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矇矇亮的時候玉清魂就醒了,卻沒有急着起牀,他將東方華灩圈入懷中,下巴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她呼吸平穩,正在熟睡。
玉清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昨晚的事情……
灩兒明明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可是她怎麼就會吃了那種東西呢?
他不知道待會兒她醒來到底是什麼樣的反應,誠然,他愛她,深愛,無怨無悔。
但是對於她而言,他只是一個認識了兩天的陌生男人,和自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會不會因此而恨他?
只要一想到這有可能會讓她離他越來越遠,玉清魂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絲害怕之意。
玉清魂默默地閉上了雙眼,手上的力道卻不減分毫,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灩兒,你是我,只屬於我一個人!”
太陽由剛出山時的橘紅色逐漸變成金色,金燦燦的陽光籠罩着大地,幾縷陽光穿過那半透明的窗紙,柔和地落在了她的肩頭,她那一頭宛如綢緞的墨發在陽光下閃耀着柔和的光華,十分美麗。
東方華灩睫毛輕顫,感覺到眼前的一片光亮,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張美得驚世動容的臉,整個身體先是一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昨夜的夢,那個男人她看得很真切,與眼前的這一張精緻的臉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困擾着她兩年的夢終於在今天畫上了終結的句號。
低頭瞥見自己身上點點紅梅,東方華灩一張臉瞬間滾燙了起來,昨晚的事情她不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的,她的視線從玉清魂的臉慢慢向下移,當看到他胸膛上三條紅色的弧線時東方華灩羞赧至極,她端詳着自己手指甲,那玉白的指甲上還凝固着些許暗紅色。
玉清魂一動不動,作熟睡狀,不過是不想讓東方華灩覺得尷尬罷了,他的所有的感官都在關注着東方華灩的一舉一動,那眸子掀開一條令人難以察覺的細縫,修長的睫羽恰到好處地遮掩住了他的眸子,透着那一根一根整齊的睫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我居然把人家皇帝給睡了……”東方華灩無比懊惱,喃喃自語。
玉清魂嘴角抽搐着,忍着不笑出聲來,這個女人的腦子真是與衆不同。
東方華灩把蓋在身上的薄被裹在身上,把自己包得個嚴嚴實實,然後腳丫一踢,將裡邊的另一牀薄被蓋在了玉清魂身上。
她輕手輕腳地從牀上跳了下來,踩到了大理石鋪成的地面上,感覺到地上的涼意從腳底貫到了頭頂,她全身都涼了一下。
東方華灩掃了一下屋子裡的環境,跳上了梳妝檯,而後打開窗子,看着下邊稀稀疏疏的幾個宮女,正想着該怎麼給自己找身衣服,低頭一看,手心一團極淡極淡的光華凝聚着,桌子上的一支珠花瞬間便到了她的手中,用力地將其上的珍珠扯下。
行宮是專門用來招待各國使節的,平常不會有很多宮女太監伺候着,東方華灩掌風起,如同刀刃般將窗前的帷幔直接割落,而後手指輕彈,一枚圓潤的珍珠似暗器般擊中了一名宮女的睡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名宮女手中盛放衣物的托盤纏住,手心輕輕一拉便將宮女拖到了屋子裡面。
如此繁複的動作,只在剎那之間。
她把打劫來的衣裳全都穿到了自己身上,確定一切搞定了之後便跳窗而出,可憐了某人的一把精鋼鎖,竟然毫無用武之地。
東方華灩向外一路走着,按照自己記得的路線七拐八拐,她在皇宮裡行走,如果不想被那些個侍衛宮女太監發現簡直輕而易舉。
在一處假山上看到一隻毛色純白的貓時,東方華灩嘴角邊牽起一絲明媚的笑意,“就是你了。”
她一下子便把白貓給抓住了,而遠處一雙眼睛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那人卻不敢離得太近,生怕被東方華灩察覺。
行宮裡,風影站在一旁,玉清魂依舊斜躺在牀上,金絲錦被將他的身軀輕輕蓋住,只露出那胸口以上的地方,清風拂過,那薄被的一角被風輕輕掀起,一時間香豔無比。
這就是玉清魂,一個能輕而易舉演繹人間風情萬種的男人!
玉清魂聽着風影把東方華灩的一舉一動都稟報得清清楚楚,堪稱完美,滿意的同時,又蹙了蹙眉,聲音清冷,“你連她換衣服也看清了?”
“……”風影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哪兒敢啊!
風影退下了之後,玉清魂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繼續假寐着。
東方華灩把撫摸着小貓的腦袋,然後原路返回行宮,當看到玉清魂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態時,心中的警惕放下了不少。
她抱着小貓,來到梳妝檯前,可能是因爲之前在龍雲殿當宮女時她就和這隻小貓有過接觸,這時它正乖巧地坐在東方華灩的腿上,連聲音都不曾發出。
即便行宮裡住的是個男人,但是那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照樣不會少,而且都是高檔品,她從書桌上弄來了一支毛筆,還有各種東西……
接着便開始給某隻白貓化起妝來了,一切完美收工了之後,某隻小貓完全改頭換面,只見它的爪子被塗上了紅豔豔的“指甲油”,而原本的白貓也變成了斑點貓,紅色吻痕狀的斑點……
連尾巴都沒有放過……
東方華灩抱着小貓,再次靠近了玉清魂的牀邊,素手輕撥,撩開帷幔,輕踮足尖,身體越過玉清魂的腰部,將小貓夾在自己左肩窩下,右手悄悄地捻起被子的一角,掀開一個小小的弧度,眼睛還目不轉睛地盯着玉清魂的表情。
玉清魂淡定得跟個死人一樣,完全睡着。
東方華灩悄悄地把某隻貓塞到了被窩裡,接着蓋起被子,之後如同一陣風般離開了這間屋子,走到了屋子外面,她還不停地向上天禱告着,“是那隻貓睡了他,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個人,東方華灩停下了腳步,晨曦莫名其妙地看着出現在這裡的東方華灩,孃親不是應該和爹爹在一起嗎?自己不是還用那把堅固無比的精鋼鎖把門給鎖起來了嗎?
晨曦收起自己腦子暫時出現的疑惑,對着東方華灩甜甜一笑,“孃親,你有沒有看見爹爹?”
不說還好,一說到玉清魂東方華灩的臉色就開始不自然了起來,“沒……沒有……”
“孃親,我昨晚去你房裡想和你一起睡覺的,可是你居然不在,我找遍了行宮的每一角落都沒見你!”晨曦一邊說一邊做出一臉傷心難過被人遺棄的模樣。
東方華灩大囧,昨晚……昨晚……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晨曦的後腦勺,使勁平復自己內心的慌亂,力圖表情自然地說,“小傢伙,你快去找你爹爹吧!”
晨曦也想找玉清魂,一看東方華灩那心虛無比的樣子就知道有問題,但是他又不敢亂說話萬一惹東方華灩生氣了可就完蛋了。
引開了晨曦之後,東方華灩趕緊溜掉,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她把人家皇帝給睡了,再不跑就要被捉上斷頭臺了。
晨曦來到了玉清魂的房門口,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滴答的一聲將精鋼鎖打開,之後屁顛屁顛地向裡邊跑去,“爹爹,爹爹……”
玉清魂這時候斜躺在牀上,一手拎着某隻紅斑點貓的的尾巴,紅斑點貓因爲倒立的關係一直喵喵喵地叫,與玉清魂小眼瞪大眼。
空曠的屋子裡瞬間冷氣瀰漫,還伴隨着小貓悅耳動聽的叫聲,玉清魂看着那隻小貓身上紅豔豔的“吻痕”,一雙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就在這時,他聽到晨曦那聲清脆無比的“爹爹”,手一鬆,紅斑點貓落地而逃,恰好撲到了迎面而來的晨曦身上。
晨曦正奇怪懷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時,低頭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小貓的腮邊還有兩個紅色的脣印,無比囂張地綻放着。
這個東西他在兩年前就知道是什麼東西,每次爹爹和孃親一睡覺後,第二天早上孃親的脖子上就會有這樣的紅印子,本來他以爲孃親是被公蚊子咬了,準備去捉只母蚊子來幫孃親把公蚊子勾引走,結果……
“難道說爹爹親了小貓咪?”晨曦低着頭自言自語,腦海中想象着玉清魂親這隻貓的驚悚情景,直到一個黑影漸漸地靠近他,他纔回過神來。
“咳咳……爹爹,早安。”晨曦十分有禮貌地問好,他和玉清魂一直都是沒大沒小的,難得會這麼乖巧。
這時的玉清魂收拾好了自己,恢復了他那衣冠楚楚的模樣,這兩年裡,在兒子面前他一直都很要形象的。
“爹爹,昨晚是我的生辰……這一年好不容易纔等到了和爹爹孃親在一起,可是爹爹和孃親居然都不見了……”晨曦撅着小嘴一邊委屈抱怨着,一邊悄悄地擡眸觀察着玉清魂的表情。
“臭小子,你還好意思跑到朕這兒胡說八道!”玉清魂敲了敲晨曦的腦袋,嘴上卻沒有一點兒放鬆的意思。
晨曦腦袋一縮,揉着自己的頭,裝作無辜。
“爹爹——”晨曦跺腳撒嬌,每一次他撒嬌的時候爹爹都拿他沒主意。
“叫朕父皇。”玉清魂負手而立,聲音平靜淡然,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晨曦咬牙,抱着懷裡的小貓,不服氣地說,“父皇,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玉清魂忽然想起東方華灩的這一句經典臺詞,引用了起來。
“明明……明明就是孃親自己喝了花開盪漾嘛!兒臣當時在練功,真的沒看到……”晨曦忍不住解釋,本來就是嘛!孃親自己口渴,隨手拿了他房間裡的“茶水”喝,不關他的事啊!
花開盪漾,是他在這個北暮皇宮裡看到一株極品鳳尾竹,然後便忍不住拔來研究研究,之後便配製成了花開盪漾,一種茶水,男人喝了不過是提神的茶水,女人喝了就成了慢性**……
“臭小子,連你孃親也敢算計!”玉清魂顯然對於自家兒子算計東方華灩的舉動感到非常滿意,到時候就算是東方華灩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怪不到他身上。
“兒臣爲父皇的終身大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晨曦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笑容,冠冕堂皇的話彷彿演練了千百遍般脫口而出,然後傾身向前,奉獻上字跡的腦袋,等待着玉清魂的“溫柔撫摸”。
結果沒有等來溫柔無比的摸摸,反而等到了一記玉氏爆慄。
“父皇,兒臣不喜歡你用拳頭砸我,更喜歡你用金子銀子砸我!”晨曦不滿地說,爹爹的眼睛都在笑,明明心裡很高興,卻還要折磨他這個親親乖兒子,天下間有哪個兒子像他這樣孝順的?
連爹爹的終身大事都事必躬親,而且還冒着東窗事發得罪孃親的風險。
“想得美!”玉清魂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死要錢用來形容他一點兒都不爲過。
他繞過晨曦,向外走去,晨曦在後面抱着一隻紅色斑點母貓,着急地嚷嚷着,“爹爹,我的生辰禮物你還沒給呢!”
“你懷裡的小貓不就是了?那可是爹爹和孃親送給你的生辰禮物,記得好好養着,千萬別把它弄死了。”玉清魂心裡打着小算盤,灩兒,想必你一定不介意我借花獻佛的。
東方華灩將自己需要的東西打包了起來,十分麻利,裡邊是一套換洗的衣裳,還有五十兩銀子,當時她和暮寒夜進宮的時候,暮寒夜就給了她五十兩銀子,還有五十兩一個月後給,誰知最後居然冒出個玉清
魂把所有的事情都打亂了。
想到玉清魂這會兒可能已經起牀了,東方華灩動作便更加快了起來,她幾乎是飛着向門口奔去,卻和一個白衣疏狂的男子撞在了一起。
東方華灩摸着自己的額頭,腹誹她今天是不是出門不利,先和晨曦撞到了一起,之後又跟司凌孤月撞在了一起。
“灩兒,你這是要去哪裡?”司凌孤月打量着她這身裝束,儼然一副準備出宮的模樣。
東方華灩本就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要去找老頭子的事情,自然只是搖了搖頭,不欲多說。
“是不是玉清魂欺負你?”司凌孤月拉着東方華灩的手臂,想到了這麼一個理由,他實在想不到除了這一個之外,還有什麼理由能夠讓東方華灩如此迫不及待地離開。
東方華灩臉色微微紅潤,低着頭使勁搖頭,心裡亂糟糟的,真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阻住她的去路。
司凌孤月見她副表情,像極了那些被男人欺負了的良家婦女,苦於無處伸冤,只能委屈地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明明是那些男人不對,卻還爲他們說好話!
“灩兒,有什麼委屈就告訴我,我們以前可是無話不談的!”司凌孤月心裡不是滋味兒,雙手搭在東方華灩的肩膀上,真誠地說。
就在這時,“吱呀”的一下,門被一陣大力推開,玉清魂一進門看到的便是東方華灩和司凌孤月在一起“拉拉扯扯”的畫面,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東方華灩一陣心虛,向後退了一步,與司凌孤月保持距離,幾個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被尷尬取代,忽然一聲“喵喵”打破了屋子中的寂靜。
東方華灩循聲望去,某隻小貓正乖巧地坐在晨曦的肩膀上,對着她叫喚着,司凌孤月看着晨曦肩膀上的小貓,十分好奇,“乾兒子,你去哪裡弄來了一隻紅色斑點的小貓呀?真可愛!”
“……”東方華灩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空氣,玉清魂那個討厭鬼居然還把那隻貓拿出來丟人現眼。
“咦,這隻小貓的斑點好特別,長得很像嘴脣。”司凌孤月實事求是不忘讚美道。
晨曦迫於玉清魂的威壓不敢輕易發表自己獨特的看法,這時,玉清魂目光悠悠,注意到了東方華灩肩上的包袱,瞳孔一縮,她這是要離開嗎?
“灩兒,你這是要去哪兒?”玉清魂聲音很平常,帶着些許關心的意味,彷彿昨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孃親,不是說好了我們今天一起出去玩兒嗎?”晨曦站在玉清魂身邊,小心翼翼地問,生怕東方華灩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灩兒,人無信不立,你可不能食言!”玉清魂拿出當日在望仙樓時東方華灩堅持和暮寒夜回宮時的話來堵住她的嘴。
……
父子兩個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補充,互相搭臺、互相幫腔,弄得東方華灩裡外不是人,彷彿是在說她要是這麼一聲不吭地離開是一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一般。
東方華灩耳根子一熱,腦中靈光一閃,拿司凌孤月當擋箭牌,“別誤會別誤會,這包袱是孤月送給我的!”
司凌孤月腦門後冒出一根黑線,他什麼時候送給灩兒這麼一個包袱了?
東方華灩爲了穩住司凌孤月,來到他身邊,攬着他的胳膊,嘴巴貼近他的耳朵,絮絮低語了幾句。
如此親密一幕,讓玉清魂“幼小”的心靈受傷了,他是她的夫君,可是她寧可找個外人替她解圍也不願意對他坦誠相待,即便他們昨晚已經做了一夜夫妻……
玉清魂賭氣地從東方華灩的肩膀上奪過包袱,三小五除二打開,他倒要看看司凌孤月“送”給她什麼東西讓她這麼寶貝!
“哎哎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東方華灩着急地搶過自己的包袱,於是在門口便發生了一男一女搶包袱的戲碼。
玉清魂棋高一着,從東方華灩手中拿過包袱,打開,看到裡面是一套乾淨的衣裳還有五十兩銀子,十分簡單。
“孤月,這是你送給灩兒的?”玉清魂挑眉,看了一眼這一件衣服,質感細膩,簡約低調,很適合東方華灩,他受不了別的男人送給灩兒衣裳,就算要送,也應該是他送纔對,他纔是最瞭解她身材的男人!
玉清魂打量着那件衣服的同時,司凌孤月同樣也在看,嘖嘖,這麼好的料子,皇兄對灩兒果然不錯,一個宮女穿的衣服能和貴妃有的一拼。
司凌孤月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他可不想替自己的皇兄承受玉清魂那個傢伙的怒氣,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無法接受別的男人給自己的女人送衣服,尤其是連肚兜兒這種貼身的衣物都有。
就在司凌孤月準備搖頭之際,東方華灩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司凌孤月吃痛,方纔想起東方華灩跟他說過的話,硬着頭皮點頭。
東方華灩自然沒有想到這兩個男人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她只知道如果司凌孤月否認了,那就代表着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自己是準備偷偷跑出去。
她絕對不允許玉清魂拆穿她!
玉清魂手指輕輕一勾,把某件雪白色的繡花肚兜兒勾起,揚在東方華灩面前,然後挑釁地看了一眼司凌孤月,脣角輕輕一勾,“這種料子這種顏色這種花樣的肚兜兒,她不是有一件了嗎?”
“……”東方華灩大囧,死男人臭男人不要臉,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話也能這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
話說她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件同料子同顏色同花樣的肚兜兒了?
“灩兒,這件肚兜兒沒有昨晚上的那件好看!”玉清魂還嫌不夠,投下一顆重型炸彈,把在場的人雷了個外焦內嫩。
曖昧的話,讓東方華灩的心在理智中兵荒馬亂。
因爲昨晚的事情,玉清魂本來就對東方華灩心懷愧疚,容忍她弄來一隻貓放在他被窩裡“羞辱”他,容忍她一聲不吭地從他牀上跑了……
結果一大早居然看到她要離開,還不惜在他面前編造謊言……
他生氣,氣她明明和他這麼親密卻若無其事,氣她不把他當做自己人,氣她對司凌孤月舉動親密,好像她和司凌孤月纔是自己人,而他,是外人!
司凌孤月的目光在東方華灩和玉清魂之間徘徊着,一個笑得妖孽絕世卻帶着一絲危險,一個臉紅得跟熟透了的蘋果似的,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公子,公子……公子,原來您在這兒,皇上正找您呢!”來人是暮寒夜身邊的小太監小春子,他已經把整個皇宮都找遍了才找到司凌孤月,一時間大爲歡喜。
司凌孤月被小春子拉出了行宮,行宮裡瞬間只剩下了東方華灩和玉清魂,還有晨曦以及他肩頭的紅斑點貓。
“爹爹,孃親,我餓了,去找吃的去了。”晨曦識眼色地離開,說起來昨晚的事情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萬一爹爹和孃親吵架了,他可不想當炮灰,尤其是他武功又比不上爹爹和孃親,爹爹會對孃親憐香惜玉,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晨曦和紅斑點貓也走了,兩個人都不說話,行宮裡寂靜無聲,唯有他們的心跳呼吸聲在空氣中響起,極淡極淡,卻交織着動人的旋律。
“呃……我該去找師父了。”東方華灩低着頭道,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平靜。
她確實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玉清魂,昨晚的事情始終是她心裡的一根刺,讓她如坐鍼氈,在和玉清魂共處一室的時候心莫名地煩躁着。
“不急。”玉清魂薄脣輕啓,他的聲音十分冷靜,愈是如此,東方華灩就越心虛,摩擦着自己的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灩兒,你打算就這麼背對着我說話嗎?”玉清魂凝視着她的背影,有些單薄,有些瘦弱,讓人心疼。
他靜靜地看着她,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現在,我後悔了。”玉清魂目光悠遠地看向窗外的風景,思緒彷彿停留在了兩年前司雲峰上的那一幕,他是懂她的,懂她最後的期許、最深的希望,所以他選擇了沒有和她一起墜崖,而是獨自一人撫養晨曦。
可是,如果這樣換來的是她今日的背對和拒絕,那麼他情願當初和她一起去死!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哪怕平璃山棱角,阻玉龍江水,填滄海桑田,焚了這天地洪荒,我也要緊緊地握住你的手!”
玉清魂在見到了東方華灩之後的兩天裡,他曾無數次地想過,如果當初他沒有因晨曦的哭聲而停下腳步,與她一同墜崖,生同衾,死同穴,那麼即便今日她什麼也不記得,他還是陪在了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度過了那一段彷徨無措的日子。
只可惜,時光不會倒流,人生不會有如果,只會有結果和後果……
人生如戲卻非戲,不會按照預定的劇本排演下去,時刻充滿着無窮的變數。
意料之外,纔是人生。
東方華灩慢慢轉身面對着玉清魂,許是被他的話所感染,此時的她一點開玩笑的心思也沒有,他的傷痛,她感同身受,一顆心彷彿灌了鉛一般十分沉重。
離開小島短短半個月,可是她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無法接受一無所有的她一夜之間擁有了夫君擁有了兒子擁有了全世界。
“對不起。”東方華灩喉嚨有些乾澀,此時此刻,她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如果沒有她的出現,或許他們那平靜的生活不會因此而打破。
大千世界,她不過是生活在小島上的一隻蜉蝣,渺小得無法讓人看清。
玉清魂的眸光籠罩在東方華灩身上,一刻也不願移開,灩兒,你明知道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三個字。
對不起,如此簡單的一個詞,包含着太多的意思,表達歉意的同時也代表着拒絕!
“灩兒,只要你點頭,我願意帶你走遍你曾經生活過的每個地方,我願意爲你洗手羹湯護你一生一世,我願意替你找回你那丟失了的十九年記憶……”玉清魂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東方華灩面前,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真誠地說。
聽到那十九年記憶幾個字,東方華灩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她沒有記憶的事情,只有師父一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兩年前她從小島上醒來時是怎樣的無助,如同初生嬰兒一般對這個世界充滿着好奇,所有人都擁有着屬於過去的回憶,唯獨她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那種空白,不是一些人失憶的空白,那些失憶的人還知道要找尋自己的過去,而她,根本察覺不到自己是失憶的,那種空白,等於無。
她什麼也不懂,師父教她識文斷字,教她琴棋書畫,教她武功陣法,教她兵法謀略,乃至歧黃之術……
出島的時候,師父只是給了她一個錦囊,告訴她,如果碰到了什麼奇怪的人或事,就打開錦囊,一切順心而爲。
方纔她在收拾包袱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那個被她遺忘了很久的錦囊,想起師父在出島時那番意味深長的話,將錦囊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小塊羊皮紙,畫着一個很複雜的陣法。
她並沒有看懂,羊皮紙的右上角寫着幾行字:誅神陣,以佈陣之人意念之力爲代價,一旦反噬,封印一切記憶,化爲空白之人,如初生嬰兒。
她相信他所說的話,只是她無法接受……
東方華灩朱脣輕啓,“我信你!”
“我愛你!”玉清魂毫不猶豫,在東方華灩話音剛落下時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