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步走的實在是驚險, 因爲在這一營裡想要像過去一個耍滑頭混日子是不可能的,一共兩百多號人,遇到的一般也是對方探路的, 加起來幾百人真打起來你不可能倒地就裝死, 而且也不能說在原地踏步當衝鋒。
南聽風實打實的打了幾場, 身上也有了傷, 說來別人都不信, 他當兵一年了,打了這麼多仗竟然第一次受傷,這都是白大哥的功勞, 就像白大哥說的沒有他南聽風早就死了。
所以南聽風更要活下來,報答他。
在入秋的一場會面裡, 南聽風找到了機會, 這次打的着實慘烈, 雙方打到最後都殺紅了眼,一夥人追着一夥人又被反撲, 混亂之際,南聽風找到一處山邊,他在山裡長對山的地形很敏感,知道這座山雖然高卻不陡而且有許多樹遮擋。
他心一橫,在受了一刀後將對方砍死然後用那人的身體擋在自己的身上趴在地上, 兩面都自顧不暇哪裡注意到地上人的死活, 在一方又追着一方逃的時候, 南聽風趁着沒人往山下跑去。
不一會兒他又聽到上面的廝殺聲, 看樣子是又打回來了, 而他已經跑下去老遠,那些跟他都沒有關係了。
南聽風跌跌撞撞的到了山谷之中, 這處深山不像是他住的地方,他知道一定有兇猛野獸,而且荒無人煙,但他並不擔心接下來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即使是這樣惡劣的環境也比在軍營之中活着的機率大的多。
他身上的刀還在,加上之前他已經做了準備,準備了火石在身上,在深山裡有火就不怕,他是個獵戶,對這些瞭如指掌。
南聽風真想高喊一聲啊,他自由了,他可以回家了。
然後他也知道走出去並非容易的事,他白天趕路,晚上找地方躲着野獸,連着幾天下來也着實受了不少苦。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他終於走出了深山雖然接下來還有不知幾個山頭要爬,可是他站在山頂遠遠的能看到炊煙就充滿了希望,怕遇到人,他這身衣服太顯眼,不敢在大路上上於是又下了山去,身上沒有銀子,想去買件衣服也不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南聽風這日在小河邊抓魚,他這些日子算是把自己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一點沒餓到自己,雖然是荒山野嶺可是吃的卻不錯。
突然他聽到有人喊“救命!有沒有人啊?”
南聽風拿出刀來小心的隨着聲音的方向走去,只見一個青年靠着一塊石頭上腿上都是血,見他來了,先是驚喜又是瞪大了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拖着腿想要走,但卻站都站不穩跌倒在地。
南聽風趕緊上去扶他卻被那青年推搡着拒絕,“不勞軍爺!”似乎很排除他,剛纔還喊着救命呢,現在卻像是寧願死也不想被他救。
南聽風這纔想起自己還穿着這身衣服,而且還拿着把大刀難怪人家害怕,於是說:“我不是軍爺這衣服是我撿的。”說着把刀也仍在了地上。
那人詫異,沒想到他爲了讓自己信任連刀也不要了,回過頭來扶住了南聽風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覺得南聽風是在騙自己,這身衣服這麼破了他撿來幹什麼?不過沒有拆穿,看着不像是個壞人,二期他現在的確只能依靠這個人,不然就要死在山裡了。
南聽風見他走不動乾脆將他背起來。
“兄臺,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得救了一定好生報答你!對了,還不知道兄臺高姓大名?”
南聽風笑了笑,對着身後的人說:“看你就是個讀書人,我叫南聽風,你呢?”
“在下宋天。”那人輕聲答道。
南聽風將人在河邊放下,幫他清理了下傷口,“折了,等回去了得養上些日子。”南聽風從小也沒少磕磕碰碰都是自己處理的,所以對這些看的還是準的。
宋天顯然在被他擡起腿檢查的時候疼的全身冒汗,咬牙切齒的想要叫喚了可是還是忍住了,強裝淡定,南聽風看在眼裡笑道:“想不到你看着文文弱弱的倒是挺能忍!”
“我文弱嗎?”宋天顯然有點不服氣,反問道。
“呵~”南聽風笑了一聲沒多話,他本就不太會跟人聊天,一般都是直來直去,可是他這直來直去看在宋天眼裡以爲是嘲諷。
宋天的確是長得瘦弱,但也是個男子漢,所以更是喜歡逞能,最怕的就是別人覺得他不夠男人氣。
“我總有一天要讓你刮目相看!”宋天突然說道,樣子十分認真。
南聽風是一頭霧水,心想這哪跟哪啊?再細打量這宋天應該年紀不大,便想小孩子脾氣不跟他計較,像是沒聽到一樣下河去繼續抓魚。
宋天見他不理睬自己以爲他不信,又覺得自己是個拖累,雖然他現在並做不了什麼,還是逞能的在身後說:“我自幼就瘦,可是我有勁!你要幹嘛?我能幫你!”
南聽風依舊沒理他,半晌兒突然彎腰下去再起身的時候手裡抓着一條大魚,他回過頭對着宋天樂呵的說:“給你做點好的補補!你就不瘦了!”
宋天一愣,咧着嘴也笑了。
他看着南聽風麻利的將魚收拾好了,聚起了柴火堆又點燃了柴火,一氣呵成,簡直佩服至極,南聽風說的沒錯他是個讀書人,而且是那種連家門口都沒怎麼出去過的少爺,這次他是偷跑出來的,就是爲了證明自己有用。
宋天是他將自己的真名刪去了一個字的假名字,他真名宋元天,他的父親是撫遠將軍宋騰,他的兩個哥哥都跟着父親起義了,只有他母親說他身體弱不讓他跟着去。
現在前方戰事如火如荼,他卻還是在那深宅大院裡整日的捧着書本讀所謂的聖賢書實在是讓他苦不堪言,所以他偷偷地跑了出來,想趕上大軍,但是他卻連大軍在哪都不知道,還不小心跌下了山谷,要不是南聽風他一定死了。
起初見到南聽風的時候他是不想讓他救自己的,因爲那是敵軍的人,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人好像是個逃兵,那麼也就不算是敵人了?但是宋元天還是打算暫且的保密身份再試探試探他。
南聽風注意到他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己有點不自在,也心虛,畢竟他這身衣服真是太扎眼了。
他將烤好的魚撕下來一大塊遞給他說:“你看我幹嘛?是我的衣服?”
“哦,南大哥不是說這衣服是撿的?我信。”宋元天留了個心眼,怕自己揭穿他南聽風萬一殺人滅口怎麼辦?雖然他覺得南聽風不像是那種人,可防人之心不可無。
南聽風低着頭不想往自己身上聊,於是問:“宋兄弟是哪裡人?我看你的穿戴不像尋常人家,怎麼跑到這荒山野嶺裡來了?”
“哦,我是從邊陲而來,家兄因朝廷下令進了軍營,如今生死未卜,家母叫我來尋他。”
“讓你來找人?那你還回得去嗎?”南聽風苦笑道:“原來你們家也是這樣,你知道你兄弟在誰的麾下嗎?”
“鎮遠將軍!”宋元天知道現在代表朝廷跟父親對抗的就是他父親多年的好友。
南聽風怔了怔,說:“那你走的方向也對,只是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不然一定也被強迫留下。”
“鎮遠將軍會這麼做嗎?我們家已經出了一個人了,按照朝廷的法令我是可以免兵役的!而且我是個秀才!”宋元天頗爲自豪的說。
南聽風搖搖頭,看着宋元天苦笑道:“是啊,按照法令你是不用服兵役,但到了那就不是法令說的算了,現在軍營裡缺人,什麼人都招,連六十歲的老翁也不放過,你說你一個大小夥子能逃掉?”
“這……南大哥,我看你身手不錯,怎麼沒爲國效力啊?”
“我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想活下來回去見我的娘子和孩子。”
宋元天又問:“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是應該爲了皇上爲了朝廷拋頭顱灑熱血鑄就一番功績嗎?”
“你出來這些日子覺得老百姓過得怎麼樣?”南聽風突然問道。
宋元天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悲哀,說:“我過去沒出過遠門,這次出來才知道民間疾苦,到處都是要飯乞討的人,賣兒賣女,南大哥,過去就這樣還是因爲戰亂才這樣?”宋元天內心複雜又擔憂地問,因爲他一直覺得父親和哥哥在做一件很偉大爲國爲民額好事,可是他又怕正是因爲他們家的起義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以前也有,現在更多,反正只求那些反賊能贏吧!”
被人說成賊,宋元天略有尷尬,但還是順着他說:“南大哥認爲反賊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