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晚上十二點鐘,臨窗而立,依舊可以聽見外面的雨水聲,漆黑的夜晚,反而顯得屋子裡靜悄悄。
顧銘睡覺的地方是一間狹小的倉庫改造的房間,裡面陰暗無比,還有些潮溼,房間裡除了一張牀,一張破舊的桌子以外,基本上就別無他物了。
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蠟燭旁邊還有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做《萬物歸宗》,是一本博大精深的易學典籍,顧銘最近正在鑽研的就是這本書。
顧銘喜歡看書,從小就看,即使到了這個被剝奪自由的地方,他也從不間斷,顧銘看過很多的書,他認爲,書本不僅可以增加學識,最重要的是,能夠強大一顆內心,有的人可以從他的眼神裡看見風采異俊,有的人可以從他身上望見不同凡響的氣質。
對,書本的確可以從內而外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看什麼樣的書,形成什麼樣的氣質,而這一切都是要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方可逐步顯現的。
倚着牀腳看了半個時辰,顧銘睏意襲來,眼睛一上一下的閉合開啓,這時候腦內彷彿有某種奇怪的聲音傳來,輕微的吱呀聲,彷彿門扉的輕推聲,但這聲音時緩時頓。
顧銘強自甩了甩頭,身子猛的立起來,這時候才感覺那個聲音好像不是夢中的聲音,好像,是從上面傳來的。
顧銘隨即穿起鞋子,推開門,轉過一道陰暗的屋角,來到了通往二樓客房的樓梯口,樓梯是木質的,但索性踩上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顧銘也不想在這大半夜的吵醒客人。
上了二樓,顧銘向兩邊望了望,左邊的廊口一片漆黑,看不見什麼;右邊的廊口卻有細微的光,那光是從某一個房間發出的。
房間有光,許是蠟燭還沒燒乾,也許是那位客人有點燈的習慣。但方纔那個聲音貌似是右邊廊口發出的,顧銘的身體不錯,聽力自然也不錯,他覺得自己沒聽錯。
顧銘悄悄的,步子輕緩,儘量不走路發出聲音,走向右邊廊口深處,走了幾步,果然發現有一扇房門被打開了,因爲門是虛掩的,有一道小口子。
門是五號房,就是那兩位剛住進去不久的怪異客人。
都這麼晚了,那兩位客人搞什麼名堂?難道是房門忘記關了?
顧銘走到房門口,靜靜的聽裡面的動靜,裡面毫無動靜,連個打呼嚕的聲音都沒有。顧銘想推開門進去,但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如果人在裡面,自己貿然進去,豈不是說不清道不明瞭,很可能別人就將你當做慣偷了。
出於無意識的,顧銘向旁邊一個房間望去,點燈的房間就緊挨着五號房,顧銘用手指舔了舔嘴脣,然後在窗口上捅了一個小洞,房間裡面的情景方纔一覽無餘。
可是下一步就讓顧銘震驚了。
房間裡的一幕生生攝入顧銘的瞳孔當中。
房間裡有四個人,其中一個女的裹着被子縮在牀腳一邊,身子瑟瑟發抖,這是本店的翠嫋,一個普通的姑娘,顧銘當然認識。
牀前一個男的脖子抵在一把森冷的匕首上,男子明顯不敢動,也不敢叫,唯有一張臉嚇得蒼白無色,冷汗從額前涔涔流下。
“說,爲什麼要背叛大將軍?”
刀抵在男子的脖頸間,男子不敢亂動,嘴裡的聲音明顯也變得戰戰兢兢。
“大人……求求你,別殺我,我家裡還有……”
“問你話就老實答!”
“好好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子表情驚恐,“都是他們逼得,他們將我的妻兒連帶老母看守了起來,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你以爲我會相信嗎?”高個子男人的刀依舊沒有絲毫鬆懈,被刀抵着的男子脖子間已經有了血痕,高個子的表情從容淡定:“你以爲我們沒有調查過你的家人麼,你撒謊的伎倆未免也太低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絕無一字之欺。”男子的聲音已經近乎嘶啞,彷彿要揪住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所以他現在只能一口咬到底了。
高個子旁邊的男子道:“知道我們今天的目的嗎?”
被刀抵着的男子道:“不知。”
“大將軍死了你知道嗎?”
被刀抵着的男子眼神晃動了兩下,才道:“不知。”
“大將軍是中了毒箭不治而亡,毒箭你該知道吧?”
“什麼毒箭?”
不容對方回答,旁邊的男子接着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今晚的目的的,目的很簡單。”
被刀抵着的男子額頭冷汗直冒,臉色已鐵青。
“烏國的下一步謀劃,你可知道?”旁邊的男子最後問道。
“啊,這個,我知道。”
“知道就快說。”
被刀抵着的男子終於還是吞吞吐吐,口中不知道在說着什麼。
咔嚓一聲,血已憑空濺起,染紅了桌子。
顧銘在外面看得呆了,一時忘了離開。
“誰?”
房間裡的人突然持刀跑向外面,顧銘這時方纔反應過來,待要離開已然晚了。
兩人已經站在了顧銘的身前,帶着殺手的戾氣盯着顧銘。
身材細瘦的男子手起刀落就要將顧銘斃於當場,這時高個子倏然阻止道:“且留他一命。”
細瘦身材的男子戛然而止,但卻陷入不明白當中,這又是爲何?
“方纔的過程你也看見了,但我卻不殺你,給你指條明路如何?”高個子男子道。
顧銘道:“什麼明路?”
“我看你也是個不甘於現狀的人,見你眉宇之間有堅韌之氣,似乎一直又在隱忍中,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顧銘彷彿聽到一句來自極遠處的話,走?如果能一走了之,他豈不早就走了。哪有那麼容易。
但是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顧銘已經暗下決心,爲之一搏,就算賭命也可以。
顧銘點了點頭,意思當然是答應了。
“那好,也別耽擱了,速速離去爲好,否則被人知道了就難以出城了。”身材細瘦的人道。
說罷兩人便收起利器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向樓下行去,顧銘跟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