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中雙劍合璧

大結局(中)雙劍合璧

南宮睿下葬帝陵,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東方華灩掌心握着南宮睿給她的紅色朱雀玉,心中默唸:小五,姐姐答應你的一定做到!

正在思考之際,玉清魂那有些急切的聲音傳來,“灩兒,該離開了。”

“嗯。”東方華灩輕輕應了一聲,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玉清魂的掌心裡,與他相攜離去。

如今的南希一片風雨飄搖,玉清魂知道他和灩兒不適合久留,即便灩兒答應了南宮睿爲他守護南希,那也沒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而玉清魂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一個南希在他心裡還不如東方華灩重要!

東方華灩因爲懷有身孕,玉清魂禁止她騎馬,爲她打造了一輛漂亮的馬車,飛羽騎和墨羽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陛下寵妻寵兒子,皇后娘娘還懷着陛下的骨肉,坐馬車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軍隊緩緩前行,玉清魂坐在他的坐騎黑馬之上,這一次他的身邊不再是君離和楚非凡,而是東方華灩不認識的五名悍將,看起來都不怎麼像是正常人……

其中一人長得很高,東方華灩目測了一下,那人估計有二米一的身高,皮膚黝黑,腰間掛着兩個流星錘,他身下的馬是幾人之中最強壯的馬。

他身邊的一個就顯得比較矮小精悍了,一米五的樣子,看起來比晨曦高不了多少,他手中拿着幾把短刀時不時比劃着。

另外的三個和這兩個相比還算正常,東方華灩不做深究,坐在馬車裡,拿出自己的靈元天訣,開始修習了起來,只因她感覺到自己的本源真氣正不斷地被腹中胎兒吸收,要是再這樣下去,她恐怕還撐不到孩子出生就直接不行了。

當初懷着晨曦的時候,她的的靈元天訣沒突破第七層,所以才需要靠着玲瓏草來保胎,而現在,她去哪兒再找一株玲瓏草來?

鎮谷之寶,就是僅有一株的意思!

就是想採摘,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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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魂知道東方華灩在幹什麼,沒有去打擾她,同時也吩咐了別人不許去吵她。

傍晚時分,衆人在郊外紮營,玉清魂站在草地上,負手而立,凝望着那遠處的山峰,緘默不語。

“公子,豐城被攻破了!”風影將最新得到了消息遞給玉清魂,這個消息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博城、豐城、珠陽爲西玥最爲富饒的西南三城,同時也是公子親自設計的城池,如今竟然被攻破,這無異於是在公子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果不其然,玉清魂看完了書信之後直接把它捏得粉碎,“哼,暮寒夜還真會挑地方!”

“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西南三城將會全部落入北暮之手!”風影眉宇間盡是擔憂,西南三城對西玥而言非常重要,更是公子曾經的心血。

“沒什麼可惜的,朕能成就一座城,一樣能毀了一座城!”

玉清魂手一揮,制止了風影的話,緩緩道,“傳書給晨曦,說朕讓他一個人幹掉北暮與西玥接壤之地關州!”

聽到玉清魂的話,風影只覺得自己的嘴巴可以塞進兩個雞蛋了,小殿下一個人幹掉北暮的關州?公子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攻佔一座城,沒有軍隊怎麼可能攻破?

“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朕的話麼?”

風影離開的時候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公子不會是聽到豐城被攻破這個消息時被氣壞了,所以纔會下這種命令吧?

儘管不明白,風影還是按部就班地去做了,當手中的一隻棕紅色的鷹展翅高飛時,晨曦正待在龍城的某個超級豪華客棧裡,他一個人住一間屋子,正因爲這個屋子很大,所以更加反襯出他的渺小。

某個小屁孩周圍都是木頭人,他手中拿着一根沉香木,精緻而華麗,忽然,他輕點足尖,小小的身體凌空而起,小手中幾十枚石子飛射而出,“叮叮叮”的聲音響起,那些石子相繼打在了那些木頭人手臂上,接着屋子裡木頭人都開始打了起來。

晨曦在房頂上觀察着下邊的情況,沒到一會兒就跳了下來,拆開一個木頭人,重新組裝,等他將所有的木頭人都修改組裝完畢後,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浸溼了他的衣衫。

一聲嘹亮的鷹鳴之聲劃破暗夜裡的霧霾,晨曦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口,那棕紅色的鷹乖巧地停在了窗臺上,他輕車熟路地從紅鷹的腳上取出竹筒,把裡邊的內容細看了一遍,接着便將雙手交叉放在腰後,在屋子裡開始踱步起來了。

“爹爹一定是聽說了北暮國君破了他的豐城,覺得漂亮無比的臉蛋被人狠狠地拐了一巴掌,所以纔想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晨曦若有所思,當想到他幹掉了關州後會得到的黃金數量,某人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着眼睛,嘴角溢出一絲幸福的笑容,連路都快走不動了,整個人好似泡在了金窩裡,陶醉無比。

恍惚中他好像嗅到了金子的味道,倏然,晨曦睜開眼睛,小手打了了響指,“成交!”

於是這一晚,三更,龍城的大街上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無數木頭怪獸排得整整齊齊,向着同一個方向前進着,見到這一幕,那些打更的人更是被嚇得眼皮一翻,銅鑼一扔,直接倒在了地上。

晨曦手中拿着沉香木劍,戴着一頂白色的小號斗笠,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後,踏着月光,口中時不時還哼着東方華灩曾經哼過的小曲兒,歡快十足,沒有一點兒攻城的樣子,反而更像是踏青。

途徑一家店鋪,晨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店鋪和一般正常做生意的當鋪沒什麼兩樣,只是在門的左上角有一個特殊的標誌,他知道那是趕屍店的標誌,早就聽說過這種生意了,趕屍這種事情在各國邊境紛亂之地以及南希南番不勝枚舉!

因爲邊境常常爆發戰爭,有戰爭就會有人死,死者的家人往往希望他的魂魄能夠回到家鄉,而不是流落在外成爲孤魂野鬼,所以纔會有趕屍這種生意,一般是由巫師來完成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木頭機關獸,心裡想着:戰亂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馬上就要死很多人了,小爺要是用這些木頭人兒趕屍,會不會又能賺很多銀子呢?

某人只要一想到有銀子可賺,立馬就神清氣爽了起來,晨曦在每一座城幾乎都有着大量的房產,這一點和玉清魂一樣,父子兩個一個愛房子,一個愛銀子。

白天的時候他怕嚇到別人,就把自己的機關獸全都弄到了自家院落裡藏起來,到了晚上又開始出來活動,就這樣晝伏夜行,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趕路。

兩天後的夜晚,關州城外,晨曦在草叢中笑得賊兮兮的,他從木頭機關獸的肚子裡掏出了一包又一包的東西,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麼。

因爲他長得比較小個,武功和東方華灩玉清魂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但勝在輕功很好,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學好了輕功以後去劫財被發現好逃跑!

晨曦一反常態,換上了一件黑乎乎的袍子,小小的個子隱在黑色袍子裡,戴上一個鬼面具,猙獰無比,接着他飛檐走壁,借住繩子的力量攀上了城牆,手中的粉末不停地撒在城牆上。

那些守城的士兵們一個個面無表情背對着,分成兩排,一排看着城外,一排看着城內,晨曦就這樣施展着輕功在他們之間穿行着。

今夜的風很大很大,呼呼的風聲蓋過他穿行帶起來的風聲,他身上帶着些許淡到極致令人無法察覺的香氣,能夠迷惑人的神智。

東方華灩曾經就用過這種藥粉藥倒過西京城西城門的守城士兵,然後跑出城外前往司雲峰救晨曦,所以此時,那些士兵們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晨曦心中萬分無語,心中感嘆:孃親的東西就是好用!

等他把東西撒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在城牆的邊角處,他手中拿着一個火摺子,護在自己懷裡,生怕被人看到那一點點火光,眼珠子左轉右轉看了半天確定沒人注意到他,才慢慢地將撒在城牆上的東西點燃,之後立馬跑掉。

幾乎同時,城牆之上的火由一腳向上蔓延,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黑夜中的火龍,耀眼而奪目,士兵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後的衣裳就被火舌灼傷,這一場火來得分外詭異,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很多人滾在了地上忙着滅掉自己身上的火,有的人大聲喊着救火,情況一團亂,卻沒有人發現,城門後的釘梢被人撬開,過了好一會兒,一排又一排的木頭人朝着城門口涌入。

那鬼火來得無比奇怪,沒過多久就被人給熄滅了,然而被燒傷的人卻不在少數,當衆人發現了那會走路的木頭妖怪時,有的人眼珠凸出,有的人嚇得屁滾尿流,還有的人手腳發抖……

草叢裡某個小身影的臉上抹着一把黑泥,脣邊溢出一絲得逞的笑意,他拿着一支小笛子,吹起了憂傷無比的曲子,曲子裡包含着絕望、孤獨、恐懼、死亡的氣息……

一時間士兵們只覺得四面楚歌……

城裡夢鄉中的老百姓被這一變故驚醒,卻沒有人敢出門,只能待在屋子裡,透過門縫看着外面的情況,“妖怪……妖怪啊……”

士兵們開始與木頭機關獸打了起來,晨曦手中的小石頭不停地飛舞着,那些士兵很快便發現了,這些木頭妖怪根本砍不死,倒下了還會起來繼續打,不知疲倦。

晨曦在一旁躺着,手中拿着一張闊葉遮擋照在他眼睛上的月光,時不時看着那羣魔亂舞的情形,發出一聲嘆息,“你們的刀真是太鈍了,連木頭都砍不斷!”

今夜的風是北風,那木頭機關獸很不起眼的地方裝着一個小型的風車,在強勁的北風吹拂一直轉動着,帶動內部的齒輪驅動着整個機關獸手臂的運動。

晨曦躲在一處黑暗的死角里,看着大道上雜亂無章的這一幕,手指不停地在笛子上動着,笛聲還在繼續,飄入每個人的耳廓中。

“蕭爺爺只能讓那些木頭人動一下子,如果沒了人的控制,它們將一無所用,可是孃親說過,能量守恆,藉助風的力量可以讓風車轉動起來,代替人用手去轉風車!”晨曦的微微擡起頭,看着天上星星一閃一閃,若有所思,一雙小號的鳳眸裡閃耀着智慧的光芒。

就在這時,關州城門外身着黑色鎧甲的騎兵涌入城門,訓練有素,黑色的鎧甲在一輪彎月照耀下有些暗沉,那是飛羽騎,西玥的驕傲!

“小殿下。”夜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下子就找到了晨曦的位置,他這兩年幾乎都是跟在晨曦身邊,對於這個鬼靈精的習性比較瞭解,所以很快便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

“大哥哥,你怎麼來了?”晨曦有些意外,他只知道爹爹不會真的讓他一個人行動,因爲紅鷹傳書上寫的是讓他攻城,而不是守城!

夜影把晨曦抱了起來,討好着說,“當然是公子想小殿下了,讓我把小殿下帶回去了。”

“大哥哥,你說謊的本領真差勁!”晨曦別過臉,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夜影沒有想到自己才一開口就被晨曦給識破了,難道他真的如暗影所說的那樣不會說謊嗎?

“爹爹會想我纔怪呢!現在爹爹巴不得我有多遠滾多遠,省得妨礙他和孃親玩親親!”晨曦一邊吐槽着,一邊握着拳頭,以前孃親總是親他臉蛋的,結果爹爹居然搶了孃親當老婆,還把每天送給他的香吻也搶了,簡直是可惡!

夜影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然後看着那一排有一排木頭機關獸,想到了他曾陪着小殿下在神匠蕭琛那兒一段時間,蕭琛是個白鬍子老頭兒,很喜歡小殿下,看到小殿下聰穎伶俐,一點就通,恨不得把小殿下收做孫子,那個老頭兒可是出了名的壞脾氣鐵公雞,卻對小殿下有求必應,兩人成爲忘年交。

如今的那木頭機關獸顯然比當初在那老頭兒那兒看到的還要靈活,夜影忍不住豎起手指,“小殿下,你真厲害,天下第一神匠都沒你厲害!”

“那當然了,也不看一下我是誰生的!”晨曦手中的摺扇一揮,臉上盡是自信的風采。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屑地說,“我的腦袋裡裝的可不止是金瓶梅和媚妃秘史!”

爹爹總是拿這個來嘲笑他,等回到孃親身邊,這一次他一定要率領着他的機關獸把爹爹打得狼狽鼠竄,看那個整天仗着自己長得英俊的男人怎麼在孃親面前耀武揚威!

夜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小殿下腦子好,和公子夫人一樣過目不忘,記仇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最拿手了……

天啓一千九百九十六年,九月初十,素有“北暮邊境第一城”的關州一夜之間被攻破,悄無聲息,天下皆驚,北暮國君震怒,然無力迴天,西玥不費一兵一卒,佔領關州,與北暮成掎角之勢。

兩國爭霸拉開序幕,後世史官窮盡畢生之力,未得其解,只知城破之夜關州城中無數妖怪橫行街道,不死不休,自此,關州之變成爲天啓大陸史上最爲詭異的一戰,留後世無數遐想。

九月下旬,北暮國君同南希皇南宮弗結盟,南希以其強大的財力支撐北暮,南北大軍橫掃半個天啓,所到之處,屍骨遍野,民不聊生,天下戰火就此點燃,山河枯骨,旦夕之間。

然南北大軍行至西京城處,久攻不破,十月十五,月圓之夜,玉龍江大壩崩塌,洪水肆虐,北暮沿江十三城悉數受災,死傷之人數以萬計。

西京城中,東方華灩站在城門上,撫着自己五個月大的肚子,依偎在玉清魂的懷裡,輕聲一嘆,“清魂,我是不是錯了?”

玉龍江大壩崩塌,是她在幾個月前讓楚非凡和柳絮前往北暮準備的事情,爲的就是有朝一日給予北暮致命一擊。

“灩兒,只有經過了戰火的洗禮纔會迎來政權的新生!”玉清魂安撫着懷裡女子不安的心,柔聲道。

悲憫與仁慈於亂世中無法守護在乎之人,唯有手起刀落,披荊斬棘方可在熊熊烈火中涅槃重生!

東方華灩輕輕地闔上眼瞼,戰火紛亂,民不聊生不是她想要的,惟願年年花月靜好,家家和樂天倫,人人得眷情濃,處處清平歡欣,可惜亂世之中時不我與!

天上一隻棕紅色的鷹攜帶着一個竹筒在西京城城門之上盤桓着,很快便找到了玉清魂和東方華灩的位置,展開翅膀,落在了他們前面的矮牆上。

玉清魂手一揮,紅鷹腿上的繩子隨風飄落,那竹筒落入了玉清魂掌心,當看到紙上所寫內容時,他的眼裡涌動着一團濃濃的黑霧,彷彿要將整個天地籠罩了一般。

東方華灩不明白身後的男子爲何在看到信上的字時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一直都十分淡然,泰山崩於頂面不改色,可是如今……

她從玉清魂手裡取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的字,眼前彷彿呈現出了一幅情景,殘忍至極,“清魂,暮寒夜爲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華灩本以爲暮寒夜即便攻佔了西玥的西南三城也只是會將所有的糧草收入囊中,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豐城上千百姓遭到屠殺,其中還有老人、婦人和孩子……

“他是在報復我水淹北暮麼?”東方華灩緊緊地摟着玉清魂的腰,手心沁出些許冷汗,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着。

玉清魂把東方華灩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裡,低頭看了一眼她那已經大出一圈的肚子,柔聲安慰道,“灩兒,不要胡思亂想,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安胎。”

“可是……”

東方華灩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脣上那帶着暖意的溫度,他的吻輕柔而纏綿,令人心醉,過了好一會兒,玉清魂才放開她,厚實的掌心貼在她的腦後,“沒有可是,即便沒有水淹北暮一事,豐城也不會倖免於難,他不過是想逼我離開西京城!”

“清魂,對不起。”東方華灩把耳朵貼在了玉清魂胸前,小聲地說,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清魂又怎麼會待在西京城呢?

“灩兒,我們是夫妻,可是你懷着晨曦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身邊,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玉清魂捏了捏東方華灩的鼻子,寵溺地說。

東方華灩只覺得自己鼻子酸得厲害,她雙手撐在玉清魂肩膀上,緩緩起身,“清魂,我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豐城的百姓不能再遭到屠殺了……”

那些百姓,他們也有家人有孩子,說不定也有女人和她一樣懷有身孕,可那些女人的夫君卻要離開她們奔向未卜的前方。

“嗯,灩兒,其實你不說我也得離開西京城了,守護着一方百姓是爲君者的責任!”玉清魂深深地凝視着東方華灩,深邃的眸光裡飽含堅定,還有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愧疚。

他的指尖輕輕地繞着東方華灩的一縷髮絲,牽動着她的心,她的情,繞指凝香。

“我會等你。”東方華灩朱脣輕啓,只留下了四個字,轉身離開。

不是無情,而是不想再經歷一番傷痛離別!

十月的秋風裡夾雜着些許桂花的香味,這一次玉清魂沒有上前拉住她的手,而是遠遠地看着那個素色的身影漸行漸遠,走下臺階,心中默唸,“灩兒,短暫的離別是爲了永遠的相守,今生欠你的,我發誓,會用我的一生賠給你,不失不忘,生死相依!”

或許玉清魂知道,或許他不知道,在他於城門下帶着五萬飛羽騎離開西京城的時候,城門邊上的一角處,一個女子瑩白的手撐在黑色的城牆上,凝望着天地間那風華絕絕奔向落霞的影子,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熠熠閃光。

幾日後,北暮國懷王親率十萬大軍攻城,儘管東方華灩心裡已有準備,玉清魂一旦離開西京城,懷王暮紫離就會攻城,可是她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即便是懷有身孕,她也不願意一個人待在深宮裡焦急地等待着前線的迴音,那種忐忑與害怕會時刻折磨着人的每一根神經,所以她一直都選擇了站在戰場的第一線。

懷王十萬大軍被西玥墨羽軍攔截在了西京城外二十里處,這裡並非一馬平川,兩邊是險峻的山峰,地上更是碎石、水流與沼澤同在,複雜至極,不利於行軍。

可是一旦通過了最危險的峽谷,那麼西京城便相當於失去了天然的屏障,展露在了北暮大軍的眼前,懷王是北暮的戰神,少年習武,從未敗過,這一次卻被玉清魂攔在了龍谷之外,心高氣傲的他未免難以接受。

這不一得到玉清魂離開西京城的消息他就開始着手攻城了,尤其是聽說東方華灩在西京城裡,一顆被撲滅的心頓時燃起了熊熊烈火。

營帳中,懷王身着鎧甲,手持長劍,以紗布輕拭血跡,對着身邊的副將大聲喝問,“蒼銘,西京城主帥何人?”

副將一聽,立刻單膝跪地,拱手回答,“回王爺,主帥君離!”

懷王沒有聽到他想要聽到的消息,眉頭一皺,這一幕恰好落入了蒼副將的眼中,他低下眼瞼,想了一會兒,繼續道,“西玥皇后身在墨羽軍中,據說……據說……”

“據說什麼?”懷王放下紗布,將自己的寶劍插入劍鞘中,轉身一問。

“據說是西玥皇后是軍師……”蒼副將沉思了一下,略顯遲疑地回答。

懷王轉身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幅西玥河山圖,薄薄的脣瓣勾起一抹邪笑,“一個女人,也能當軍師?玉清魂也太看得起她了!”

在不久的將來,天啓第二大國西玥將會盡收北暮囊中,懷王眉宇舒展,那自信的光芒媲美他手中長劍凜冽寒光。

蒼副將不知道懷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低着頭不發表看法。

“蒼銘,傳令下去,今晚夜襲敵營!”

“是!”蒼副將得令後便轉身離開了主帥營帳,前去與其他將軍擬定作戰計劃。

而懷王感受着那十月的涼風,伸出手,彷彿要觸摸那風的形狀,今夜是西風,火攻應該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兩方各懷詭計,東方華灩斜躺在靠椅上,她身上還蓋着一小牀被子,輕卻十分暖和,沫兒在一旁筆墨伺候,她手中拿着一支毛筆,於宣紙之上跳舞,神情專注極了。

一張又一張紙上佈滿了工整的字跡,沫兒數得眼睛都快花了,過了大半個下午,東方華灩竟然還在不知疲倦地寫着。

“小姐,你休息一會兒吧!”沫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小姐這樣拼命就是陛下看到了也會心疼的。

“沫兒,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歇一會兒吧,我自己可以的!”東方華灩頭也不擡,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宣紙上。

沫兒自然不敢自己去休息,留東方華灩一個人在這裡,萬一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小姐,我不累,我是怕累着小姐了!”

“你家小姐我是習武之人,哪兒有那麼容易就累的?”東方華灩笑了笑,手中的筆輕輕一勾,完成了最後一筆。

做完了這件事,她將筆直接丟在了硯臺上,伸了個懶腰,擡起頭對沫兒眉開眼笑道,“沫兒,我知道你針線活做得最好了,幫我把這些紙訂成一本,拿給君離!”

果不其然,沫兒臉蛋一紅,東方華灩笑意更深,一張如花似玉地連慢慢地湊近沫兒,意味深長道,“最好是晚上去!”

沫兒用力地一跺腳,“小姐,你真討厭!”

接着抱着一沓紙向着外面跑了出去,身後傳來東方華灩那銀鈴般華麗的笑聲,“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本小姐真討厭,就你的君將軍最好!”

東方華灩怎麼也沒有想到晨曦竟然觀察得那麼細,誰誰誰喜歡誰他都一清二楚,本來她還不相信的,可是看到沫兒那一張紅成了猴子屁股的臉,她就不得不相信晨曦敏銳的觀察力了,這個小傢伙爲什麼不是女兒呢?

要是女兒,肯定是做媒婆的料!

晚上,君離的營帳外,沫兒手中拿着一本裝訂好的小冊子,踱來踱去,彷彿在猶豫着什麼,白色的營帳裡充滿着黃色的燈光,她背對着營帳,自然不知裡邊之人也在踱着步子。

兩個人隔着這麼一層薄紗,誰都沒有衝破那僅有的一層阻礙,奔向對方,東方華灩不知何時來到了沫兒的身後,給她披上了一層禦寒的衣衫,嘆息着說,“要是喜歡,就勇敢地告訴他,沫兒,戰場之上,生死未卜!”

“小姐……”沫兒扭過頭,一臉爲難。

“沫兒,你喜歡了他多年,又怎知他不喜歡你呢?”東方華灩輕輕地僞沫兒拂去眉頭上的褶皺,輕聲道。

如果不是晨曦收了君離的銀子,哪裡用得着她這個母后牽線搭橋啊?爲了兒子的**,老孃拼了!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他爲什麼沒有娶妻生子嗎?”東方華灩繼續引導着,沫兒和君離那兩個人好事多磨,君離不是楚非凡那種花間浪子,沫兒也不是像柳絮那樣的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自然不可能像他們兩個那樣一下子就好上了。

“將軍說是因爲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可是他不知道那個女子喜不喜歡他……”沫兒忐忑無比小聲道,她的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猶記得兩年裡君將軍每次來教授小殿下武藝時她總喜歡在一旁靜靜地伺候着,她偷偷地畫着他的畫像,藏得極好極好,從不讓人發現,可是有一天,卻被小殿下發現了……

君將軍曾和她一起坐在石階上,她看着他酣暢淋漓暢談沙場,腦海中盡是那個男子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她曾輕輕地爲他拭去額上的汗水,她曾無數次徘徊在太子府的門口,裝作看不清路的下人,只爲撞入他的懷抱……

東方華灩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個傻丫頭還真是笨得可以!

“那你有沒有問他那個女子是誰?”東方華灩拍了拍沫兒的肩膀,脣邊盪漾着一絲妖嬈的笑意,比營帳中的一束徘徊花還要美上幾分。

沫兒一臉糾結,她一個女兒家怎麼好意思去問,“小姐,奴婢怎麼能去問這樣的問題呢?”

“怎麼不能?要是他喜歡上了那個女子,你可以幫他牽紅線嘛!”東方華灩努努嘴,心裡早就笑開了花兒。

沫兒的眸光一下子就暗了起來,看着裡邊來回走動的男子,莫名地感到一陣心疼,眼睛有些乾澀,“小姐,我……”

“沫兒,進去吧!或許有些話不說,將來再也不會有機會,清魂曾經對晨曦說過,不要害怕嘗試,即便最後的結果是失敗,至少他也走在了那些不願嘗試和挑戰的人前面!”東方華灩把手輕放在沫兒肩膀上,手腕輕輕一動,沫兒在猝不及防下被推進了營帳。

當聽到裡邊的尖叫聲時,東方華灩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她招式向來精準,如果她沒有弄錯的話,這個時候君離肯定被沫兒撲倒了。

外面秋高氣爽,裡邊溫暖如春,沫兒和君離兩個人臉色紅潤,尷尬至極。

“沫兒姑娘,你……你可以先起來麼?”君離紅着臉對撲倒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徐徐道,她的手揪着他的胸口,這樣的姿勢實在是太……太引人遐想。

沫兒急忙地找本子,那本小姐讓她交給君將軍的本子,君離一眼便瞧見了落在桌角邊的藍皮本子,走了過去,兩個人同時撿起地上的本子,對視了一眼。

“你……”

巧的是兩人又在同一時間說同樣的話,“你先說。”

君離低頭輕笑一聲,然後徐徐道,“沫兒姑娘,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要是摔倒磕破了頭那可就不好了。”

說罷還用袖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灰塵,君離心中想着,小殿下說了男人要對女人貼心,女人才會喜歡上那個男人。

沫兒心裡在打鼓,不知道君離是什麼意思,可是想到了東方華灩的話,萬一他要是在戰場上有個什麼不測,那她……想到了這個,她就好比擁有了勇往向前的勇氣,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將軍,你喜歡我嗎?”

這一句話是她藏在心裡兩年的話,如今終於問了出來,沫兒心裡驟然感覺到一陣輕鬆,好似壓在心裡多年的石頭忽然沒了。

可是,久久沒有聽到心上人的回答,沫兒的心彷彿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她擡眸的那一瞬,驚覺眼前的男子正深深地看着她,耳根子發紅,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喜歡。”

本來這樣的話對君離來說是不擅長的,可是一想到晨曦說過的話,他便隨着自己的心意回答了,沫兒心裡喜滋滋的,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話來說,眸光瞥見君離手中的小冊子,她一下子就搶了過來,然後重新遞給君離,“將軍,小姐讓我把這個本子交給你。”

在外面偷聽的東方華灩默默無語了,沫兒這個丫頭怎麼不趁機把君離給吃了呢?小冊子的事是正事,可是正事哪兒比得上她的終身大事呢?

東方華灩不知道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一隻自制的望遠鏡,調了調焦距,然後開始看向遠方,沒想到在望遠鏡的視野中竟然發現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身着墨羽軍的服裝,卻偷偷摸摸,十分可疑。

她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離開了君離的營帳,心裡想着,這一晚就讓你們兩個好好互訴衷腸你儂我儂,這一批人老孃解決掉!

東方華灩一手撐在腰上,另一手覆在她圓圓的肚子上,施施然向前走去,正看到一個稍小的營帳前一名戴着頭盔身着鎧甲腰繫佩刀的人正指揮着一批士兵換防。

“徐將軍。”東方華灩過目不忘,對於這位徐將軍早有耳聞。

徐將軍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皇后娘娘,一般情況下只有君將軍纔會見到娘娘,皇后娘娘懷有身孕,陛下不希望任何人沒事找事去打擾娘娘安胎,所以他們一般情況下不會見到皇后娘娘!

“參見皇后娘娘。”徐將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這位皇后娘娘或許不常見到,可是小殿下卻是經常出現在墨羽軍和飛羽騎中的,他們都很喜歡小殿下,娘娘是小殿下生母,應該不會和那些深宮婦人一般纔是。

東方華灩手輕輕一擡,一股強勁的功力便將徐將軍給扶了起來,她知道玉清魂連讓她彎一下腰都不許,自然不會親自去扶任何人,省得嚇到別人。

“徐將軍不必多禮,本宮過來是想告訴徐將軍,今夜敵軍夜襲。”東方華灩轉身看向天外,天邊好似泛着火光一般,十分妖豔。

徐將軍一驚,皇后娘娘怎麼知道?

“因爲本宮親眼看到了。”東方華灩沒有等待徐將軍發問,而是直接回答了他心中想問的問題。

“娘娘恕罪,末將立刻帶兵前往!”

徐將軍在戰場上勇猛過人,每一次都身先士卒,在軍中頗有威信,只是腦子比較簡單,腦子簡單這一點還是玉清魂說的,東方華灩這麼想着,然後在徐將軍耳畔小聲低語了幾句,徐將軍只覺茅塞頓開,拍着大腿直叫好。

待他反應過來了的時候東方華灩已經離開了原地,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了。

這一晚,懷王親自帶着一隊人馬準備夜襲墨羽軍,當他們靠近墨羽軍紮營處的高地時,看着下面靜成一片,懷王暗自發笑,不過就是女人,拿什麼來和他比?玉清魂未免太高估那個女人了,竟然把西京城都留給了她,真是天助我也!

那塗着火油的籠子從高地上滾了下去,那營帳遇火則燃,很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懷王看着自己的計劃正慢慢地按照預計的那般實施着,嘴角忍不住輕輕牽起。

可是高興還沒多久,身後便傳來了一個清冽到了極致的女聲,“北暮懷王殿下大駕光臨,本宮有失遠迎!”

懷王眼皮一沉,轉身看去,女子穿着一身雪色的衣裳,在靜夜中宛如亭亭荷花般美好,她就這樣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不帶一兵一卒,令人着實心驚。

“皇后娘娘膽子可真大,竟然敢懷着身孕單槍匹馬出現在本王面前,難道不怕本王對你不利嗎?”懷王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

東方華灩輕笑一聲,那笑容如沐春風,吹襲至人的心底,卻猛然讓人心中升起絲絲冷意,“藝高人膽大!本宮有本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裡,就有本事全身而退,難道不是嗎?”

就在這時,鼓聲響起,劃破夜的寂靜,接着一大批墨羽軍從身後殺來,懷王方知自己中計了,狠狠地瞪了東方華灩一眼,卻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接着便聽到無數狼嚎之聲響起,那營地中央不知何時冒出了很多匹狼,眼睛泛着綠光,看向他們的眼神格外駭人。

戰場上的廝殺再次拉開,徐將軍拿出佩刀指向藍天,對着己方士兵,大聲喊道,“衝啊——”

懷王本來是帶着兵馬來夜襲的,自然不可能帶上太多人,可這裡是墨羽軍駐紮之地,人數衆多,他們根本不是對手,眼見着自己這一邊即將全軍覆沒,他急中生智,擒賊先擒王,於是飛身而起向着東方華灩攻擊。

徐將軍見到這一幕,先是緊張,生怕東方華灩受到什麼傷害,再次就是狠狠地罵了一句,“什麼北暮戰神!簡直是狗屁孬種,竟然對個懷了孩子的女人動手!”

懷王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麼罵過,聽到徐將軍的話,上氣不接下氣,從空中掉了下來,如此狼狽一幕正好盡收東方華灩眼底,他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東方華灩可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北暮佔領西南三城,屠殺無數無辜百姓,每當想到那一幕,她都忍不住從噩夢中驚醒,臂彎上的綢緞宛如白練般向着懷王攻擊而去。

那凝聚了主人真氣的綢緞彷彿具有了鋼鐵般的硬度,與刀劍激烈相碰,火星四射,東方華灩手腕輕揮,雪緞輕而易舉地在懷王的手上劃上了一刀,懷王不敵,刀與手脫離。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眼睛猩紅地盯着東方華灩,只見那個平日裡乾淨得像是一朵芙蓉花的女子眼底寫滿了仇恨。

他不顧自己身體上的疼痛,拿起長劍,指向東方華灩,向前衝去,嘴角邊溢出一抹嗜血的光芒,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她那圓潤的肚子了,因爲裡邊住着別的男人的種!

“本宮今日爲遭受屠殺的西玥百姓報仇!”東方華灩施展輕功,於空中九轉回旋,凝聚真氣,準備給懷王致命一擊。

儘管東方華灩因爲懷孕的緣故功力減退了不少,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懷王本不是對手,只是他發瘋一般地想要刺穿她的肚子,一時間兩人竟然旗鼓相當地廝纏在了一起,旗鼓相當。

“賤人不要臉!”

“畜生沒人性!”

衆人聽到懷王和東方華灩對罵,頗爲無語,墨羽軍的將士們心裡默默流淚,皇后娘娘真是太彪悍了,難怪陛下被管得那麼聽話……

以前陛下還沒認識皇后娘娘的時候,雖然不近女色,可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幾乎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不見任何女人,當然,顏夕小姐那算不得女人!

懷王帶來的那一批人馬已經被滅得差不多了,勝負已見分曉,此時墨羽軍的人一個個都停了下來,待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東方華灩和懷王針鋒相對,不是他們不想上前幫忙,而是根本無法靠近,一旦靠近便會被真氣震傷。

“畜生,這一次你死定了!”東方華灩掌心寒光一閃,掌風呼嘯而過,直衝懷王眉心。

這一刻,風似乎快要停止,所有人摒心靜氣地觀看着這一幕,三尺、兩尺、一尺、七寸…。

那些被北暮軍隊屠殺的百姓,也有很多是他們的親人,想到這些,墨羽軍的將士們就忍不住眼眶紅了起來,皇后娘娘懷有身孕,陛下待在西京城中陪着,北暮久攻不下西京城,便在西南三城屠殺百姓,逼迫陛下離開西京城,此舉天怒人怨,引發西玥百姓滔天恨意。

眼看着懷王就要死在東方華灩手下,說時遲那時快,一股渾厚無比的真氣輕而易舉地接下了東方華灩一招。

東方華灩連來人是怎麼出招的都沒看清楚,心中頓感不妙,一箇中年婦女將懷王從地上扶了起來,十分慈祥,“王爺,您沒事吧?”

“莫姑姑,替本王殺了那個女人!”懷王有了莫寧撐腰,腰板一下子都直了起來。

莫寧眼睛一眯,原來是這個女人,紅顏禍水,天下大亂就是因爲她!太后臨終遺願就是要殺了這個女人,既然如此,那她還猶豫什麼!

毫無預兆,莫寧出掌,力道剛猛,一招一式,不像一般女子所學的武功那般以靈活爲主,而是偏向於陽剛,東方華灩費了好大勁才躲開一擊。

從她剛纔輕而易舉地接住自己一招來看,這個女人不好對付,這裡所有人中沒有一個會是她的對手!

她到底是誰?在北暮皇宮時自己並沒有見過這號人物啊!

東方華灩不能和她正面動手,她全盛之時或許還能和這個中年女子抗衡,可是現在……

陣局在旦夕之間迴轉,東方華灩落於下風,莫寧步步緊逼,招招都是殺招,毫不留情,東方華灩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如此堅決地置自己於死地,直覺告訴她絕不可能僅僅是因爲懷王的命令,這樣一個絕頂高手怎麼可能會聽懷王那種人的命令?

墨羽軍的人個個緊握着兵器,卻無能爲力,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一顆心都系在東方華灩身上,君離和沫兒聞聲趕來看到的就是那樣的狀況,

“小姐——”沫兒捏着君離的手,嘴脣都在發抖,萬一小姐要是有個什麼意外,她怎麼向陛下交代,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夫人交代?

君離看清楚了來人,正是三哥之前所說的那個人,北暮國頂級高手莫寧,司凌太后身邊的人,武功深不可測,像孤月公子這樣的當世俊傑便是拜她爲師。

“將軍,求求你救救小姐……”沫兒幾乎帶着哭腔,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東方華灩與人動手,心裡別提有多擔心了。

君離自知不可能打得過莫寧,這個女人是連三哥都忌憚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親自去北暮將蠱心老祖帶回西玥了。

可是,東方華灩一人艱難地對抗着莫寧,每一步走得都很艱辛,這裡的人沒有幾個是能夠靠近他們的,除了自己和懷王之外。

君離寶劍出鞘,上前幫忙,卻被懷王攔住,鞭長莫及,就在莫寧的鷹抓手即將狠狠地捏住東方華灩的脖子時,一道強烈的劍氣仿若自天外襲來,霜寒葉落。

那無數葉片與不知名的野花瓣薄如刀刃,卻鋒利無比,不止是懷王和君離驚呆了,饒是縱橫天下無敵手多年的莫寧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天下間除了昭元大帝,還有人年紀輕輕,就擁有如斯強悍的功力。

一抹藍色的身影如同風一般來到了東方華灩的身邊,輕輕地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眼裡盡是疼惜,“師妹。”

東方華灩握着容霖的手腕起身,她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遇見容霖——無影大師愛徒,承影劍主。

“師兄,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真是太丟人了!”東方華灩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地說。

容霖自然是發現了東方華灩懷有身孕的事情,強敵在側,他在莫寧再次出招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擋在了東方華灩的前面,“前輩是天啓德高望重的絕頂高手,和一個女子過招未免有失風度。”

“無影的徒弟,更該死!”莫寧只要一想到容霖使出的那一招乃是無影大師成名絕技漫天花雨,看着看着容霖的眼光更添了一份不善。

無影大師出家前與司凌太后身側的首席女官莫寧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可是兩人因爲種種原因未能結成連理,爲了斬斷情緣,無影大師決意出家,莫寧因愛生恨,心死如灰,終身不嫁,侍奉着司凌太后。

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再次看到這漫天花雨的一幕,曾經有個男子爲她灑下漫天花雨,只爲博她清淺一笑,時光荏苒,春風不等少年心,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無知小輩,不自量力,你師父尚且不是我的對手,更別說你了!”莫寧不服輸,以一敵二,猶佔上風。

東方華灩細心地發現了容霖的手上添了無數細小的傷痕,看不見,卻數不勝數,她躲開莫寧的一掌,把容霖拉到了一邊,“師兄,你受傷了。”

容霖自然是知道自己受傷了,師父行蹤飄忽,卻常常讓他到小島上去看望無蹤大師和小師妹,幾年前師妹墜崖,師父途經玉龍江把她救下,交給了摯友無蹤大師,小師妹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快,無蹤大師很喜歡她。

小師妹對醫毒之術天賦極高,心細如髮,自己受傷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整個場面已經亂成了一團,無數墨羽軍向着懷王和莫寧攻擊而去,面對着這人海戰術,身經百戰的懷王有些害怕,一個人再怎麼厲害,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可是莫寧卻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眼底盡是不屑,“找死!”

她身法變幻多端,快得驚人,很多人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就已經被風刃割破了咽喉,墨羽軍死傷無數,東方華灩目不轉睛地盯着莫寧的一招一式,心中想着,難道這就是天啓大陸絕頂高手與一般高手的區別嗎?

容霖自然也注意到了莫寧的每一招,精悍無比,幾乎沒有任何破綻,極致的快是她的優勢,別人往往還沒有出手的機會就已經血濺當場了,再這樣下去,一萬墨羽軍將會全軍覆沒。

無數人倒下了,無數人又站起來了,屍堆成山,血流成河,容霖從自己身後拔出一柄寶劍遞給東方華灩,“師妹,你可以嗎?”

正在遲疑中的東方華灩見到了這一柄熟悉無比的寶劍,眼睛一亮,這不是師父送給她的含光劍嗎?

“我可以!”東方華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意念一動,含光劍彷彿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飛向東方華灩。

她穩穩地握住了劍柄,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在暗夜中飛揚着,銀白的月光**,更添了這秋夜裡的清冷。

一束藍色與白色劍光直衝天際,仿若照亮了整個夜空,君離和懷王被那至強的真氣震倒,奮力地睜開眼睛,東方華灩和容霖的身影在劍光之中已經模糊了,只能看到那若有似無的輪廓。

一陣清越無比的鏗然之聲破空而起,短而急促,長空之上,承影含光,雁落殘霜,雙劍合璧,霧散雲消。

莫寧眉毛擰成了一團,竟然是雙劍合璧?二十多年前命門容家家主還有個孩子,容箏同父異母的哥哥容霖,一出生便被扔到了狼羣出沒的荒郊野嶺,難道是他?

承影含光,雁落殘霜,承影劍主大名鼎鼎,獨來獨往,世家之人沒人不知道,只是與他齊名的含光劍主神秘莫測,據說真正見過含光劍主真面目的人都已經死了,莫非東方華灩就是含光劍主?

真是好得很!

莫寧咬牙切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招式阻擋雙劍合璧,那並不是簡單的實力相加!

東方華灩信心大增,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和師兄已經很久不見了,竟然還有如此默契雙劍合璧,可惜她因爲懷孕功力減退,否則今夜必是莫寧和懷王的死期!

“住手!”

就在莫寧即將抵擋不住那強勁的攻勢之時,一個渾厚無比的聲音傳來,那深厚的內力將在場的士兵耳膜都快震破了,一個左手持鉢盂,右手握着精鋼手杖的和尚僅用一招就把東方華灩和容霖的雙劍合璧給破了。

“霖兒,灩兒,到此爲止!”無影大師穿着一雙草鞋,有些破,許是長途跋涉,他的鞋子上沾染了不少泥土。

“師父——”容霖將東方華灩護在身後,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東方華灩從容霖的身側露出一個腦袋,脆生生地喚了一聲,“師伯——”

這個和尚便是無影大師,當初曾於幻境之中告誡她大劫將至的遊僧,也是師父的摯交好友,小島上與師父論道喝茶的常客。

師父曾說過她是師伯帶到小島上的,師父和師伯打賭輸了,便答應師伯做自己的師父……

“莫寧,多大的年紀了,和兩個小輩一般見識,你也不嫌害臊!”

無影攔住了瘋狂中的莫寧,待她冷靜下來後,才徐徐道,“天下大勢,盡在此間,插手何用?”

“那個女人,害死太后,我一定要殺了她,爲太后報仇!”莫寧用力地想要掙開無影的鉗制,然而卻不是對手。

“太后太后,你的眼裡最重要的永遠都是司凌雪茹!”

這麼多年了,容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師父如此激動,他永遠都是那樣的平和寧靜,給人以一種淡泊明晰的感覺,悉心教導,視如己出。

無影的話像是一泓清泉,將莫寧的情緒一下子澆滅了,年輕時她就事事以司凌雪茹爲先,就因爲司凌雪茹對她有恩,在她家破人亡之時收留了她,不顧一切地保護着她,可司凌雪茹算計精於常人,這個笨女人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隱世家族莫家就是被司凌雪茹設計,一夜之間莫家莊三百餘口人全部死於非命!

“你……你有什麼資格說太后?太后對我恩重如山,我曾經發誓,一生效忠司凌家族!”莫寧義憤填膺,這個男人是她曾經愛過的人、恨過的人、想過的人、念過的人……

多少年了,她一心事主,夜深人靜時還是忍不住會想到那個曾經和她一起的男人,如果沒有家族的阻撓,沒有莫家莊三百口全軍覆沒,沒有……他們或許早已是一對神仙眷侶,逍遙天下。

“愚蠢,認賊作父,你以爲你真的瞭解司凌雪茹嗎?”無影將這些年他所查到的一切蛛絲馬跡和盤托出,當那些事實與證據展露在她面前時,她幾欲崩潰,一直以來感恩的人才是她最大的仇人,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後悔。

“灩兒出生時身體虛弱,無法習武,分魂之術更是讓她弱上加弱,蓮兒爲她遍尋奇藥,其中就有一味聚心靈根,莫家莊收藏的唯一一株聚心靈根,那一晚她親眼目睹了莫家莊三百餘口悉數被殺的情景,她不會武功你是你知道的,幫不上任何忙!”

“就在她轉身離去之際,你身邊的貼身婢女尚存一絲氣息,拉住了她的裙角,以聚心靈根的下落爲條件求她救一個襁褓中的女孩兒,撫養成人,那個女孩兒便是沫兒。”

無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君離身邊的沫兒,那是他的女兒,莫寧取名沫兒,意在希望他們相濡以沫……

容霖和東方華灩沒有想到沫兒竟然是無影大師和莫寧的女兒,細看一下,發現沫兒眉眼之間和莫寧長得還真像。

“怎麼會是這樣?”沫兒捂着自己的頭,只覺得一陣頭疼,她從小就養在夫人身邊,夫人對她極好,讓她和小姐一起學習功課一起玩,視如己出,她本以爲自己是個孤兒,可是一夜之間她多出了爹孃……

東方華灩掠過沫兒身邊,將她抱住,拍着她的後背輕聲言道,“沫兒,別害怕,冷靜點兒,沒有什麼是不可面對的不可接受的!”

“找到了自己的爹孃,你應該高興纔是,真的!”東方華灩的手輕輕地滑過她的秀髮,安慰道。

懷王發現了事情的苗頭不對,看莫姑姑的樣子就知道已經相信了那個和尚的話,他要是再停留在這裡難保會失去性命,他一定要離開,把這個秘密告訴皇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闊別了十九年,再次見到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莫寧呆呆地看着她,那是她的女兒,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有個女兒,她的女兒沒有死,蘇雲蓮救了她……

莫寧緩步走了過去,手臂有些顫抖,想要摸一摸沫兒的臉,卻害怕這一切不過是場鏡花水月,“沫兒……”

沫兒心裡的感覺有些陌生,有些苦澀,有些激動,她向東方華灩投去一個無助的目光,彷彿是在詢問她該何去何從,東方華灩輕輕地放開沫兒,對着她點了點頭,那堅定的眼神好似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莫寧緊緊地擁抱着自己的女兒,十九年了,她把司凌太后的三個兒子當做自己的兒子來疼愛,因爲她失去了一個女兒,想要用另一份感情來填補內心的空虛,可是,這一刻她空虛的心好似被什麼填滿了一般,溫馨融融。

“你……真的是我孃親嗎?”沫兒擡起頭,給莫寧擦了擦眼淚,目光灼灼地問道。

“沫兒,孃親終於找到你了,十九年了,你過得好嗎?”莫寧發現自己的女兒出落得很好,看得出來蘇雲蓮和東方華灩對她很好。

東方華灩心中爲沫兒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而感到歡喜,同時也爲幾千墨羽軍死於此戰而感到心痛,想到了這件事,她才驚覺懷王不見了,舉目遠眺,不見其蹤影。

“君離,把死去的墨羽軍好好安葬吧,記得對他們的家人好生照顧。”東方華灩吩咐了一聲,把空間留給師伯沫兒他們一家三口。

容霖和無影大師打了個招呼,便和東方華灩一道離開了此地。

“師妹,你的肚子……?”容霖看着她挺着個大肚子走路,心裡亂糟糟的,東方華灩在小島上就像個小精靈一樣好動活潑可愛,偶爾會坐在海灘邊玩貝殼,他實在無法想象東方華灩懷了孩子會有多無趣!

方纔和她雙劍合璧時他沒有細想她會不會受傷,只因事急從權,現在想起來猶覺後怕,東方華灩和容霖向着自己的營帳走去,“師兄想的沒錯,我肚子裡的孩子的確是清魂的,五個月了……”

“說不定是個女兒,長得像你。”容霖腦海中想象出一個小號東方華灩的樣子,只覺無比討喜。

久別重逢的師兄妹無話不談,東方華灩的臉上洋溢着聖潔的光輝,有些遺憾地說,“我也希望是個女兒,只是墨玉世家五代之內沒有出現過女兒……”

那樣的機率實在是太渺小了,忽然想到了什麼,東方華灩讓容霖坐了下來,問道,“師兄,我自從有了身孕,本源真氣就一直被孩子吸收,我的功力已經不到原來的四成了……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有這等事?”容霖伸手往東方華灩手腕上一扣,她的功力的確是淺了很多,方纔在和莫寧對打時已經發現了,只是沒有想到還有這緣故。

容霖心裡想着師妹的功力都給了腹中的胎兒,這個孩子將來肯定是個習武的料,要是給他做徒弟該多好啊,某人心裡開始盤算着怎麼和玉清魂搶孩子來了。

東方華灩不知道容霖爲什麼會露出這麼幼稚的表情,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讓他回過神來,“師兄,你在想什麼想這麼入神?”

“呃……師妹呀,師兄是在想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之後,給我做徒弟怎麼樣?”容霖對東方華灩向來是實話實說,兩個人在武學之上默契十足,就連說話交流也從不拐彎抹角。

東方華灩囧了一下,師兄,你這是和清魂晨曦搶人麼?

豐城城外,玉清魂大軍已至,豐城百姓聽說了這個消息,奔走相告,他的到來無疑中給豐城百姓帶來了新的希望,果不其然,暮寒夜遵守約定,在豐城內停止了屠殺百姓。

“素聞昭元大帝狠辣絕情,獨對皇后情深意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可以眼睜睜地看着無數豐城百姓遭受屠殺無動於衷多日!”暮寒夜麾下四十萬大軍進駐西南三城,只因北暮將近三分之一的國土都落入了西玥之手,這一天下之戰他們也算旗鼓相當。

“北暮國君都能對北暮十三城遭受洪災的百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和北暮國君想比,朕望塵莫及!”玉清魂皮笑肉不笑道。

這是兩國君王的談判場,南希雖是北暮盟國,可惜南宮弗根本上不了什麼檯面,百里流音無意於天下之爭,只想守護東延一方安寧,雲水之遙與軒轅城歷來不是敵人。

初次交鋒,暮寒夜沒能佔到一點便宜,想到了東方華灩那沉魚落雁之容,徐徐諷刺道,“西玥皇后貌美如花,容傾天下,朕還以爲昭元大帝醉臥溫柔鄉,聽不見豐城無數百姓哭聲震天呢!”

“朕的皇后醫術通神,所以耳朵好得很,不像北暮國君那般身體孱弱,整日只知舞文弄墨!”玉清魂沒有被暮寒夜激怒,脣角邊始終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雲淡風輕,彷彿所有的問題在他眼中都不是問題。

“你……”暮寒夜只覺得玉清魂那從容不迫舉重若輕的態度該死地刺眼,那眼底的漠視分明就寫滿了不屑,他看不起自己。

作爲一國之君,暮寒夜書畫雙絕,文人骨子裡的清高氣節讓他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哼,舞文弄墨?朕之纔不及昭元大帝,文通四國,學富五車!”

“難得北暮國君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暮寒夜徹底被激怒了,恨不得撕碎玉清魂那張膚若美瓷的臉,說出來的話更是令人討厭,就是這張臉讓無數女人神魂顛倒,還把東方華灩給娶回家!

“原來昭元大帝不過如此,嘴皮子厲害的都是伶人,紙上談兵爾爾。”暮寒夜開始揪住玉清魂話,拼命地貶低起這個自戀的男人來,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找回一點點僅存的自尊心。

“朕的一張嘴可以把人氣死,那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兵家上上之策!”

暮寒夜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西玥的很多元老級大臣被玉清魂一張嘴氣得嘔血告老還鄉,這種事早就傳遍天下了,本來還不信的,如今看這情況,玉清魂簡直不是一般的善於辭令能言善辯。

於是北暮和西玥第一次談判以北暮國君憤慨離去而告終,整個過程玉清魂始終坐在靠椅上,慵懶到了極致,宛如一隻迷人的豹子,散發着銳利的光芒。

“公子。”風影在暮寒夜負氣離開之後如同一隻鬼魅般出現在了玉清魂身側。

玉清魂收起了自己那收放自如的笑容,沉聲一問,“什麼事?”

“兩日前,懷王夜襲西京城營地,夫人和司凌太后身邊第一高手莫寧動手了。”風影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自己即將面對的必然是狂風暴雨。

果然,玉清魂拳頭緊緊握着,一雙鳳眸裡涌動着滾滾黑霧,薄脣沉重地吐出那麼幾個字,“說下去!”

“是,不過在關鍵時刻承影劍主救下了夫人。”風影戰戰兢兢地回答,如果說夫人和莫寧動手讓公子擔憂備至,那麼當聽到承影劍主和夫人雙劍合璧必定會嫉妒得發狂,他避重就輕地回答着。

“只有這麼點兒嗎?”玉清魂不滿地問,直覺告訴他灩兒和那個承影劍主容霖關係絕對不簡單,上一次容霖還護送蠱心老祖去北暮,怎麼就突然和灩兒扯上了關係?

風影猶豫着要不要把手中的書信拿給玉清魂看,結果就在他走神之際,玉清魂眸光瞥見了他袖中露出的一封書信的一角,他輕而易舉奪過書信,細看了起來。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把每一件事情寫得很詳細,玉清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看到“承影含光,雁落殘霜,雙劍合璧,霧散雲消”十六個字時,某張可憐的書信再次淪爲粉末紛紛揚揚飄灑而落,某人嫉妒得要死!

他的灩兒是含光劍主,承影劍主獨來獨往,可是一年前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消息,承影含光是一對神仙俠侶。

承影含光,雁落殘霜,含光劍主身份成迷,沒有人真正見過,只因含光劍主從來不出現在天啓大陸內地,而是徘徊於大陸周圍的附屬島嶼,有出海的漁民曾看到承影劍主與含光劍主在海邊嬉戲打鬧,劍舞穹蒼,從而認爲他們是一對情深伉儷。

風影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成了玉清魂心情不爽的出氣筒。

當看到魅影走了過來時,風影只覺得自己的心輕鬆了不少,對着魅影擠眉弄眼動手勢,結果魅影壓根兒看不懂,來到玉清魂身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讓百里流音和顏夕去雲州,柳相那隻老狐狸是百里流音自己沒處理好,憑什麼把爛攤子丟給朕?”玉清魂當機立斷,他暫時不能離開豐城,如今柳相已經和北暮沆瀣一氣了,再加上南希、南番的支持,對於北暮而言如虎添翼。

“朕纔不要去雲州呢!要去你去,玉清魂你這個奸商!”百里流音一來就聽到玉清魂說要他和那隻母老虎去雲州,一下子暴跳如雷了起來。

聽到百里流音的話玉清魂沒有感到意外,而是轉身,眸光掠過百里流音的肩膀看向他後面的人,笑得妖孽無比,“你不去?你確定?”

“不去,死也不去!”百里流音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和那個母老虎待在一塊兒,他只覺得整個人渾身都不自在。

就在這時,百里流音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母老虎的鉗子給鉗住了,疼得要命,“哎喲,姑奶奶你輕點兒,輕點兒……”

“去不去?去不去?”諸葛顏夕聲音之大蓋過了在場所有人,堂堂東延帝君被一個女人揪耳朵,這件事傳出去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不去。”百里流音咬了咬牙,士可殺不可辱,堅決不去!

“哼,你敢不去,我閹了你!”

“……”飛羽騎和墨羽軍三十萬大軍聽到這一句話只覺得內牛滿面,顏夕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彪悍,他們陛下沒有娶她真是太明智了。

最後百里流音在某隻母老虎淫威之下不得不屈服,搖着羽扇,摟着一個綠衣女子大搖大擺地離開這裡,帶着他麾下二十萬大軍向着雲州趕去。

由於飛羽騎和墨羽軍是從衡州調遣而來,長途跋涉,略顯疲態,玉清魂並非窮兵黷武之人,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三日,三日後正式同北暮開戰。

豔陽高照的午後,忽然下起了雨,空氣中的熱氣和雨水所帶來的溼潤之氣夾雜在一起,頗爲燥熱,可是飛羽騎和墨羽軍的士兵們紀律嚴明,絲毫沒有懶散之態。

淅瀝瀝的雨點打在了軍營營帳上,給這寂寥的秋日更添愁緒,士兵們辛苦操練,只爲三日後的決戰,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多年來他們從未懈怠,只是此時,格外想念家中的妻兒。

晨曦這幾日一直在忙着,墨羽軍和飛羽騎裡很多人的婚事都是他一手辦的,玉清魂對於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但是晨曦卻樂此不疲,和軍營裡的人打成一片,常常外出做生意時給他們帶很多好吃的好用的,每一次都是用車隊把東西拉回來,這會兒晨曦正拿着一隻小摺扇在一旁指揮着車伕們。

“記得包好一點兒,別弄溼了。”

“我們走這條小路,可以避開北暮的伏擊,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走這條遍地是毒蛇的林子!”

……

晨曦平時雖然喜歡玩,可是辦起正事來往往一絲不苟,一張漂亮的臉蛋十分搶眼,到哪裡都會成爲衆人眼中的焦點。

“小殿下,我夫君真的可以收到我爲她做的棉襖麼?”一個年輕的少婦抱着個孩子走了過來,關心地問道。

“那當然了,姐姐難道不相信小爺的實力麼?”晨曦做了個鬼臉,然後雙手握成拳,大秀一下他那根本沒有的肌肉,就算有人家也看不見!

“小殿下,能不能讓我相公給我報一封平安的書信?”另一個少婦有些忐忑,她的肚子圓圓的,比東方華灩的肚子還要大上一圈。

“可以可以,樂清姐姐放心,要是你相公不給你寫信,小爺我爆了他的腦袋!”晨曦雙手握着一個大箱子,眼睛眨了眨,十分可愛,信誓旦旦地保證。

“小殿下,您可不可以幫老身把這平安符送到我兒子手裡,這是老身一大早走了二十里路到城外的廟裡求的……”一個駝背的老婦人目光渾濁,她的頭髮已經花白了,臉上佈滿了皺紋,手裡拿着一個紅色的平安符準備遞給晨曦。

晨曦只覺得鼻子酸酸的,掏出一個小錦囊,把那個平安符放入裡邊,小手拿着炭筆,聽老婦人的描述,開始在小紙條上記錄着那名士兵的基本信息。

……

這些年輕少婦,晨曦基本上都能記住她們是誰,東方華灩不在宮裡的兩年,他遣散了很多宮女,把她們都許配給了墨羽軍和飛羽騎中適齡的男子,玉清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着他包半,再加上他記憶力很好,能夠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管是誰都很喜歡他。

晨曦用了整整二十輛馬車才把物資給備齊了,他是個商人,對於貨物標號什麼的最擅長了,有條不紊,經商多年從來沒有出過錯,這一次也不例外。

“姐姐嬸嬸奶奶再見,我要去豐城了,一定把你們的信、你們的禮物送到!”晨曦一蹦跳上了最前面的一輛馬車,然後象徵性地從他小布袋裡拿出一塊小手絹,對着下邊送行的很多人招手。

人們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這個小小的孩子會帶着他們的思念奔向遠方,爲他們傳遞着溫暖的消息,看着那宛如長龍的車隊漸行漸遠,有的人才開始捂着臉哭了起來,這一年,似乎整個天下都處在兵荒馬亂之中,到處是暮雨瀟瀟,陰霾陣陣。

晨曦一路上東張西望,小手中握着一隻望遠鏡,那可是孃親送給他的禮物,他最喜歡孃親的禮物了,脖子上的奎玉連環小金鎖叮叮咚咚地響着,發出清脆無比的響聲,他帶了很多驅蛇的藥粉和解毒丹,爲的就是在經過毒霧林的時候能夠讓所有人避免被毒蛇所傷。

那是一片籠罩在毒霧中的林子,很大很大,晨曦即便是拿着望遠鏡看也難以看清林中的景象,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直接下令進入林子,這一條路前往豐城最危險的一條路,也是最近的一條路,玉清魂每一次一個人前往豐城走的都是這條路。

衆馬車車伕從來沒在這麼陰森的地方趕過車,一時間有些害怕,可是晨曦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走在了前面,沒有任何毒物敢攔他,因爲他的奎玉連環小金鎖具有祛毒蟲蠱蟲之效。

周圍到處都是蛇爬行所發出的詭異聲音,還有那時不時吐出的蛇信子,十分猙獰,很多毒蛇盤成一圈又一圈,掛在樹上,隱在草叢裡,紅橙黃綠各色應有盡有,正虎視眈眈地瞅着一行人。

晨曦一路上讓車伕撒着雄黃,儘可能讓那些蛇離開,這一座樹林裡有很多花斑蛇的顏色花紋和周圍的樹木很像,令人難以辨明。

“小殿下,雄黃沒有了怎麼辦?”一名車伕頗爲懊惱,這座林子怎麼這麼大?難道是他們路走錯了?

晨曦小小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爲難的表情,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按照爹爹所說的,這片林子的路程就這麼長,他帶了這麼多的雄黃該是足夠了纔是,可現在……

周圍全都是數目和草叢,還有形態各異的蛇,充斥着迷霧的味道,全然沒有看到出口,難道他們迷路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晨曦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在這裡迷路,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沒有了雄黃,那些早就餓得不行的巨蟒開始拖着自己沉重無比的身體向車隊靠近,車伕們臉上盡是驚恐,晨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爹爹說過遇到困難不能緊張,一定要鎮定,鎮定才能想到辦法!

“小殿下,我們該怎麼辦啊?”

“我不想死啊……”

“那些蛇好恐怖……”

……

車伕們的聲音和蛇吐信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格外驚悚,眼看着那些毒蛇即將肆虐,晨曦靈機一動,從自己小布袋裡掏出那枚東方華灩隨身攜帶的海螺簪,上一次他忘記還給東方華灩了,所以一直帶在身上,這會兒開始吹起了曲子。

孃親可以用海螺簪所吹出的音律控制翱天鷹,爲什麼他就不能依樣畫葫蘆控蛇呢?

那音調清越高亢之時,羣蛇跳舞,晨曦略微無語,他想要的不是那羣醜八怪跳舞啊……他想要的是它們全都滾蛋!

晨曦越是吹海螺越是有經驗,原來只有那些低沉的聲音纔會讓那些毒蛇目光渙散得想要去冬眠,就這樣車隊在飛揚的旋律中前進着,過了兩個時辰才走出了樹林。

衆人想起方纔的一幕心有餘悸,見到了金燦燦的陽光,所有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晨曦揮着小手絹吆喝着,“運完了這批貨,每人賞一百兩黃金!”

果然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晨曦向來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一次難得這麼大方,那些車伕們人人都好似打了雞血一般,晨曦覺得十分滿意,按照預定的路線向豐城趕去。

到了豐城城外墨羽軍駐紮之地時,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凳子都懶得坐了,任性地躺在地上休息,呼呼大睡了起來,直到一個黑影遮擋住了陽光,閉着眼睛的晨曦感覺到一個黑影罩在他上面,接着臉上感覺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觸感,他有些納悶兒,這不像是爹爹的手,更不像是孃親在親他,到底是誰呢?

一睜眼,當看到某隻虎頭虎腦的臉蛋時,他無語了,爹爹真幼稚,竟然把小果從東延帶到了西玥,伸出手摸了摸某隻通靈白虎,然後摟着它的脖子,“小果啊,爹爹是我孃親的,以後只有我和你相依爲命了,嗚嗚嗚……”

“師妹,那個小孩是誰?長得真漂亮!”

一個清晰的聲音遠遠傳來,晨曦一聽有人誇他別提有多高興了,抱着小果的老虎腿起身,注目遠望。東方華灩和一個身着藍衣的男子漸漸走來,有說有笑,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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