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說話。
這個男人，不知道她來到陌生的地方會不適應嗎？還丟下她一個人，哼。
“好了，別生氣了，待會兒我帶你去看看我以前住過的房間……”
厲如風正說着，門口傳來一把歡快的聲音：“爺爺，爸、媽，我回來了！”
這聲音過於熟悉，以至於，蘇亦一聽到就條件反射地朝大門口看去。
只一眼，她的心便“嘣”地跳了一下。
蘇亦不敢相信，她竟然在厲家老宅裡看到了她的初戀情人，前幾天還糾纏着她不放的厲少瑾。
而且，他的身份，似乎還是厲老爺子的孫子，厲如風的親侄子！
蘇亦睜大着眼睛看着厲少瑾，整個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
她不知道厲少瑾進來後，他們都說了些啥，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不會不正常。
她只知道，這一刻，她的腦子亂極了。
她曾想過，厲少瑾可能跟厲如風關係不錯，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厲少瑾是厲如風的親侄子！
而她，原本跟厲少瑾是初戀的關係，一夕之間，她就突然變成了初戀的嬸嬸！
“小叔，小嬸嬸……”
厲少瑾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身邊，開口喊道。
小叔……
小嬸嬸……
多麼諷刺的稱呼啊！
她竟然成了初戀的嬸嬸，這世上還能不能有更滑稽的事情！
見厲少瑾一點兒也不吃驚，想必那天在醫院已經通過厲如風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這幾天才格外安靜，沒有再來糾纏她了吧？
蘇亦，這樣也好。
可是，她不好了啊。
如今知道厲少瑾是厲如風的倒子，那以後，逢年過節，只要一回到家不就得見到他，還得讓他喊她小嬸嬸？
蘇亦快要崩潰了！
老天，能不能不要這麼玩兒她啊！
“小亦，你怎麼了？”方如是女人，心思細膩些，見蘇亦不說話，不禁開口道，“這是我兒子厲少瑾，你還沒見過吧。他剛從國外回來。”
“哦……嗯。”蘇亦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雖是在附和方如的話，卻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她不敢看厲少瑾，不敢看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她更不敢看方如……
這個女人，從她來到這裡開始，就對她那麼友好。
如果讓她知道，她曾經是她兒子的女朋友，還差點成了她的媳婦，如今卻嫁給了她兒子的小叔叔，成了她的弟妹……
蘇亦真不敢想象，不管方如的脾氣有多好，只怕也不能接受這種凌亂的關係吧。
厲少瑾來了之後，人算是到齊了，厲老爺子一聲令下，準備入座就餐了。
蘇亦腦子還沒有回過神，傻傻地站在原地。
厲如風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吃飯。”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感覺沒有方纔那麼溫柔。
蘇亦吃痛，一擡起頭，就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令人看不懂。
今天來見家長，她有想過會遇被刁難，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厲少瑾，還是以他小嬸嬸的身份。
看着滿身陽光的厲少瑾扶着厲老爺子入座，又拉開了旁邊的椅子，讓他爸爸入座，然後又替他的母親方如拉開了椅子……貼心的舉動贏得了所有長輩的喜愛。
他這麼好，她的出現只會讓他難堪吧？
“看夠了嗎？我美麗的老婆？”
厲如風突然貼到蘇亦耳邊，陰森森地說道。
蘇亦驚了驚，收回目光，有些慌亂地推開他：“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的動作太大，引起了餐桌上衆人的注意。
“事多！矯情！”顧輕輕不屑地嘟了嘟嘴。
厲老爺子不高興地道：“她怎麼回事？是不是不待見我這個老頭子啊？”
厲如風的目光追隨着蘇亦，直到她消失在拐角，纔回頭看向厲老爺子，說：“爸，你們先吃，我去看看她。”
收回目光的時候，略略看了一眼厲少瑾，果然見他雙眼像粘了膠水似的盯着蘇亦離開的方向，連拉開了椅子坐到一半的動作都止住了。
“哼！”厲老爺子一生氣，將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爸，您別生氣，我看小亦或許是哪裡不舒服吧。”方如忙幫忙勸道，“如風，你快去看看吧。”
厲少瑾回過神，也安撫着老人家：“爺爺，您別生氣，當心氣壞身子。來，我給您倒茶喝。”
厲家老宅很大，蘇亦想要找洗手間，不想衝動之下，跑到了後院。
她站在一顆樹旁，停下了腳步。
她果然還是太單純了，修煉不夠，不能做到像厲如風和厲少瑾那樣坦然面對……
不。他們能這麼平靜，只是因爲事先就道這層關係。
而她，卻是剛剛那一刻，聽到厲少瑾叫她小嬸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變成了前男友的嬸嬸……
“蘇亦！”
厲如風追了出來，看到她就站在樹邊，放緩了奔跑的腳步，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在她面前站定，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眼圈有點兒紅，似乎想哭，卻沒有真的哭出來。
厲如風胸口陡然沉悶得有些疼。
見到初戀就那麼難過？
知道初戀變成侄子就那麼傷心？
“你跟着我出來做什麼？”蘇亦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回頭看向厲如風。
本以爲他是在擔心他，可觸到他燃着怒氣的眸子，她心一涼。
“要吃飯了，你跑出來做什麼？”他的聲音很冷，表情更冷，“不要忘了，今天這齣戲做不好，你永遠都別想……”
離婚嗎？
這兩個字，他說不出來。
因爲，他本就從來沒有打算過放她離開。
蘇亦涼了的心被他的話一激，瞬間冷透了。
“你放心，我會演好今天的戲，不會讓你丟臉。”是啊，她怎麼忘了，今天來這裡，本來就是爲了做一個了結。
只要她演好今天的戲，做好她該做的事，替他全了面子，他就會答應跟她離婚。
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來這裡，自然是再也不用出現在厲家人面前，不用以這麼尷尬的身份面對自己的初戀了。
“你知道就好。”厲如風冰冷地說，“蘇亦，你給我記住，當初你是爲了治你媽媽的病，纔將自己賣給我。如今，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結束，你不要輕易惹惱我。”
“……”蘇亦攥緊了手心，“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