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脖子上,胸口上,有大大小小的紅斑,曖昧、扎眼,刺激得妍華驀地便放大了瞳仁,原本平緩的呼吸也突然驟急。
這些東西,跟她脖子上胸口上的一模一樣,很顯然是被人給吮出來的!
難怪他說他乏了,以往他若是禁了半個月的欲,一旦他準備縱情一番,即便再累,他也能在“吃燒鴨”的時候精神奕奕,可這一次卻三番兩次說乏了,原來他早就吃過了。看他身上如此激烈的痕跡,定是吃得很盡興,纔會如此疲累吧。
一股濃烈的酸澀感從她心底騰起,像煮沸了一般,汩汩冒着酸氣,薰得她眼睛酸得想流淚,鼻子酸得輕吸了兩下,連五臟六腑都酸得揉在了一起。這是跟誰弄出來的啊?這麼激烈……以至於她今兒主動過來投懷送抱,他都沒氣力碰了。
撐着身子的那個手臂有些發麻,她忍着身心的不適,緩緩躺了下去。不是沒有那麼愛吃醋了嗎?怎麼只是看到他身上的印痕,她就這麼不是滋味兒了呢?
哎,果然還是太瞧得起自己的肚量了,原來她還是那麼小氣。
翌日,胤禛醒來的時候,她的一隻手還兀自插在他的衣服裡,親密地觸着他的胸膛。她的臉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像熟透的水蜜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他剛湊上去在她脣上啄了一口,卻突然發現她的眼角盈着水光。
他納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才發覺手臂上的那一截袖子也溼了:“夢到什麼了,哭成這樣?”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她睡覺的樣子很乖巧,柔和的眉眼、肉嘟嘟的臉頰,還有微翹的脣瓣,鮮嫩誘人。那雙漂亮的眸子此時正安靜地合着,長睫毛上還潤着些許淚水。
看了一會兒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臂從她腦袋下面抽了出來。待看到她貼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觸到了自己胸口上那一片奼紫嫣紅的曖昧。
他不禁愣了愣,目光復又落到那張熟睡的俏臉上:“小東西,是在爲這個傷心?”
他蹙着眉頭,無奈地笑了笑,然後便起身去上朝了……
妍華被靈犀叫醒的時候,已經比平日裡晚了近一盞茶的工夫。她的眼睛微微紅腫,鼻子微微堵塞,心裡也憋悶得難受。心尖上的那一抹酸澀在她醒來後,又肆無忌憚地蔓延至全身,微微腫脹的眸子彷彿一瞬間又有些溼了。
除了難受還是難受,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犯賤,大老遠地跑來自取其辱。她難得主動跑來侍寢了,他輕輕一句“乏了”就將她打發掉了。
她十三歲入府,如今年已雙十,算算也七個年頭了,這麼久的歲月,他會不會已經對她膩味了?畢竟常年對着她這樣一張並不傾城的臉,終究會又厭煩的那一日的。
因爲起得晚了,所以她也沒有工夫找阿梨問一問昨夜的情況。胤禛胸口的桃花印或許正是阿梨嘬出來的也說不定,眼下除了妍華隔三差五地侍一下寢,胤禛鮮少會讓別人伺候——除了武氏伺候過兩次之外,所以,那些緋麗的桃花印,還能是誰留下來的呢?
她想想便有些後悔自己的篤定了,靈犀說得對,寵上天的時候不好好抓牢,等虐成渣的時候,他便再也不會瞟你一眼了。想想當年趾高氣揚的李琴語,如今在她這個格格面前都要小心地陪着臉色,她便覺得有些悲哀。
妍華去請安的時候,萬福閣已經有一個小丫鬟在候着了,待看到妍華的時候便趕緊上前稟話:“格格,小主子不舒服,早上醒來後身子便發燙……”
本來心不在焉的妍華,聞言立馬着了急:“大夫呢?傳大夫了嗎?”
“你們怎麼照顧的,怎麼格格一不在,小主子就出事?”靈犀疾聲厲色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忙去找木槿說了一聲,而後便隨着妍華回去了。
汐兒站在年靜怡身邊,壓低聲音忿忿不平道:“小姐瞧見了吧?嬋格格擅自離開便不是目中無人,小姐甚爲側福晉,身子不適請個辭便被尋了由頭罰跪。福晉還不是瞧着小姐人善才會如此欺侮嗎?小姐莫要如此任由了去……”
年靜怡笑得有些勉強,微微點了下頭:“知道了呢。”
汐兒低頭看着她溫柔的側顏,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待回到萬福閣的時候,柳承志已經給削弘曆看診完了,他開了一劑溫和的藥讓奶孃喝:“眼下已經入秋,早晚涼寒,小阿哥身子骨小,無法告知大家他的冷暖,你們要多注意着些。小阿哥是寒氣入體纔會發熱,等退了燒就好了……”
妍華看到四碩兒的小臉紅得不正常,又想起胤禛身上那些眨眼的桃花印,便覺得心裡難受得不行。只是眼下屋子裡有太多人在,她不想讓她們瞎擔心,便忍着心裡的難受鎮定得讓他們去抓藥熬藥,又親自將小弘曆抱在了懷裡,擔心得整顆心都絞在了一起。
“柳大夫!”敢退出去的柳承志聽到妍華的喚聲後,趕緊止住了身子,又低着頭走了進去。
“四碩兒的手腳何故是涼的?他的身子不適在發熱嗎?”她有些焦急,連說話都一字趕着一字。
“格格莫要擔心,小阿哥是受了涼寒纔會如此,待退了熱,這傷風之症便會慢慢的好起來了。我已經跟芍藥姑娘將病症和該注意之事都細細說了,格格且莫要太擔心……”柳承志又安慰了一番,可妍華卻不肯放他離去,只再三讓他多留一會兒,待小弘曆的情況穩定後再走不遲。
柳承志無奈,不好一直待在屋子裡與妍華共處一室,所以他便親自去抓藥熬藥。
妍華則用溫水給小弘曆擦身子,擦得極爲小心翼翼,一根一根地接連擦了好幾遍,也不肯歇下來。
柳承志見孩子小,不宜用藥,便讓奶孃將藥喝了再給孩子餵奶。直到奶孃喝完藥過去給孩子餵奶,妍華才停了手。
芍藥見她眼眶紅紅的,只道她在爲小阿哥擔心,便出言安慰了兩句。不料,她這一安慰,妍華的眼淚便“啪嗒啪嗒”地往下砸了起來。
“格格?格格……”芍藥口拙,看到妍華這個樣子後,眉頭便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在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看到妍華哭了,一個個都趕緊上前安慰。可是妍華閉着嘴不說話,只是一個勁落淚,她們心裡一急,便齊刷刷都跪在了地上認錯,只道是她們沒照顧好小主子,纔會惹了妍華傷心。
靈犀從外面進來,看到屋子裡跪了這麼些人,忙急急地跑了過來:“格格?格格怎麼了?”
芍藥看了一眼奶孃與小阿哥所在的方向,朝那裡努了努嘴,靈犀便明瞭了。
“格格,不是有柳大夫在嗎?格格快別擔心了。柳大夫方纔不是保證過,沒有大礙嗎?若是……他若是說得不對,奴婢……奴婢明兒就讓白芷休了他!”靈犀一邊給她擦着眼淚一邊豪言壯語地安慰着,妍華聽到她說要讓白芷休了柳承志時,禁不住破涕爲笑。
正在堂屋候着的柳承志,聽到這話後,訕訕地揉了下額角。
他一大早便被傳進了雍親王府,待妍華終於放他離開時,已接近黃昏。
小弘曆因爲不舒服特別容易哭哭啼啼的,而他仿若能感到自己額孃的氣息似的,妍華一抱,他便訕訕地止了啼哭,一被別人抱進懷裡,他便又咧着嘴開始嚎。妍華聽着心裡不忍,便斷斷續續地抱了他一整天。
柳承志離開的時候,小弘曆終於不發熱了,但是因爲傷了風,免不了有些流鼻涕,終究還是不舒服。妍華累得雙臂都發酸發顫時,孩子終於哼哼着睡着了。
她看着靈犀被她備好的晚膳,只覺得胸口發悶,一點兒也沒有食慾。
“爺在哪兒?書房嗎?”一停下來,她的腦子裡便又浮現出那一個個眨眼的桃花印。她知道她不該多問,畢竟他是雍親王,不可能獨獨只寵她一個。男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呢?她不過是個格格,能得了他這麼多年的恩寵,她該知足了吧……
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原來這個願望真的是個奢望。想起那一年白雪皚皚中,她拉着他一起在紛飛的大學中靜立,雪花兒染白了他的黑髮和濃眉,她的心裡便又漾起一陣酸澀。
“格格,奴婢方纔讓人去雍華殿稟過小主子生病的事情,不過爺還沒有回來呢。”靈犀看她手抖,連拿銀箸都有些發顫,便盛了碗羹湯喂她吃。
待喝下一碗湯後,妍華的身子回了些力氣,混沌的腦子也回覆了清明。她斂起心裡莫名翻滾的難過,將眼裡的淚水收了回去。
只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把靈犀叫過去耳語了一陣。
靈犀聽着詫異,不解地問了一句:“格格,爲何不直接……”
妍華瞪了她一眼:“只管按着我說的去做,問那般多做什麼?不許驚動了旁人,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