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無盡深淵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淵獸之後,陳羲對於出現在面前的木頭人會說話倒是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相對來說,倒是之前的那些考題讓他思考了很多東西。這些考題題目大多簡單,卻能輕而易舉的測試出一個人的性格和能力。
說起來,這考覈到目前爲止要比陳羲第一次登改運塔輕鬆多了。
木頭人說話,陳羲便取出了他的劍。
“殺了我,你贏。”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
陳羲卻很清楚絕不會簡單,木頭人要麼是用符驅動,要麼是極複雜的機械構造。在執暗法司這種地方,一切看起來簡單的東西都不會簡單。陳羲試探性的出了一劍,青木劍從上往下斜着劈落,劍的速度並不快,也沒有真氣之焰。
可是……
木頭人卻被劈開了。
這個木頭人身型大小和正常男子沒有區別,陳羲觀察過,就連木頭人的手臂和雙腿也是按照最合理的比例製作的。不合理的地方就在木頭人的臉上,沒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嘴。嘴裡只有兩顆看起來很尖銳的獠牙。
陳羲一劍卸掉了木頭人的半邊身子,陳羲隨即微微詫異了一下。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被劈成兩片的木頭人變成了兩個木*** 頭人,一摸一樣。
“殺了我,你贏。”
兩個木頭人異口同聲的說了這句話,語速,語氣毫無二致。只是兩個木頭人一直那麼站着,沒有一丁點要做出攻擊的態勢。陳羲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然後他再出一劍。將分裂出來的那個木頭人刺穿,抽劍回來,木頭人還是木頭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陳羲將青木劍收起來,單掌向前一拍。
砰地一聲,巨大的力度之下直接將一個木頭人震碎。這一掌上陳羲用了兩成修爲之力,木頭人粉碎的幾乎不能更粉碎。這畢竟只是一個木頭人,便是凡武之人運氣之下也可以一掌將其打碎,但絕無可能打碎成粉末。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陳羲心裡生出來幾分無力。
地上,相鄰的兩個木屑開始融合,吸鐵石吸鐵粉一樣變大。不只是一個地方的粉末在聚集,片刻之後地上至少有二百多個半個拳頭大小的木塊形成,每一個木塊開始膨脹變成了一個新的木頭人。
陳羲眼睜睜的看着,幾百個木頭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把他圍在正中間。
“殺了我,你贏。”
依然是這句話,依然是那樣毫無生機的語氣。這次是幾百個木頭人一同說出這句話,所以聲音大的有些嚇人。四周的木頭人緩慢的移動着,腳步僵硬,膝蓋不會完全,走路的姿勢怪異恐怖。
它們卻還是不攻擊,只是圍過來讓陳羲無前路也無退路。
劍劈不死,震碎不死。
陳羲從收納袋裡取出一袋子烈酒,那是他給陳叮噹買來的。他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然後一張嘴噴了出去。霧氣一樣的酒液散出去,粘在了不少木頭人身上。陳羲手指一彈,一小團真氣之焰飛出去瞬息將酒霧點燃。
呼!
火焰一下子升騰起來,火勢迅速把附近幾十個木頭人籠罩進去。陳羲沒有立刻做出進一步的舉動,只是觀察着被火焚燒的木頭人有什麼反應。讓他失望的是,火熄滅的時候木頭人還在,只是顯得稍稍黑了些而已。
陳羲忽然間明白爲什麼這些木頭人不攻擊了……要想通過考覈就必須走過三十三步,現在木頭人堵的水泄不通,就是爲了阻止他再往前走一步。想到這裡,陳羲肩膀往下一壓,身子弓起來後腳下猛的一點。他的身形如一顆流星般向前,肩膀重重的撞在正前面的木頭人身上,那木頭人立刻被撞飛了出去。
陳羲這一衝已經跨出去一步,他腳落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動。被撞飛的木頭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還是站在那個位置,擋的結結實實。陳羲明明向前衝了一步撞飛了木頭人,可是這一步爲什麼消失不見了?
……
……
阿狗有些百無聊賴的看着大街對面的青樓,他在路邊攤子坐下來要了一杯茶一盤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嗑着,磕到昏昏欲睡。太陽的光很好,雖然已經快到黃昏,但光線依然很明亮。這個地方恰好沒有飛島遮擋,頭頂上的藍天水洗過一樣純粹讓人心曠神怡。
可是阿狗的心思卻在對面的樓子裡,因爲陳羲讓他和阿喵盯着的那兩個老頭進了青樓。陳叮噹交待他們的時候說那兩個老頭居然都是靈山境的大修行者,所以阿喵阿狗都很謹慎。之前盯着陳天極陳地極找到了兩個人的住所後他們回去稟報,跟着陳叮噹在小院那邊安頓好,陳叮噹又讓他們兩個過來繼續盯着。
而就在陳叮噹準備自己動手找機會先幹掉陳家兄弟任何一個的時候,陳羲用定向寶鑑發給一句話。
“家仇家恨,留給我。”
所以陳叮噹沒有出手,哪怕他想不到陳羲打算怎麼去除掉兩個修爲那麼高的敵人。真要是打起來,以陳羲現在的修爲只怕五十個加在一起也贏不了……不,一百個加在一起都贏不了。但是陳叮噹尊重陳羲的決定,因爲那實實在在是陳家的事,雖然陳叮噹也姓陳。
“貓兒”
阿狗往對面樓子努了努嘴:“我在這假裝趴桌子上睡着,你想辦法去那樓子裡看看。”
“狗兒”
阿喵有些不滿:“爲什麼每次都是你在安全的地方而我偏偏要去危險的地方。別跟我說你是大哥,大哥算個屁。”
阿狗問:“你靠什麼我靠什麼?”
阿喵每每都被這句話弄的無言以對,阿狗盯人靠的是鼻子,而他靠的是輕功。阿狗肯定已經記住了那兩個人身上的氣味,所以阿狗沒必要進樓子裡。他哪怕是趴着睡覺,只要那氣味一出現他就立刻會醒過來。
阿喵猶豫了一下沒動,然後問:“狗兒,你說咱們跟着這位年輕的裁決大人,是對了還是錯了?第一個任務居然就是盯着靈山境界的大修行者,還他媽的是兩個。那般人物,薅一個頭發都能把咱倆鎮壓進地獄永世不得輪迴吧?”
阿狗想了想回答:“我覺得公子人不錯,比邱三業強。”
阿喵嘆了口氣:“萬一咱們兄弟死了怎麼辦,誰給咱家傳宗接代?”
阿狗起身,瞪了阿喵一眼:“你不想去直接說好嗎?”
他往對面青樓走,一邊走一邊說:“我現在去幹傳宗接代的大事了,你坐在這裡聽響聲吧。這樓子要沒被老子震的地動山搖,我把大割了給你小炒個菜下酒。”
阿喵搖頭:“看來你是決定跟着公子了……不過你就沒有想過,現在咱倆逃了的話誰也沒辦法。已經遠離藍星城了,咱們一路再向北逃,逃到北疆找一座大山躲他個十年八年,然後再回來。”
阿狗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他回頭看着阿喵認真的說道:“爹孃死的早,咱倆是跟野貓野狗搶食物活下來的。別人把貓狗當畜生,我們把貓狗當敵人也是朋友。但……我不想回到藍星城的時候在別人眼裡你我還是貓狗,而是……需要仰視的大人物。”
他擡起頭緩緩道:“給爹孃在藍星城正中大街上修一座墳,誰敢動,殺誰。”
阿喵揉了揉鼻子:“滾回來睡覺吧,把耳朵支棱起來就行。翻牆越戶這種事……跟我比你終究是個渣渣啊。”
他起身,走向遠處而不是對面的青樓。但是阿狗知道,只要阿喵動了,那麼青樓裡現在任何一個露出來的屁股蛋子不管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阿喵一個都漏不了。
他笑了笑,走回來,付了一倍的茶錢然後趴在桌子上睡覺。
距離他們兩個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眯着眼睛坐在人羣裡聽評書的敖淺微微嘆息一聲,心說你們兩個都不走,爲的應該是你們死去的爹孃和過去幾十年的屈辱。我不走……是爲了還活着的老孃。這般不由自主的人生,真累。
……
……
陳地極擺了擺手讓只穿着薄紗睡裙的兩個青樓女子退下去,他坐下來看着窗外道:“咱們還要等多久?”
陳天極卻把那兩個女子留下來,讓她們兩個排開翹起屁股,他在後面馳騁,左邊幾下右邊幾下,啪啪啪啪的很賣力。
“等着邱辛安的消息吧,邱辛安去見虢奴,只要虢奴答應咱們就都是神司的人了。”
這地方只是個普通人開的普通青樓,所以他們說話也有些放鬆。
“也不知道滿天宗怎麼樣了。”
陳地極有些厭煩的看了正在做事的陳天極一眼,他這個枯瘦的哥哥在這方面很強。而他雖然也有,但他從來都不願意碰這種類型的女人。他很矮也很胖,所以在某些方面有些欠缺,他只喜歡十三四歲的少女。
“理會滿天宗做什麼?”
陳天極狠狠頂了幾下,然後換人:“自從十一年前你我做出那樣的選擇之後,咱們其實就不再是滿天宗的人了。這次來皇都是你我兄弟的一個機會,只要把握好了,所有失去的都會加倍回來。”
陳地極覺得小腹裡有些熱,他盡力往下壓了壓。剛要說話,忽然懷裡的定向寶鑑微微發熱。他取出來看了看,發現是邱辛安傳回來的消息。
“邱辛安讓咱們今晚去西銀鑼巷。”
“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叫威雷幫的不入流的小幫派。”
“去那做什麼?”
“殺人,做幫主。”
陳地極指了指那兩個青樓女子:“怎麼辦?”
陳天極突然呻吟了一聲,然後身子軟下來趴在一邊。他喘息了幾聲後忽然伸出手在兩個女人的腦袋上分別拍了一下,那兩個女人同時一愣,然後開始傻笑。一邊笑還一邊流口水,就好像小孩子看到了自己最愛吃的糖果。
“這地方殺人不方便,還是弄傻了吧。”
陳天極把褲子穿好:“好端端的跑去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搶個破幫主的位子幹嘛?”
“誰知道!”
陳地極啐了一口:“邱辛安越來越不靠譜了。”
就在這時候,後窗外面牆壁上貼着一個人。比貓更像貓,他掛在那一動不動。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氣息,甚至連呼吸都沒有。陳天極陳地極修爲很強,他們若是仔仔細細的去感知未必不能發現這個人。可是他們兩個誰也不會想到,大白天的而且是皇都這麼陌生的地方,會有個不要命的人貼在外面偷聽。
他叫阿喵,他比貓更靈活也更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