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扶着蘇答應的那兩隻大手,聽到這一聲呵斥後,下意識地便縮了回去。
蘇答應腳崴了站不穩,如此一來,下意識地便去抓盧有福的身子,結果一陣撲騰之後便伏在了他懷裡。她這才察覺不妥,忙紅着臉去推盧有福,結果她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往後跌坐在地。盧有福伸出去的手沒能拉住她,便那樣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他的眼裡閃着汩汩心疼之色。
妍華見狀,臉色立馬黑了。
弘恩看到他額娘發怒,小嘴一癟便想哭,被奶孃急急給抱走了。
“先帶弘恩回去。小余兒,將那兩個人給我抓過來!”妍華陰沉着臉,冷冷地盯着他們看。
盧有福方纔回過神來後,便已經跪在了地上,蘇答應折騰半晌也跪好了身子。
小余兒押着盧有福,靈犀又差了兩個宮女攙扶着蘇答應,速速趕至妍華身前跪了下去。
妍華只冷冷地盯着他們二人看,方纔她沒有妍華,瞧得是清清楚楚,這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摟摟抱抱,這是成何體統!前朝發生過宦官與宮女乃至后妃淫亂的事情,大清開國至今,一直嚴加防守這樣傷風敗族的事情發生,結果她卻親眼瞧見這二人不乾不淨!這是在打皇上的臉啊!
“娘娘恕罪,答應方纔賞花的時候崴了腳,所以奴才扶答應回去……”盧有福白着臉磕了個頭,可是牙齒卻是緊緊咬着,面上露出一絲倔強來。入宮做太監不是他的本意,倘若家中不貧,他本也可以做個堂堂正正的男子。
妍華聞言看了一眼蘇答應的腳,果真不大對,這纔將臉色緩了下來:“蘇答應是皇上的答應,不得與別個男子親近。此人雖爲太監,可你們方纔的舉動太過親密,若是被旁人瞧到,誰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你既然已經是皇上的人兒,便要謹守婦德!”
“娘娘,嬪妾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亂傳。”蘇答應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很是難看。
“哼!好一個不怕別人亂傳,你將皇上的顏面置於何處?人活一世,總要保住點兒什麼纔可,本宮看你要保的便是那張麪皮。罰你回去閉門思過一個月。”妍華冷笑了一聲,眼見她滿臉的不服氣,心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顧全着胤禛的顏面,她恨不得立馬將蘇答應交去慎刑司,該怎麼折磨便怎麼折磨去,跟一個太監如此親暱,也虧她做得出來!
皇上……他又不理我了,我還如何給他撐着顏面?蘇答應心裡惱着,卻再沒說出口來,因爲她看到盧有福偷偷伸出一根指頭來,悄悄搖了搖,讓她莫要頂撞熹妃。
她心裡一暖:也只有他,還如此關心於我。
妍華此時已經靜下心來,她吩咐靈犀差兩個宮女將蘇答應送了回去,還好心讓人去請太醫到儲秀宮給她看看腳傷。
蘇答應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盧有福,皺着眉頭問妍華:“娘娘,他……”
妍華見狀,臉色頓時冷了幾分。看來,當真不是她誤會,只怕這蘇答應與這太監之間當真不乾淨。即便沒有做什麼苟且之事,只怕她對這太監也是動了什麼不乾淨的心思。
“本宮自由安排,無須你操心!”她不願多搭理,冷言冷語說了這麼一句後,便再也不願看蘇答應一眼。
靈犀忙朝那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二人這才急急半拖半扶地將蘇答應帶走。
“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奴才叫盧有福。”當然,這不是他的真名字,他跟許多太監一樣,換了個名兒。
“本宮覺着,這儲秀宮你是不該再回去了,你覺着呢?”妍華方纔看到這個太監的臉了,眉清目秀,確實比一般的太監好看幾分,也難怪那蘇答應瞧他的眼神不大對勁兒。
盧有福的身子顫了下,沉默了半晌後,還是磕了個頭:“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妍華看他沒有一丁點兒害怕之意,心裡益發不滿起來。這個太監當真不能在儲秀宮留下去,瞧他這模樣,竟是也捨不得離開儲秀宮嗎?
她一想起這個太監與蘇答應之間可能有不乾淨之舉,她便覺着噁心,眼裡的冷意不經意間如數九寒冬裡的雪,紛紛揚揚下個不停。
“小余兒,將他送去內務府,讓內務府換一個太監去儲秀宮伺候。至於他,就留在內務府當差便好。”妍華也不願再與他多說,下了定斷後便轉身回去了。
盧有福緊緊握着拳頭,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討厭被別個人左右命運,可他的命運一直身不由己。
蘇答應等了半天,待看到內務府重新差了個十二三歲的小太監過去後,她才恨恨地咬緊了牙,歇斯底里的吼着:“熹妃娘娘,你好狠的心!你自個兒偷漢子偷得歡,到頭來卻是冤枉我!毒婦心腸,不得好死!”
那小太監也是剛進宮不久,做事還算勤快。待他看到蘇答應這個淒厲的模樣後,嚇得哆嗦了兩下,只瑟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同一個屋檐下的劉氏,聽到她的吼聲後,也趕緊將本欲踏出屋子的腳收了回去……
“娘娘,裕嬪娘娘來了。”翌日一大早,裕嬪便匆匆來了景仁宮。
“快請進來。”妍華正在教弘恩學說話,聽說裕嬪來了,忙抱着他走了出來。弘恩是她生的幾個孩子裡,眉眼最像她的,越長大越好看。她每每想起不久之後就要將他送出宮,便忍不住難受一會兒。
“妹妹!”裕嬪一進來便急急走到了妍華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弘恩跟着叫了一聲“妹妹”,叫完之後便咯咯咯地直笑。妍華這才突然反應過來,難怪弘恩見着女子都愛叫妹妹,原來是從裕嬪這裡學過來的,弘晝小時候不也愛叫她妹妹額娘嘛。
弘恩跑上前鑽進了二人中間,一會兒抱妍華的腿一會兒抱裕嬪的腿,玩兒得不亦樂乎。妍華只好讓奶孃將他抱走,拉着裕嬪進去坐下細細說:“姐姐這是怎麼了?這般着急?”
“妹妹可記得那烏札庫氏?”裕嬪長嘆了一口氣,她之前讓妍華幫着將烏札庫氏給宣進了宮,想瞧瞧這未來兒媳婦兒是什麼模樣什麼品性,結果昨兒一天接觸下來,她是當真不滿意。
“弘晝未來的嫡福晉?姐姐難道不喜歡她嗎?”妍華何等聰明,雖然她不記得烏札庫氏是哪一位,可看到裕嬪的模樣,便猜出了八九分。
裕嬪接連點了幾下頭:“正是她。你隨着皇上選閱秀女的時候,當是見過她的。不過那麼一會兒子,你也察覺不出她的品性。昨兒我與她處了一天,我是當真不喜她的性子,哎……她那樣的性子,怎得與弘晝相處啊?只怕會時常吵架……”
“她阿瑪是副都統,軍伍出身,所以她或許也帶了些武人的耿直吧?我雖不記得那烏札庫氏是何品性,可我記得被留下牌子的那些人兒,都是端莊沉穩之人,姐姐何故這般不喜歡她?”妍華拍了拍她的手。她也是弘晝的半個額娘,自然不會害弘晝,當她得知胤禛將這個女子指給了弘晝後,她便明白了胤禛的用意。他是當真盼着能給弘晝挑到一個能降得住他的人兒啊。
“沉穩是沉穩,卻不夠端莊。那些個規矩保持上一兩盞茶的工夫,便要悉數忘個乾淨。你提醒她一回,她便再保持一會兒,而後沒多久又原形畢露……實在太不夠端莊了,這副品性,如何做弘晝的嫡福晉啊?況且,我瞧她性子還有些強勢,這日後豈不是要欺負到弘晝頭上去……要不,你與皇上說說,給弘晝換一個嫡福晉吧,這個孩子實在……哎……”裕嬪有苦難言,連連嘆氣。
她昨兒看到烏札庫氏的模樣,本來也還算滿意。烏札庫氏長得偏英氣一些,雖然不似水鄉女子般嬌柔清麗,卻也算得上是個小美人兒。
可是一處久了,她便發覺那烏札庫氏的規矩學得不夠,尤其陪着她用晚膳的時候,吃得那叫一個多啊,都趕上裕嬪一整日的食量了。這也罷了,老話說得好,能吃是福,妍華就也很能吃,如今不是活得比誰都漂亮嗎?
可是!那烏札庫氏吃了沒多大會兒便忘了規矩,完全是大口吃肉大口喝湯,委實很不體面!裕嬪向來都是個慢條斯理的優雅人兒,看到烏札庫氏的吃相後,對她的好感立馬大幅度下跌,以至於到後來怎麼看怎麼挑剔,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
妍華聽裕嬪講完之後,對那烏札庫氏倒是升起一絲好感來:“姐姐昨兒提醒過她幾次要注意規矩?”
裕嬪一直擰着眉頭,聽她這麼說,便沉思了下:“兩三次該有吧。多半都是她帶着的丫頭提醒的,比我提醒的次數要多不少。”
“那烏札庫氏可有不耐煩的神色?”
裕嬪遲疑地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一經提醒便立馬端正了姿態。”
“可見她是個謙虛之人,知錯便會改,這一點多好。選閱的時候,我也沒瞧見她放肆,所以她在大場面下還是端得住架子的,這一點姐姐真不需要擔心。她阿瑪好歹是個武人,定不會在尋常人面前露怯,她嫁過來後定能將弘晝的格格們給打理得服服帖帖,沒人敢出幺蛾子!”
“……姐姐不覺着她是個耿直性子的人兒嗎?姐姐待她好,她定會真心實意地回報姐姐。姐姐與她相處也不用有所猜忌,多好?以她那樣的性子,嫁過來之後只要弘晝待她好,她也定會真心真意地與弘晝好好兒過日子……”
妍華苦口婆心,將烏札庫氏給大肆誇讚了一番。不是她想坑弘晝,而是她堅決相信胤禛的眼光。況且,胤禛已經將這婚給指了,哪兒有反悔的餘地。
她好說歹說,待說到口乾舌燥之際,才終於把裕嬪給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