的。
“按照司法程序,這些的確都是例行公事,所以府上的上上下下都會問一遍,希望員外諒解。”狄仁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狄仁傑一開口,賀員外自然全力配合。
“此案分外詭異,我狄仁傑在此以人格擔保,也希望大家信任在下,全力配合孫先生。”狄仁傑此刻突然將顧銘擡高到一個層次。這讓顧銘有點……羞澀了。
“在下何德何能,應該是我配合大家纔是。”顧銘也學着那些大賢虛情假意了兩番。
話不多說,案情正式開展起來。
狄仁傑向來雷厲風行,他再也不想在這兒逞口舌之快浪費時間。
狄仁傑第一個起身,其他人也都隨即調整心態開始公幹。
此刻已是夕陽西下,傍晚時分。
距離死者遇害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屍體已經擡入了棺槨,棺材原本是賀元外留給自己的,現在卻不得將其拿出來裝殮暴斃的親兒子。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可謂是世間最痛心疾首的事情之一了。
賀元外撐着老邁的身體,陪同查案人員出出進進。
他一定要還兒子一個公道,不能讓他做了枉死鬼,即便那離開人世的犬子生前是個不肖子。
但他畢竟是他的父親,況且他也認爲,好逸惡勞的兒子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何至於落到如此橫屍大廳的下場。
而就在賀員外將全府上下都召集起來後,這時兒媳卻突然從府外走了進來。
“你怎麼回來了?”賀員外向那站立在堂中央的女子道。
那女子一身黃衫,手裡提着一個布包,身邊還侍立着一個丫鬟。
“我聽府內的下人說,紹儀死了?”女子說這話的時候感覺不出什麼感情來,好像一點兒都不驚嚇似的。
顧銘也感覺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