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紹清走進客廳,張葉子坐在客廳上看電視,他肯定張葉子沒有看進去,她眼睛遊離在電視機的頂部,不知道再想些什麼?言紹清對她的想法沒興趣,對她那麼評價小白還有餘怒。他不想和她多說什麼,轉身折進了書房,輕輕地鎖上門。
他拿起桌子上的香菸,抽出一根,剛要點燃,想了想,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寶兒懷孕了,在公寓裡吸菸總歸是不太好。
言紹清雙手插袋,立在了書房的窗前,他迷茫地看着遠方,沉積在胸口的苦悶,讓他無處發泄,他其實很想見到小白,但是又不敢去。
寶兒懷孕了,言紹清不可能照顧小白一輩子了,可是他總是擔心,就算他身邊有蘇恆,他還是止不住的擔心。這就好像一個叛逆的孩子惹了父母,遠走它鄉,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父母永遠會惦記他,怕他不開心,怕他凍着餓着。
言紹清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排除愛情之外,他還是小白的親人。他是看着小白從一個嬰兒長成一個大姑娘的,他記得第一次爲她換尿布,第一次喂她喝奶粉,第一次爲她吃飯。
小白第一次呀呀說話,第一次蹣跚學步,第一次學寫字。她從小到大的每一個細節都像是刻在腦子裡一樣,哪怕一點點的細節也那麼清晰。
言紹清不敢想,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第一次,第一次上牀,李小白的小臉在酒精作用下帶着誘人的緋紅,她喝醉酒之後,極爲不安分,他按住她的身子,哄了她許久,輕柔地進入了她。
言紹清身體的第一次悸動也是小白帶給他的,言紹清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無恥,爲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嫉妒毀了小白。
那次之後,她一直刻意躲閃着他。言紹清一想到此,越加的煩悶,他拉開窗戶,冷風襲來,他的逐漸清醒了。他此刻忽然明白了在小白心底深處,或許只是需要時間緩和一下上牀帶給她的衝擊。她從來沒想過刻意的疏遠他,言紹清那時候太沖動,太沒有了理智,他以爲小白是想和蘇恆在一起的。小白雖然頑劣,但是對男女之事一直是懵懂無知的。她那時候肯定以爲言紹清是她的唯一,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和牽掛,不管愛不愛,只要他想要的,他一定竭力奉獻。
言紹清現在才覺得小白在和他有了第一次之後,是想過和他變換一下關係的,只不過他見她躲着她,他們彼此都認爲對方在生氣,都不肯先說話。
其實,他醉酒那次,就是小白懷孕那次,他強迫她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反抗,他現在回想起來,他才覺得小白是願意的。
小白有很多的話不肯告訴他,是因爲她已經把他隔離出她的世界,言紹清擡手給了自己兩個打耳光,他一直覺得是小白辜負了他,其實真正受傷害的一直是小白。
小白一直都是被動地接受他的感情,還有身體。言紹清很惱恨曾經的自己,霸道,自以爲是,自以爲對小白好。
“扣扣。”門外想起了輕微的敲門上,言紹清的反省就此打住了,他大步一邁,忽覺腿痠沉,打開門,寶兒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言大哥,”
言紹清刮刮她的鼻子,“就睡了這麼一小會
嗎?”
寶兒握住他的手指,“我都快睡了兩個小時了。”
言紹清這才察覺,他已經立在窗前很久了,“我餓了。”吳寶兒撅着嘴,頗爲委屈地道:“我中午沒吃飯。”
言紹清打趣道:“小嘴都能拴上小毛驢了,想吃什麼?”
“雞蛋三明治吧。你去做,我換衣服,一會帶媽媽去京都逛逛。”
言紹清點點頭,他忽然也很羨慕吳寶兒,媽媽,這個詞語能證明這個世界上,她是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通的親人的。
小白失去了李媽媽,她那麼執拗的性子,很難再去把別人當母親,不過還好,言紹清暗道,李紹東會待她的好,李爸爸雖然是個沉默寡言的,卻也是疼愛小白的,小白的狀況可能沒有他自認爲的那麼嚴重。
言紹清這樣安慰自己,鬆了一口氣,言紹清去廚房煮飯,張葉子在臥室幫寶兒找衣服。
臥室沒有關門,吳寶兒嬌俏地撒嬌,“媽咪,我不要這個圍巾。”
言紹清的憐惜從心底深處開始瀰漫,變成了濃重的痛惜,小白或許還需要他,他不能不管她。
言紹清徹底放下了對蘇恆的嫉妒,怕小白不喜歡他,各種患得患失的計較,他一會再抽空問問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
她們母女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言紹清也做好了三明治,用保鮮袋包好,遞給了寶兒。
寶兒咬了一大口,眯起了眼睛,“好好吃。”
張葉子看着彷彿吃珍饈佳餚般品嚐這個簡易三明治的女兒,無奈地撇撇嘴,她覺得女兒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從來沒有吃過苦,言紹清真是她的剋星。
“我們打車去,你就不要去了,你在家想想晚上吃什麼,我們買菜回來吧。”言紹清不是太放心,剛要張嘴,就被吳寶兒的話堵了回去,“我們母女要單獨相處,親密的相處,你一個大男人跟着不方便。”
臨走前,借媽咪換鞋的機會,她黏着蛋黃的小嘴在言紹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摟摟他的腰,極爲小聲道:“再給小白打個電話,你不要擔心。”
言紹清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吳寶兒調皮地向他眨眨眼睛,就跟着媽媽出門了。
言紹清知道吳寶兒是爲了讓他能有機會再次給小白打電話,才故意讓他留在家裡的,吳寶兒總是猝不及防地感動他。
言紹清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給了小白,“喂,哥,”她的四周不是太安靜,言紹清聽見彷彿鑿子鑿東西的聲音,言紹清想着她是在傘廠。
言紹清聽見重重的關門聲之後,李小白才道:“你找我什麼事情?是爲了項鍊的事情嗎?”
她的語氣頗爲不悅,言紹清輕笑道:“什麼項鍊?”他假裝糊塗,“我只是問你最近忙些什麼?”
李小白頓了一下才道:“那條項鍊不是我偷的,那條粉鑽是你送給我的,你還記得嗎?”
言紹清假裝想了一會,才道:“哦,是那條,”他故意頓了一下,假裝剛想起來的樣子,“你失蹤前戴的那條嗎?”
李小白嗯了一聲,“你還記得上次你讓我
去給徐惠買禮物嗎?”
言紹清:“記得。”
“那間首飾店有條很相似的項鍊,我把你送我的拿去清洗,清洗完,包裝好之後。然後糖糖也買了一條,我不知道那是一樣的,我放進了她的袋子裡。我們一起去會所,半夜我纔想起來,見她房間開着門,我才進去了。結果,她爸爸很生氣,以爲我偷東西。”
小白平靜無波地講完了事情的經過,言紹清的心口卻開始發疼,她知道小白刻意隱藏了委屈,該死的,言紹清心裡咒罵,他下午的時候還告訴了張葉子,她小時候就有偷東西的習慣。
他不知道張葉子會不會當着別人的面提及這件事,他真是個蠢貨。
小白在那邊停頓了一下,“我不是顧遠的女兒,”小白只說了這麼一句,就頓住不說了,關於她親生父母的事情,她並不想讓言紹清知道。
言紹清也不多問,只是岔開了話題,“你和蘇恆的婚禮籌備的怎麼樣了?”
小白那邊頓了一會,“很好,就是蘇媽媽拒絕出息我們的婚禮,她還沒有完全接受我,覺得我們結婚很倉促。”
言紹清倒是不說話,沉吟了一會才道:“老人家,多哄哄了,你還缺什麼,我買來送給你。”
李小白想了一下才道:“嗯,缺少手辦禮,你說用什麼好?”
言紹清想了想才道:“袖珍型的小傘,還有巧克力,行嗎?巧克力我讓聶同定做。”
“嗯,小傘,我倒是準備了,還有,”她似在猶豫什麼,“我親手給你作了一柄雨傘,傘柄上鐫刻這你的名字。”
言紹清明白她的意思,“寄給我吧。”
李小白欣喜道:“好的,我明天就去。”
言紹清忽然就鬆了一口氣,他的擔心還真是多餘的。
“嗯呀,哥,那我掛了,”
“哦。”李小白剛要掛電話,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哥,我不邀請你來參加婚禮了。”
言紹清嗯了一聲,她才掛斷電話,言紹清盯着手機,微微失神,他們似乎有許久沒這麼說過話了。
言紹清對着手機,發了一會子呆,看來小白沒有什麼大問題,他不該過分擔心她的,眼下,還是照看好寶兒要緊。
他撥了寶兒的電話,問她吃什麼,良久,都沒有人接聽,想來是她們母女逛街,太嘈雜沒聽到。
言紹清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無聊的日劇,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偶爾的感動也變成了淡淡的厭煩。
他都不明白這些看着陽剛不足,纖細地像個女孩子的男人怎麼就能被那麼多的女人追捧着。小白年少時,似乎也喜歡這種調調,他身爲男人,卻怎麼也欣賞不來。
他胡思亂想之間,一集電視劇已經播完了,他放在小几上的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他以爲是寶兒,看看號碼,原來是聶同。
言紹清沒有多想,忙接聽電話,“紹清。”一聽聶同用這種低沉溫和的聲音叫他,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聶同向來對他說話不客氣帶着幾分粗魯,這種調調說話的時候,肯定是出了大變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