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說着黃休做出送客的態度, 不再搭理他們。

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黃休知道黃烈活不了多久了,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 可是你們竟然非要說出來也可以, 他還是願意爲你們着想的。

至於你們打算怎麼辦隨便你們。

白杏兒拉着白老實, 白老實聽到這話也沒了剛纔的氣焰, 他在琢磨, 到底怎麼做最有利。

不改嫁?那沒什麼,關鍵是到底有沒有好處啊?

他生怕自己做錯了決定最後虧了,也沒再爭辯跟着白杏兒先回去。

“杏兒, 你幫爹算算黃家到底有多少錢?你說他們休妻能給這麼多金元寶,這一個金元寶就夠咱們吃一輩子的了, 這些都能買宅子置地……”白老實說着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最後他也沒用白杏兒算, 得出個結論,黃家真有錢啊!

這麼有錢的黃家可不能說走就走。

白杏兒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她不知道自己該感謝黃休對自己的着想還是難過。

其實她是明白的,離開不是不好,可那樣的話她就是個棄婦了。

她怎麼能做棄婦呢?

但留下來就要在這裡熬到死嗎?雖然她對黃休有情,但黃休對她是無意的,真是沒有盼頭啊。

白杏兒有點糾結了, 她是個沒主意的人, 就是有嗎, 在白老實面前也說不出自己的道理來。

白老實這時候開口說:“你聽爹的, 可不能走了, 我看這黃家真是家大業大,說不定就是蘭巧七的主意!”

“這跟蘭巧七有什麼關係?”白杏兒怔了怔, 聽到蘭巧七精神起來。

白老實道:“我回想了下昨晚像是被蘭巧七看到了,她這是怕醜事敗露,想趕咱們走,這以後黃家不就是她的了!這寡婦就不是個正經人,要不能跟南聽風搞在一起?現在帶着個孩子還這樣有本事,女兒啊,你可得小心她了。”

白杏兒聽得這些話是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全信也信了基本,蘭巧七的確不是什麼受婦道的人。

當了幾日的寡婦和南聽風不明不白的就在一起了。

現在她男人生死未卜,要是能和黃休在一起,她和孩子都有保障了。

試問那個女人不想找個依靠,無疑黃休就是最好的依靠。

白杏兒想到這就特別不甘心,憑什麼自己還不如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了?她都嫁了兩次了。

白老實在白杏兒面前看似關心她爲她好的說了一天,弄得白杏兒也頭腦發熱,去找黃休說自己生死黃家的人,死是黃家的鬼。

黃休無奈,就是再厭惡白老實,他對白杏兒的印象還是好的,於是勸道:“何必如此呢?你和烈兒本就是有名無實的假夫妻,也沒半點情分,烈兒如今……這也是烈兒的意思,他覺得對不起你。他過去提過,是我自私想不開,現在我想開了,你倒想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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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杏兒一愣,倒是沒想到黃烈竟然是有這個打算,他的確是總是說叫他大哥將自己休了,可是沒想到竟然是爲了自己好。

白杏兒不由得心中一熱,可卻沒有打消她的念頭,“大哥不要勸了,杏兒認命。”

好一個認命,認了命那別人做什麼又有什麼意義。

黃休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苦笑道:“我是不會違背黃家的祖訓的,既然你認命,那以後不要後悔就好。”

黃家的祖訓,是不允許寡婦改嫁的,死了丈夫的黃家媳婦黃家會好生養着,將來得個貞節牌坊也算是榮光。

黃休並不覺得祖訓就是對的,但他作爲黃家的子孫是不會違背的。

他看着白杏兒也只希望她不要後悔。

“大少爺!二少爺他……”管家這時候跑進來顧不得規矩大聲稟報道,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似乎是不敢說。

黃休蹭的跑出去,心中就覺得不好。

家裡一直養着大夫,這時候已經到了,把着脈搖着頭,看着神色就知道不好。

大夫扭過頭對黃休說:“大少爺,前幾日帶回的藥拿來試試,說不定還有救,要不怕是……”

“藥!”黃休先是大聲喚了句,管家纔要吩咐煎藥,黃休突然用手做出一個制止的動作。

“大少爺?”管家向來最懂黃休的指示,這個時候卻是不懂了,時間又緊急他盯着黃休等着命令。

黃休望着昏迷的黃烈,黃烈的牀單上有一灘血,該是他剛纔吐的,他每日都和黃烈在一起,今日卻像是許久未見的端詳他。

瘦了,怎麼瘦了這麼多,臉色這樣不好,很辛苦吧?

“累嗎?”

“累。”

他想着那日黃烈對他說的累,真是太累了。

這些年黃休也累,他的妻子是個溫柔賢淑的女人,但卻不不善於管理家事,這樣一個大戶人家,許多事需要操持,外面的生意家裡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在照顧,最關鍵的還是黃烈的身子。

這些年他和黃烈一樣,受盡了折磨,煎熬。

他還想堅持,可對黃烈不公平。

“不用了……”黃休的眼淚已經在眼圈裡打轉,他握緊了拳頭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他們都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感情,那就是要以命換命也是要救人的,現在有藥怎麼能不用呢?

管家在府裡的時候久了,想勸勸,但黃休先開口說:“這也是烈兒的意思,你們出去吧,我和烈兒單獨呆會兒。”

衆人不敢再說什麼退了出去,包括一直在旁邊站着不說話的白杏兒,她捂着鼻子哭,似乎作爲一個妻子這個時候她連哭的權利也沒有,至於要不要持續黃烈的性命她也沒有發言權。

她將自己就放在這樣一個位置上,或者說在她看來她和黃烈就是這樣的一種關係。

她嫁給黃烈三年了,但是卻沒有一天將自己當成黃烈的妻子,她知道自己是二少奶奶,可這似乎跟黃烈沒有什麼關係。

她履行着自己的職責本分,她照顧黃烈,卻不是當成丈夫來照顧的。

現在他要死了,白杏兒還是難過的,雖然她這些年對黃烈一點感情也沒有,只有恨,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恨不起來,她必定不是個狠心的女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時候她想不到黃烈的什麼好,卻也想不起他的壞。

跟着下人退了出去,一羣人在院子裡靜默無言,似乎心照不宣的等着裡面的消息。

說是消息,也就是等着黃休出來告訴他們二少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黃休和黃烈,黃休突然就覺得很輕鬆。

這世界彷彿就只有他們兄弟了,沒有那麼多要處理的事情,沒有那麼多煩心事。

他望着黃烈安靜的躺着,就覺得踏實和安心。

“烈兒。”黃休握着黃烈的手,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心的看着他的臉。

黃烈的手微微的用了點力氣,黃休就覺得內心一震。

他的烈兒還活着,還能握着他的手,這一剎那他甚至想出去叫人端藥進來,他是自私的,他自私的想用一切方法留住弟弟。

但他終於戰勝了自己,這一次,他是真的要送別了。

“烈兒,安心去吧,我一定照顧好自己。”黃休擡起頭將眼淚努力的收回去,他忍住哽咽,又將握着黃烈的手扣的緊了些。

他多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弟弟的,可也無能無力。

“烈兒,要是有來世,我們一定要再做兄弟,哥哥一定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受苦。”

黃烈的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像是答應了,然後黃休只覺得那個剛還努力握着他的手鬆了下去落在他的手掌上,沒有了一點力氣……

這一夜下了大雪,第二天早起倒是天高雲淡的。

黃休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也沒見過這樣的天。

不知是太好,還是太不好。

黃烈的喪事並沒有大辦,黃烈早有囑咐,他死也就死了,埋了就是。

黃休當然不會這樣對付,可也尊重弟弟的意見,簡單的舉辦了喪事,將人入了祖墳。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也的確不適合大辦。

辦完了這件事,黃休就告訴家裡人收拾家當,全家搬去京城。

蘭巧七這幾日都沒敢見黃休,她難受極了,可以說這幾年來最難受的幾日,她知道黃烈死了就是解脫,可人真的走了,她又覺得是自己害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黃休早就明白那些道理,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可就是忍不住這方面想。

想到黃烈死了,她就傷心。

一時間也有點糊塗了,這人到底是隻要活着就好,還是解脫了好。

若是給他藥吃,起碼還活着,雖然活的很痛苦。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煎熬呢?蘭巧七這樣想又爲黃烈欣慰,總算是解脫了。

她就這樣在心裡掙扎了幾日,話也沒說幾句。

黃休這日來看千辭,蘭巧七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的躲了起來,沒想到黃休卻不放過她,跟千辭玩了會兒就叫蘭巧七到了院子裡說話。