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如風握在耳邊的手機倏地掉了,他面色猛地一變,啓動車子,腳踩油門,猛地一個急速調頭。
車子往前駛了幾步,倏地停下來。
他回頭,看着已經跑到前面的蘇亦,任性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一邊是生命垂危的安靈,一邊是哭着喊着要跟他離婚的妻子,他進退兩難地停在那裡,不知所措。
靜了一會兒,他猛地回頭,咬了咬牙,一踩油門,朝着相反的方向飛速駛去。
同時,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夫人在回別墅的路上,立刻接她回去。”
蘇亦聽到身後車子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到一點兒也聽不見……
她前進的腳步好似被沾住了似的,慢慢地停了下來。
回頭,看着消失在山道拐彎處的黑色車身,她隱忍了許久的淚,像決堤的洪水,嘩地一下流了出來。
“嗚嗚嗚……嗚嗚嗚……”
那個男人,終於還是拋下了她。
她被拋棄了……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爲什麼感覺,一顆心徹底碎了?
天陰沉沉地,一聲悶雷,嘩地下起了雨。
起初還是一點兩點,不一會兒,雨滴越來越密,就像豆子從天而降,打在人身上,讓人猝不及防。
蘇亦的頭上、臉上、身上……很快被打溼透了。
有水順着她的臉往下流,她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車子消失的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
走了,真的走了。
他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心好疼,好疼,好疼……
女人大概就是這樣吧,嘴上說着決絕的話,可心裡卻總是抱着希望,希望男人的挽留,希望得到他的重視。
可是,他真的不愛她吧,不然怎麼走得那麼徹底?
不知道在雨裡面站了多久。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焦急而驚訝的聲音。
“夫人!夫人,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雨裡面啊!”
林媽撐着傘跑近了,將傘舉到她頭頂,扶着她的手臂,一臉心疼地說:“看,都淋溼了!生病了可怎麼是好啊!還好這裡離別墅不遠,走吧,我們快些回去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扶着蘇亦,帶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別墅方向走去。
“夫人,你的腳怎麼了?”林媽發現她的腳一瘸一拐,不禁驚道,“這先生怎麼回事?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半道上了?”
蘇亦魂不守舍地任由林媽扶着。
她明明什麼也沒聽清楚,可林媽說,厲如風怎麼把她一個人丟在半道上時,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連林媽都知道,他不應該把她一個人丟在半道上,他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事呢?
越想越傷心的蘇亦,全然忘了,林媽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還來接她。
回到別墅後,林媽忙前忙後地給她放了熱水,找了衣服,讓她泡澡。
在她泡澡的時候,又下樓煮了薑茶,端上去。
蘇亦換了乾衣服,又喝了薑茶,躺到牀上,閉上了眼睛。
累,很累。
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林媽將房門輕輕地關上了。
下樓,給厲如風打了個電話。
“先生,按您的吩咐給夫人放了熱水,讓她泡了個澡,也給她煮了紅糖薑茶,她喝了,已經睡下了。”
“嗯。知道了。”
掛了電話,林媽不禁朝樓上看了一眼。
“真是不知道夫人和先生又鬧什麼矛盾了。看夫人那樣真令人心疼。先生也是,明明就很關心夫人,爲何還要那麼對夫人呢?”
林媽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只是這家裡的傭人,這些事啊,總歸不是她能管的啊。
天黑了,別墅的燈關了之後沒多久,又亮了。
林媽正準備入睡,就聽到開門的聲,她將門拉開一條縫,就看到頭上被淋得溼淋淋的厲如風奔進來,朝樓上走去。
看吧,先生果然還是在意夫人的,這麼快就趕了回來。
房間裡很安靜,只開了一盞微弱的燈。
厲如風關上門,放輕了腳步,朝牀邊走去。
牀上的人兒安靜地躺着,大概是累極了,即便睡着了,眉頭都倔強地緊緊擰着。
“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倔強呢?好好地在一起不好嗎?”
他坐到牀邊,看着她的睡顏,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着她的頭。
溼的?
這個小女人,洗完頭也不吹乾就睡覺,也不怕頭疼……
皺了皺眉,轉身走向浴室。
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吹風機,他將吹風機插上電,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坐到牀邊,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讓她的頭枕在她的腿上。
拿過吹風機,開到最小的風,給她吹着頭髮。
她的頭髮又長雙密,髮質卻是極好的,他很喜歡抱着她時,撫摸她的頭髮,聞她發間的香氣。
厲如風從來沒覺得自己那麼有耐心過。
她睡得很熟,他的動作很輕柔,直到將她的頭髮完全吹乾了,她也沒有被吵醒。
厲如風將她放回到枕頭上,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給她蓋好被子。
轉身的時候,看到她露出來的那隻腳,腳拐處又紅又腫,他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該死!
他竟然忘了她的腳扭傷了還沒好,他竟然讓她走了那麼遠的路!
心裡的自責,無限漫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捏緊了拳頭,真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如果不是安靈出了急診室,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他還不會回來,也不會發現,她的腳傷得那麼嚴重。
厲如風緩緩地鬆開拳頭,慢慢了走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隻藥箱。
他搬了椅子坐到牀邊,將她的腳輕輕地拿出來,放到自己膝蓋上,像前幾天在帝都老宅時一樣,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
雨好似下了一夜。
蘇亦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她睡得很不踏實。
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頭髮不像昨晚睡前那麼亂糟糟地,腳也不似昨天那麼疼,好像還有一股刺鼻的藥味。
怎麼回事?
難道,昨晚林媽趁她睡着後,給她吹乾了頭髮,又替她上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