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我不會用火石,所以不點蠟燭。幸好圍在房間外面的人,點了起了大燈籠。我藉着窗戶透進來的光走到端慧身邊。我推了推仍舊愣坐在地上的她說:“我們在這房間裡,也不知道要呆上多久。你先上牀休息一下吧。”
藉着朦朧的光,我看見她擡起頭來望着我。我感覺到她對我的探究、疑惑和不安。我見她這樣不悅地說:“如果我要讓人進來抓你。剛纔就不用救你了。你還是先歇一下吧。”
她聽出我話裡的不悅低聲說:“好。那下半夜你叫我起來,換你休息。”
“先睡吧。”我說着伸出手去扶起她。
把安置在她牀上以後,我自己也坐到牀邊。兩個人沉默的睜着眼睛。
“你失去記憶以後似乎變了。”她突然開口道。
“變了嗎?”我順着她的話說。能不邊嗎?我根本不是年七,而是個叫做姬容蓉的現代人。我突然想到關於年七的事情或許我可以問問她。
“你以前認識我嗎?”我問。
她不知道想到什麼,輕笑了聲才說:“算是認識吧。不過我們從前沒有見過。那幾年,他們沒少談論你。”
“那幾年?他們?”我聽不明白她的話。
“嗯。八爺以前一直以爲你是個男人。”她說着,轉了個身背對着我才接着說:“真沒想到。有一天能這樣和你說話。”
“八爺是?”我輕聲疑問道。
“我的丈夫。那個燒了的廢園是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端慧默默的低聲說。
原來那裡對她來說又那麼多的記憶。怪不得今天她會如此失控。“對不起,我不知道那裡對你來說那麼重要。”我說。
“希望那裡真的不是有人故意毀掉的。要不是我一定不會放個那個人。”端慧聲音裡透出絲絲恨意。
我暗自希望這次真的是意外。但再想到盲眼男人的話,心中總帶着幾分不確定。端慧停了好一會又開聲說:“年七,無論接下怎麼樣。我都想你知道,要殺你的人和我沒有一點關係。我根本不認識他。”
其實我一開始就直覺認爲那殺手與端慧無關。要不是也不會答應十三爺救她。只是眼下我認爲事情與她無關是不夠的。一切還得有證據。我想了想問:“剛纔行刺那個人。你認得他嗎?”
端慧一下轉過身來面對着我說:“不認識,那人根本就不是跟着我來的。”
“他不是跟着你來的?”我追問到。如果能證明那人根本就與端慧無關,那就能澄清端慧的嫌疑了。
剛纔在場的人分爲四批。我和喜兒,我們是從園子裡走出來的。端慧和她的貼身丫鬟們。我們這兩批人有個共通之處全都是女人。剛纔要殺我的人是個男人。他根本不可能是跟端慧來的啊。我一想到這裡心裡大喜。
現在要洗刷端慧的嫌疑,首先就要弄清楚那人是怎麼進來園子的。這個簡單,我從牀上站起來走到門邊對外提聲喊道:“喜兒在嗎?”
外面很快就有聲音回答我:“喜兒在這裡。格格有什麼吩咐。”
“喜兒我問你。行刺的人的身份有人去查了嗎?”
“回格格,剛纔十三爺府上的管家來辨認過屍體。證實那人是十三爺府上的壓馬。四爺已經命人去抓拿那人的家人回來審問。”喜兒答道。
我本來以爲或許殺手是混在這邊府裡的人,沒想到他是跟十三爺進來的。但是即便如此,也還是不能說明他並不是由端慧指示的。因爲剛纔端慧把我叫過去,等於給他創造了機會。我還在頭疼着怎麼證明端慧的清白。房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給四爺請安。”外面的人齊聲道。
啊,禛來了。我心裡開始忐忑起來。怎麼辦?要他讓我交出端慧,我該如何拒絕他。
“今天下午你有沒受傷?”禛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向我要端慧而是這個。我一聽,心裡不禁酸楚起來。他真的如自己所說,是這個世界上的最關心容兒的人。
我很想打開門走到他身邊告訴他我沒事。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只能隔着扇門回答他道:“我沒事。十三爺救了我。”
“嗯。一會還是讓鍾承悉給你瞧瞧比較妥當。祥那邊已經有幾個御醫在守着。他們告訴我。他或許過不了今夜。你也知道,我這輩子或許就這一個懂我的兄弟了。我很擔心他。我心裡究竟放心不下你,還是要過來看看。說完話,我還要過去守着。”他話語的擔憂重重的壓到我心頭。
“十三爺,他不會有事吧?”我擔心的問。
禛憂慮地說:“我也不知道。”
說完他頓了頓才接着說:“你可以開門出來了。我知道,這件事情與端慧格格無關。刺殺你們的人是祥的壓馬。而他使用的閻王針是你掌管的暗門的獨門暗器。這些都不是端慧所有能染指佈置的。不會有人爲此事而去追究她。”
怪不得喜兒能一口喊破這閻王針,還知道它的厲害。原來這還是我容兒自己掌管的組織的獨門暗器。這狀況真叫我哭笑不得。
外面的禛似乎也理解我的感受苦笑着說:“我也很震驚。他們對你的忠誠向來是毋用質疑的。現在居然會發生這等事。”
我吸了口氣冷靜下來,想到如果這是暗門的獨門暗器,那我們理應有解藥。我拉開門,望着禛問:“如果是暗門的獨門武器,那解藥在誰那?”
我一開門立刻有人走到房裡把端慧壓了出來。我一邊攔住要抓端慧走的人的路,一邊着急地回頭問禛:“禛,你不是說刺客一事與她無關嗎?”
“我只說了刺客的事與她無關。沒說不追究她擅闖雍和宮之罪。”禛冷冷地盯住端慧說。
擅闖雍和宮?這在說的是什麼啊?我想給端慧求情又不知道從何求起。禛這時勉強開聲說:“我答應你不殺她。”
我依舊不肯讓路。端慧見我這樣低聲對我說:“今天謝謝你了。不用擔心我。放手吧。”
“還不拉下去。”跟在禛身邊一男人喝道。拉住端慧的兩人,低聲說了句告罪了。便繞過我把她壓走。其他人跟着也陸續退出我居住的院落。最後只剩下禛、喜兒和我。
我生氣的瞪着禛。他居然用話把我騙出來,將端慧抓走。禛看我的目光裡充滿了不捨的依戀。我奇怪着就想問他爲什麼突然這樣看我。他便已開聲說:“暗門之人只聽門主一人號令。解藥在鳩那裡。”
門主?那說的不就是我嗎?別說我沒有容兒的記憶,即使有我去哪找這個從來沒出現過的人啊。我只能問喜兒:“那鳩在哪裡?如何可以立刻找到他?”
喜兒細聲給我解釋道:“兩個月前,格格給皇上解除了暗門門主一職。暗門四堂十三道的人現在都不能聽格格的號令。”
我一聽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很多故事。現在救人要緊,我決定忽略過程直接問喜兒:“那我該去哪裡找皇帝。向他要回自己的職位?”
喜兒怪異的看了我,又用眼角打量了下禛再低下頭去。旁邊站着的禛面對着我合上眼用悽楚的聲音道:“容兒,你還恨皇上嗎?”
“我爲什麼要恨皇上?”我根本就不認識皇帝,我恨他做什麼?我給禛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
“胤祥危在旦夕,我不能不救他。容兒不要恨四爺。答應我。”禛的話越來越奇怪。
“禛,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問。
但他沒理我而是別開頭苦澀道:“年容瑤聽旨,朕命伊再掌暗門門主一職。”
這聲一落,院落邊沿閃出幾道黑影。黑影們錯落的跪在院落各處的陰暗角落上一起道:“屬下叩見門主。”
我已經給禛就是皇帝的事情刺激到對什麼都麻木掉。因爲這樣看起來我人反而是淡定了下來。我緩緩地叫了聲:“鳩。”
“屬下在。”有把聲音道。
“去爲十三爺解毒。”我命令道。
“遵令。”聲音剛落,一道黑影閃出院落。禛沒再多看我一眼,轉身就離開院落。待他走後,喜兒和其他黑影一下跪到我身前的地上齊聲道:“恭賀門主重掌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