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般的時間靜止,維持並不久,不過對於四目相對的兩人來說卻有若半個世紀之久似的,半晌進去,孫明玉脣辦微顫,終於用回答解去時間靜止的魔法。
望住跟前這位又愛又恨的大男生,一直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他機會?
而思付半晌的結果,她的心底終於作出決定,心想:“這樣對他才公平。”
決定既下,她也沒再猶豫,面對易龍牙那雙強烈表達不會退縮的眼神,她閉起雙目,語調安穩地訴況一段往事——那一段她跟葵正純的往事。
由初時的怯生不敢面對,到她在葵正純面前能笑能哭,她儘可能的訴說出來。而聽着她忽然提起那位久聞大名,卻知之甚少的葵正純,易龍牙其實蠻感愕然也有詭異,隨着孫明玉的訴說,他的詭異感就越是強烈,但偏偏他是抓不住腦海深處的想法。
“純姐姐,她很堅強,不論什麼時間和處境,她都不會放棄……雖然,現在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完人,不過,那時呈現在我跟前的純姐姐,我把她看成完人。”
孫明玉憶述她輿葵正純的關係時,不難看出她的幸福微笑。
“堅強不倒,而且又是那麼的溫柔大方,臉上總是掛着蘊含自信的和藹笑容,遇有難題,又會表現出適度的戒嚴和耐性,在她面前,彷彿沒有難題能夠艱倒她。也沒有任何危機能使她慌亂。當時的我,總是覺得只要依靠她,我就會非常安全。她是我理想中的女性。”
雖然承認世上沒有完人,不過聽她語氣,易龍牙多少都感受到,她仍把葵正純當作偶像來崇拜。
“真的只是崇拜嗎?”對於自己的猜想,下一秒,他倒是有着奇怪的質疑。
沒留意到易龍牙的古怪表情,孫明玉憶想到此,幸福微笑終於收放,語氣也多添數分凝重,原因無他,只因她己經說到當年她忍受不了葵正純的冷酷的一節。
“純姐姐,對不起、對不起。鳴鳴……我……我不知道……對不起……”
當日種種,現在的她仍能清晰記起,緊抓住自己的手,是種會使自己感到痛楚的力量,而自己被拉着跑的速度,急迫得使她氣喘,不過即使這樣,她卻無暇理會。
白光映照葵正純那無奈凝重的表情,銀白色通道響着叫人心緒不寧的刺耳警報,她知道自己闖下大禍。而這個大禍是正好禍及她一直敬仰的純姐姐,所以她顧不得痛楚和雙腿的抗議,只是一味地道歉。
對於道歉,葵正純沒有適時理會,直到她們躲藏在某個棄用己久的研究室,看着孫明玉一手擦拭眼淚,另一手緊抓自己,而嘴巴仍不斷道歉,心中雖有無奈氣憤,不過更多是憐惜。
“別再說道歉,都己經說了那麼多遍,我想不原諒你也不行吧!”
兩人相偎地瑟縮於研究室角落,葵正純要說沒有惱怒,當然是騙人,所以她是很直接用原諒這種說辭,雖然惱怒,不過現在己經原諒。
“但、但是……我害你的計劃失敗,我不想那樣,真的,對不起!”
年紀雖輕,經歷不多,不過她始終聰敏,自己壞了葵正純的大計,她是能夠肯定。
“你會那樣子亂跑,我其實也有實任。”葵正純輕輕嘆息,自己當時如果能攔下她,局面大概不會發展至此,不過錯己鑄成,她倒是沒再深究,撫着孫明玉的頭,笑道:“明玉,現在不是道歉和哭泣的時間,對不起和眼淚並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呢,我們現在應該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但、但是……還有什麼辦法,我沒有辦法……”
“因爲沒辦法纔要想,人,可不能放棄。你不是一直希望,跟我一起生活嗎?純姐姐也很希望這樣,所以……我們不能放棄。”
葵正純此時取下她一直戴着的髮夾,然後邊說邊爲孫明玉別上髮夾。
“純姐姐,這個!”
“嘿嘿,這個髮夾送你,我很想知道爸爸看到我拐了個妹妹回家時的表情啊!”
“可、可以嗎?”孫明玉知曉髮夾的重要性,所以問着之時,語氣倒有幾分不實在。
而葵正純只是再撫摸她的頭,然後道:“我們不能再待下去,走吧,明玉!”
“……嗯!”
那天,她得到葵正純的承認,不過同樣是那天,她亦失去葵正純……
露天廣場、念力增幅裝置、猙獰的成年人,以及耀目而無奈的眼眸,最終能逃出研究所,只有她一人罷了。
黯淡神傷,孫明玉當然不可能完全把當時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但是聽到髮夾,易龍牙已有所覺,左手探入懷中,而當孫明玉略去過程,靜靜地說着只有自己獨活,他就是把凌素清交給他的髮夾掏出來。
“這!”看着髮夾,孫明玉不無驚訝,不過就像想到怎麼一回事,旋即收回驚訝神情。
“這是素清託我還給你,然後她要求我把你帶回家。”
“我大概明白了。”
凌素清到底是怎樣交待他,孫明玉大概想象得到,反正住在一起,如果連這些都想象不到,那實在愧對葵花居領袖這個身份。
“它對你很重要嗎?”早知髮夾的重要性,不過眼見孫明玉的緬懷眼神,纏繞易龍牙的詭異感倒是催促他這樣的問說。
“算是某種形式地紀念。”
葵正純封存於髮夾的意志,她已經繼承過來,現在髮夾的價值不過是種紀念的象徵,所以她纔會把髮夾送給凌素清。對她來說,懷念葵正純是不需物品。
伸手取過髮夾,孫明玉把它夾於左額上面,直視易龍牙,低聲笑言:“這樣你明白沒有?”
“呃?”
突然問到明白沒有,易龍牙是生出疑惑,但旋即想到導入葵正純這話題之前的對話,他卻是會意過來,毫不遮掩的表露心底訝異。
望住易龍牙的訝異表情,知他已經會意過來。孫明玉幽幽地道:“我的初戀發生在十一年前,而我暗戀的對象因爲我而死去……到現在佔據我內心的仍是那個人。那麼,你應該明白我拒絕你的原因吧!”
“……”
那個一直抓不住的詭異感終於浮到檯面,孫明玉提起葵正純時的幸福感覺,易龍牙終於明白過來,但他不喜歡明白,當日在清雲紀念樓,自己曾經跟席紫苑說過的一席話,現在是在耳邊響起。
“跟一個已死去的人決鬥,你會敗得很慘,”孫明玉輕嘆。
本來時間是易龍牙最好的武器,不過事情發生得太快,不然的話,結局應該會改寫。
犧牲自身以換取自己的性命,孫明玉不會忘記那招轉移空間的究念術,更不會忘記她所愛之人在最後爲她所綻放的堅強笑容。
不過當孫明玉想到自己被葵正純推入增幅裝置裡面,現實中的易龍牙,倒是打斷她的思緒,更帶着某種頹靡氣息的苦笑重嘆,吸引了她的注意。
“難怪,雪櫻會說,你們發生的,就像我跟燕子一樣,原來意思是這樣。”
燕子,孫明玉知道是指那位夏南燕,不過箇中詳情她是懵懂不曉,然而易龍牙本來只是爲自己嘆息,她不明也沒閥系。
同樣是救助者和被救助者,同樣是閥繫到念力問題,但會讓雪櫻認同他們相同,主要的都是被救助一方愛上救助的一方。
發生在孫、葵兩女身上,基本上是能套用在自己輿夏南燕的過去。
當年自己嚴詞拒絕夏南燕的表白,使得個性激烈的她無目的四處奔走,而正巧當時科研區的叛徒和舊聯邦發動入侵,凡利爾軍團襲擊科研區,最終導致夏南燕死亡……及後,他便是跟櫻草盡殲凡利爾軍團,不過結果是櫻草的大破,以及自己第二次的戰死。
李清風www.Qingfo.Cc當年趕到之時,易龍牙已經重塑,而他身旁則是大破的櫻草,接下來,他把夏南燕葬於葬星墓後,爲修補櫻草,便是定居港城,正式聞始他的第三段人生。
“救助輿被救助,你跟那位夏南燕,真的很像我們。”聽過易龍牙二度戰死的真相,孫明玉忽然有種命運弄人的感覺,心中苦笑的想着。
而易龍牙也是露出,不,是維持着苦笑,兩人就像有默契地相視苦笑,中間並未有對話。
“呼。”
重重吐出濁氣,兩人的沉默維持良久,最後是由孫明玉所打破。
背靠樹幹站起,將所謂的過去壓到心深處,她認真地道:“龍牙,感情先放到旁邊,現在我們要做正事。”
“正事?”易龍牙感到惑然。
“你會破壞研究所,還跟凡利爾打起來,想必也是知道什麼吧!”
孫明玉語氣中並不存在疑問意思,她敢肯定易龍牙是知道研究所的秘密,纔會有那種高調而激進的行動。
得她提醒,易龍牙想不恍然纔怪,而再想到她會這樣說,十有是她亦接觸過研究所的問題,略作遲疑,才道:“嗯,研究所跟舊聯邦有勾結。”
兩人都是從數據室得到情報,基本上,易龍牙知道也即等同孫明玉所知,而根據研究所的紀錄,最可惡雖莫過於凡利爾改造,但是最讓易龍牙心寒的是孫明玉也顧不了的發動破壞,則是研究所的重點研究項目——個三號報告書。
假定念力能代替貢者的性命發揮凡利爾的力量,以此念驅程序爲首,再包含吸蝕精血的飛蚊系統和轉移動物靈魂等等項目成就的十三號報告書,說穿了,就是研究凡利爾的新動力源。
凡利爾雖強,即使最普通的灰白色,只要正常驅動,力量也足以跟多名實力者抗衡。不過問題是凡利爾的動力源是人類的靈魂,而要訓練一個貢者又需要時間,這一直是此兵種的問題。
如果戰時就罷,但在和平露出曙光的局面,實在沒人願意當貢者,因爲一旦登上凡利爾就是至死方休。在這個人們安居樂業的時代,誰會傻得賣出生命?
針對凡利爾的動力問題,舊聯邦一直有人作出相關研究改進。而在沒有先兆的狀況下,呂瑪爾研究所就是研究出成果,雖然不能完成和理論一致,但研究所卻得出能籍靈器的力量來推動凡利爾,亦同時初步研究成功念力應用於凡利爾的方法。
撇開閱讀數據時還記載的非人道實驗,或者改造凡利爾,多添鮮藍色的機種,單單開發出凡利爾的兩項新動力這點,易龍牙已有足夠理由去摧毀研究所,而且還是非毀不可。
現在的和平,是因爲國力均衡所玫,戰爭時期,凡利爾的工廠和技術相關人員,幾乎都被第三勢力的成員狙擊身死,大多研究成果亦告銷燬,所以現在科技提升,不過生產凡利爾的效率其實比五十多年前還要低下,沒有凡利爾這張王牌,舊聯邦的軍事能力自然大降,形成現在兩聯邦的對立狀況。
所以說,要是凡利爾能夠再次自由地投入戰場,現在的和平局面將會消散。尚幸研究成果此時仍保留在呂瑪爾島上,即使決定廢棄研究所而把研究素材——凡利爾運回北方,但研究成果仍握在所長之手,只要能及時幹掉他再銷燬成果,和平危機將會迎刃而解,這就是易龍牙的想法。
破壞研究所,不單能拖住所長的行動,更能破壞未運回北方的凡利爾,算是一舉兩得,而事實上,正如他所料,所長是曾經現身,更給抓住,遺憾迫供之際,一個傷重快死的研究員卻用剩下性命來起動唯一未被徹底破壞的凡利爾,壞了他的大事。
這臺凡利爾亦即後來干擾孫明玉和李佑家決鬥的那臺,輿易龍牙由西翼的機兵庫戰至中央廣場。
順帶提及,易龍牙的炸彈資本是源於研究所,而籍數據室提供的情報,知曉研究所的排氣口管道都是相連一起後,纔會決定在排氣口拋下炸彈,籍此攻擊研究所。
計劃對於所內工作人員的死傷不論,唯一能稱得上有點善良的就是預先解放小孩,要求他們憑自己力量逃脫。
“真狠。”
眼見易龍牙說到解救小孩時,臉上沒半點慚愧之情,孫明玉內心不無感想。
“玉姐,這個島上有避難場所,他們應該是待在那兒。”易龍牙簡略交待完畢便是放眼島北,呂瑪爾島除了研究所之外,還有一個隱密的倉庫。
而就在孫明玉點頭表示會意,還道易龍牙己專心於正事之時,卻是聞得他以認真語氣道:“玉姐,就算你真的拒絕,我也不會放棄。”
“咦?”聽見他還未死心,孫明玉其實有點煩厭。因爲拒絕他的表白,自己也不好受,不過看着他那認真的臉龐,雙目半開半閉靜思片刻,然後泛起難以看破心意的微笑,道:“本來以爲拒絕一次,我就可以完全斬斷,但看來不行。”
她輕微嘆息,續道:“龍牙,回去之前,如果你能讓我感動的話,我什麼都依你,不然的話,我會再次拒絕你,然後離開葵花居。”
她的微笑是中立,一方面抱持希望,但另一方面卻是拒絕,至於結果只能看易龍牙的造化。
“只能再一次嗎?”易龍牙內心默唸。
表白只能再一次,若再給孫明玉有機會況出“我拒絕”三字,那就萬事休矣。
“……”
神色嚴峻,如他所願地卸下溫柔僞裝,孫明玉是裸表達她一直積壓的不滿,而迎接她那惱怒的眼神,易龍牙居然出奇的沉穩,沒有先前那種慌亂感。
“抱歉,我真的沒料到會傷害到你。”
這種道歉並不能安撫孫明玉,相反是刺激到她,瞧易龍牙這種沉穩,孫明玉的心底反而有股難以捉摸的不安預感。
而當她想阻止之前,易龍牙已然深呼吸的道:“玉姐,未到達終點,我是不會放棄,所以……”
“別說下去!你真的想我親口拒絕你嗎!”
“我是想你親口答應。”
易龍牙站在孫明玉身前,已然入夜,他以身軀遮掩住月亮,孫明玉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卻清楚聽到他那直率表白。
“玉姐,我愛你,請答應我,當我的女人!”
沒有取巧的態度,孫明玉還滿欣賞,比起過去那種以如果、或者等等字眼開頭的無謂表白,她其實比較喜歡直接,因爲這樣,自己才能直接響應。
孫明玉淺笑地搖頭道:“我拒絕。”
雖然知道這是勝機微小的賭博,但聽到結果,易龍牙仍是感到一陣氣悶暈舷,咬牙地道:“爲、爲什麼……我不信,你真的對我沒有感覺。”
孫明玉不能否認他的想法,只不過……
“沒用,時間不夠……你太早了。”
“這是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時間就像突然被某種魔法封鎖,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