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一呆，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食指和拇指捏住自己的嗓子。
她吞了下唾液，試着動了動脣。
“……”
依舊發不出聲。
她無力地垂下手，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悲憫。
她不能說話了，她再也不能說話了。
就連此刻開口說一句阻止他們打架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趙雲眼巴巴地看着蘇亦，將她的一舉一動，臉上的神情變化，全都看在眼裡。
陡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雙眼圓睜，面色倏地變了。
“夫人，你……不能說話了嗎？”
想到方纔進來的進候，碰到過醫生，肯定是來給她看病的。
又想到，進來這麼久，確實沒有聽到她開口說過一句話，趙雲不禁震驚極了。
蘇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雙眼毫無焦距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好像在看着他們，又好像根本就沒有看他們。
趙雲呆了片刻，猛地回過神，轉頭，朝着酣戰中的厲如風大聲喊道：“總裁，不好啦！夫人……夫人她好像不會說話了！”
一句話出來，大廳裡的三個人同時僵住。
蘇亦僵住是因爲自己想瞞的事，終是瞞不住了。
司塵僵住卻是因爲看向蘇亦，感覺到她黯淡的目光。
而厲如風，真正地是被趙雲的話給弄懵了。
“不會說話了？什麼意思？”
兩個男人同時停止了打鬥，雖然各自身上都掛了彩，可誰也沒有覺得痛。
司塵走到蘇亦身旁，見她擔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傷，淡淡一笑，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告訴她別擔心。
厲如風問出那句話的時候，目光就已經落到蘇亦身上。
此時，見她擔憂地看着司塵，看到她跟司塵之間眉目互動，不禁攥緊了手心，醋了一身，感覺自己身上的傷越發疼了。
聽到自家總裁的問話，趙雲奔過來，有些結巴地說：“夫人，夫人好像發不出聲來……我剛讓夫人說句話，阻止總裁和司二少打鬥，她卻張了張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嗯？”不等趙雲說完，厲如風就神情一緊，往前奔了一步，目光緊張且擔憂地看向蘇亦，“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亦擡頭，觸到他的目光，面色一驚，飛快地低下頭，強忍着眼角的澀意。
厲如風一見，就知道趙雲的猜想不錯。
他攥緊手心，猛地擡頭，看向司塵。
“到底怎麼回事？我是他的丈夫，有權利知道。”
自己老婆身上發生這樣的變故，他身爲老公卻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味地強要她跟自己回去。
厲如風忽然覺得自己好混賬！
真想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蘇亦不能說話，只有司塵能告訴他，他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司塵。
司塵只是看着蘇亦，不說話。
他不想當着她的面，重提那天發生的事，不想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厲如風急了，下意識地往蘇亦身邊邁了一步，神情緊張地盯着她。
“老婆……”他是她老公，他要知道，要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亦被他盯得有些難受，不自覺地想起那天的事，想到險些被強暴的畫面……
她的表情變得驚恐不已，整個身體開始瑟瑟發抖。
好像承受不住似的，雙手捧住頭，猛地蹲了下去。
“……”
厲如風將她每一絲表情變化全都看在眼底，儘管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可光看着她那麼恐懼的表情，就猜想得到，肯定發生了十分不好的事。
他愣在原地，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自責，懊悔，侵佔他整個心扉。
如果可以，他那天絕對會給她多一點的信任。
如果可以，他那天絕對不會拋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全世界的惡語相向。
如果可以……
可惜，這個世上並沒有如果。
“丫頭……”司塵蹙眉，蹲到蘇亦身旁，緊張地扶住她的肩，“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他就說了，不能當着她的面跟厲如風討論她失聲這件事，那個傢伙還偏偏要問。
現在好了，讓她想起那些不好的經歷，真是讓人心疼。
蘇亦猛地擡起頭，瞪向厲如風。
那雙眼裡，帶着太多複雜的情緒。
有愛戀，有隱忍，有失望，有崩潰……最後全都化成痛苦。
她動了動脣，無聲地吐出一個字：走。
厲如風將她面上的表情一絲不落地看在眼底，在看清用她脣形說出的那個“走”字，一顆心好像被切割成十七八塊似的，痛不欲生。
他的小妻子不會說話了，她真的不會說話了，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啊！”厲如風一拳砸到桌子上，大理石做成的桌子紋絲不動，可他的手卻被磨破了皮。
鮮血，絲絲滲出，染紅了桌子。
蘇亦雙眼睜得斗大，又驚又怕地看着那血跡，好似傻了一樣。
厲如風的心越發的痛。
他到底在做什麼？
是不是他的出現就是一個錯誤？
他只會給她帶去傷害？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吧？
司塵感覺到蘇亦異常的激動與緊張，心好似漏了一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
看到擋在面前的厲如風，他猛然擡頭，雙眼如鷹般瞪向他。
“你還不走？難道還想讓她傷心？”
厲如風被司塵給吼醒了，看着被司塵抱在懷裡，溫順得像只小貓兒一樣一動也不動地圈着他脖子的蘇亦，不禁心一沉。
“嘩啦”一聲，那種從未如此強烈的心碎聲瞬間侵佔他的大腦。
無形之中，他到底失去了什麼東西？
爲什麼自己的心好似陡然空了一樣，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覺不是這裡少了一塊，就是那裡缺了一隻角？
這種感覺，就是心痛嗎？
是不是他曾經一次又次地當着她的面抱起安靈，一次又一次地不顧她的感受，奔到安靈身邊的時候，她也是像他現在一樣，心痛？
因爲她太痛了，所以不想看到他，即便不會說話，也要叫他……走？
看着轉身上樓的身影，明明離他那麼近，可卻好像隔了一重山似的，怎麼出她心跨越不了。
厲如風的眼角好像溼潤了一般，有什麼東西在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